秦宜宁见曹雨晴赶来,忙让她坐下,低声道:“你用了饭不曾?和我一起用点吧。”
    曹雨晴摇头道:“随意吃过了。我找到了暗探留下的线索。”
    见曹雨晴面色如此凝重,秦宜宁不由得也端凝了神色。
    她知道曹雨晴的本事,也猜想银面暗探会留下线索,想不到竟然真的有。
    这是不是可以说明,青天盟的人真的有问题?
    秦宜宁此时只觉得自己身处一片迷雾之中, 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相信哪一边。她现在无比希望自己能够拥有忠诚的嫡系下属,若是她有这样一群下属,今日又怎会发生这种事?她又怎会左右为难?
    看出秦宜宁的为难,曹雨晴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道:“我顺着线索找到了一个地龙翻身形成的地缝,位置就在从旧都往阳县来时的路上。那个地缝很大,周围又没有什么遮蔽物,一般人路过都会想法子绕过去的。我装作路过大概看了一眼,不过因怕打草惊蛇,所以也没敢靠近。但是我怀疑宝藏就是藏在了那里。”
    秦宜宁葱白一般的手指紧紧的捏着自己的裙摆,将原本樱花瓣一般的粉嫩指甲都捏的发白。
    被背叛的滋味着实不好受。
    尤其是这件事还事关生死。
    秦宜宁并不怕死,可是这件事关乎到逄家、秦家两家人的生死。这就不能不让她感到慌乱了。她甚至有些自责。
    当初若不是她自以为是的出谋划策,逄枭又怎么会动用青天盟的人?如今事情又怎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曹雨晴看着秦宜宁那张俊俏的脸,眼神渐渐的悠远,伸出手臂搂着秦宜宁的肩膀拍了拍。
    “你别想那么多,这并不是你的错。如今事情既已发生,我们想法子弥补便是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有办法解决。我和王爷都会保护你的平安的。至于京城哪里,有你父亲在,两家人的安全他都会照顾。你可以不自信,难道你还信不过你父亲的能力?”
    秦宜宁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点点头。
    “你说的对。我父亲是智潘安,就算我捅出天大的篓子,他也有办法解决的。”秦宜宁这么说,也不知是不是在自我安慰。
    曹雨晴却是笑道:“还真别说,我倒是觉得你平日里太过省心了,你父亲还巴不得你闹出点乱子来,然后哭着回家找他帮你呢。你父亲虽然子嗣单薄,但其实是个很爱孩子的人。他虽然智多近妖,却也有幼稚的一面。”
    曹雨晴说起秦槐远时,语气就会变得出奇的柔和。
    秦宜宁知道她对秦槐远的感情很深,且已经默默的喜欢了很多年,在秦槐远最为艰难的时候对他不离不弃,且不计名分的留在他身边,这样的感情,让她敬佩。
    有时候,秦宜宁也会觉得矛盾,为了孙氏着想,她着实该与曹雨晴为敌。
    可是曹雨晴发现秦槐远对她毫无男女之情后,便再也没有上赶着追求秦槐远,反而成了最忠诚的护卫与手下,心甘情愿的默默付出不求回报。她真的讨厌不起她来。
    “曹姨。”秦宜宁望着曹雨晴,这一声姨叫的心甘情愿,“多谢你。”
    曹雨晴的睫毛颤了颤,望着秦宜宁真诚的眼神,缓缓绽放出个柔美的笑容来。
    “傻丫头,我与你父亲是好友,帮忙也是应该的,道什么谢?”
    秦宜宁摇摇头,并不说破,却也动容。
    其实曹雨晴若是但凡有丁点的心思不正,想暗害了孙氏然后自己上位,身为银面暗探她会有一百种方法神不知鬼不觉的达成目的。
    可是她并没有。
    秦宜宁叹息摇摇头,不想提起让曹雨晴伤心、难看的话题,便道:“如今的情况我已经明白了。我会与王爷好生商议一番再做定夺。”
    “也好。王爷是有主见的,且十分善于掌控全局,你们商议一下之后该如何处理。我再出去探查一番,得了信儿再来告诉你。”
    曹雨晴便站起身。
    秦宜宁挽留道:“外面不安全,你还是在这里住下吧。”
    “不用,外头自在的很,何况我还要时刻主义着龙骧军的动向,在这里反而不方便。”
    秦宜宁这才理解的点头,送曹雨晴到窗边,目送利索的翻窗离开。
    逄枭回来后。秦宜宁照旧是将这件事与他仔细说了。
    “你说的那个地缝,是这一次地龙翻身形成的?就是咱们从旧都来到阳县时候路过的那个?”
