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槐远闻言沉默了良久:“养不教父之过。到底是为父的错失,没有教好她。”
    “父亲就是太厚道了,她自己天生就是那种人,与父亲的教导不相干的。”
    秦宜宁站起身,道:“父亲,女儿这会子头开始晕了,就回去吃药歇息了,明儿要出殡,还要忙呢。”
    秦槐远连连点头,扶着秦宜宁起来到了廊下,叫了寄云扶着秦宜宁回硕人斋,转而又对穆静湖气的道:“穆公子,真是有劳你了。”
    “伯父不要气,都是自己人。”穆静湖拱了拱手,便也跟在秦宜宁和寄云身后往二门里去了。
    如今秦家情况不比往常,也不考虑二门里外男不能进入的问题,穆静湖是逄枭安排来武艺高强的护卫,家里人都是知道的,有他的存在,大家还更放心一些,所以对他出入内宅倒也不在意。
    次日,久无雨水的京都下了细雨。
    秦家亡故的主仆隆重出殡,葬在了翠云山上。
    同日,皇帝称年老体弱,不堪朝政压力,禅位于太子尉迟燕,改年号为元康,于十日后行登基大典,着令礼部加紧预备。
    太上皇骄奢淫逸的帝王生涯,终于画上了一个鲜血淋漓的句号。
    圣旨颁下,举国欢腾!
    大街小巷到处都可以看到满面笑容,对生活充满了希望的老百姓。
    宁王帅那一万清君侧的兵马离开内城时,百姓们甚至夹道欢呼,就连淋了满身的雨水都是甜的。
    有人说,昏君这一倒台,老天爷都开了眼,久旱降甘露了。
    次日,新君登基的第一次大朝会,在京凡五品以上的官员都到了奉天门。秦槐远虽已没了官职,但大清早就被尉迟燕身边最得力的陆公公亲自接了过来,且将他的位置安排在了文官的首位。
    是以皇帝还没到来,百官们看到秦槐远的站位,便知道曹家倒了,且秦槐远素来是太子一党,想不到皇上这么痛快就禅位了,太子登基,自然是要起复秦家了。同僚们对秦槐远的态度,就要比从前还要热切。
    “皇上驾到!”
    内侍尖细的嗓音回荡在空旷的广场,随即便是明黄色的身影缓步而来,端坐于御座之上。
    那是一张年轻俊秀的脸,一看便叫人耳目一新。群臣们距离近的,看到新帝到来,无不在心中暗自开怀。
    “皇上驾到!众臣行叩拜大礼!”
    内侍话音方落,众臣便齐刷刷的行起三跪九叩大礼,随后三呼万岁,那发自内心的声音,当真是震的皇城都颤了几颤。
    尉迟燕腰杆笔直的端坐着,抬起手道:“众卿免礼。”
    “谢皇上!”
    待到臣子站定,尉迟燕便站起身,负手立于御阶之上,朗声道:“朕今日首次听政,有几件事要宣布。第一,曹炳忠恶贯满盈,早已引得民怨沸腾,如今曹家被流民冲破,朕念在曹家尚还为朝廷做了几年的官,便不再追究曹家九族之罪。”
    “皇上圣明!”群臣齐齐行礼。
    尉迟燕望着宽阔的广场上行礼的众臣,听着他们的声音,只觉得身为男子的某一种情绪第一次如此膨胀起来,他生来还是第一次充满自信。
    如今,他已成了大燕朝最为尊贵的人。
    从前的那些被亲生父亲压制,被继母算计的苦难日子都过去了!
    往后权柄在握,他可以肆意过自己的生活,也可以肆意的得到自己想得到的一切。
    思及此,尉迟燕眸中闪过一丝志得意满的笑意,“第二,安平侯秦槐远,多年来忠心耿耿,任劳任怨,且于