    “是的。”秦宜宁有些唏嘘的道,“若不是曹姨找到银面暗探留下的线索,谁能想到宝藏会在那里。”
    逄枭听她对曹雨晴的称呼改变了,不由的搂着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笑道:“看来你现在对曹氏很是喜欢?”
    “很敬佩。”秦宜宁侧坐在逄枭的腿上,索性侧枕着他的肩膀,低声道,“这么说虽然对不住我母亲,可是观来看,我觉得曹姨为我父亲付出了很多。她又不用龌龊的手段害我母亲,也不登堂入室,而是甘心做一个护卫。我觉得若是我站在她的角度,我是做不到的。”
    逄枭挑眉,搂着秦宜宁的手臂紧了紧,“假若你我相识之时,我已经成婚,你是不是就不会理会我了,也不会心悦我了?”
    秦宜宁闻言,不由得坐直了身子,仰头看他。
    逄枭也垂眸看来。
    二人的视线交融着,秦宜宁的声音中充满笑意和缠绵,“呆子,这种如果不会有的,你想那么多做什么?”
    秦宜宁觉得逄枭有时候就像个孩子,在意的竟然是那种不可能发生的事。
    可逄枭并不肯罢休,轻轻摇着她道:“不行,你还是要回答我。如果当初我认识你时已经成婚了,你是不是就不会喜欢我,也不肯跟着我了?”
    秦宜宁仔细想了想,分析了一下自己的喜恶,最终点头道:“ 若是外力因素逼迫我不得不从,那我或许会从,但是出于本心,我是不愿意给人做妾,抢人夫君的。同为女子,最是了解女子的艰辛之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可是人的感情真正爆发出来,是难以控制的。”
    秦宜宁笑着摇摇头,道:“感情是一回事,行事又是一回事。难道为了一己之私去扰乱旁人的家庭是正确的?一句感情难以控制,就能够抵消一切过错?我倒是觉得,生而为人,比畜生强的地方,就在于人有理智,能够控制行为。若是一切都随性而为依照本能行事,那与畜生又有什么不同。”
    “你这丫头。”逄枭失笑,在她脸颊落了个带响的吻,“你这话骂的可就太广了。将那些控制不住养了外室和控制不住做了小妾的男女可都给骂了。”
    秦宜宁莞尔,枕着他的肩膀道:“人与人的想法不同,我也只是说出我自己的想法罢了。我虽然支持我母亲,不希望她过的不幸福,但是我也知道曹姨并没有做错什么。她对我父亲的感情,恐怕不会比我母亲对我父亲的浅,甚至她付出的更多。”
    “所以你信任她?”逄枭下巴蹭着她的额头。
    秦宜宁不由得点头,道:“对,因为她对我父亲的感情,也因为她以前就有‘爱屋及乌’的先例。她是不会欺骗我的。即便是那六个银面暗探临阵反水,她应该也是不知情的。”
    逄枭听着秦宜宁的分析,又亲了她的额头。
    事情并不好办。
    现在虽然路在抢修,灾区的情况也基本稳定,暂时也不会发生民变,可是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李启天的监视之下。而且李启天还带着龙骧军驻扎包围在旧都范围之外。他们若真有什么轻举妄动,穷疯了的李启天当真会翻脸无情的。
    逄枭若是自己来的,还不在乎这些,问题是他身边还带着秦宜宁。
    他一个人可以耍赖撒泼,带着秦宜宁却诸多不便,他无法让秦宜宁陪着他承担风险。
    可是那笔宝藏若是落在李启天的手里,反正现在赈灾估计是用不上宝藏了,不用想都知道李启天要宝藏来做什么。
    到时候不只是他,就是季泽宇的位置都会变的十分尴尬。
    从前没有银子,李启天都能想出各种办法来削弱他们两人的军权,挑拨他们的关系,真可谓是将鸟尽弓藏的手法用的登峰造极。
    一旦有了银子,天知道李启天还会想出什么幺蛾子来。
    他已经不是孑然一身,他现在的牵挂更多,根本不想冒险。
    思及此,逄枭便决定那宝藏还是要去夺的。不论往后他到底是否需要用到宝藏来养活自己的军队。只是为了安全,就不能让李启天得到。
    可是现在这个情况, 他们都在严密的监视之中,又该怎么办呢?
    秦宜宁这时忽然道:“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去探查宝藏,不知道可行不可行,你听一听?”
    逄枭闻言不由得笑了,“你我真是心有灵犀,我也正想该怎么去探查呢。”
    秦宜宁便笑着直起身,在他耳边细语起来,逄枭听着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迟疑的点了点头。
    “也好,这件事不论成不成,你都可以直接回京去。免得在这里危险,还受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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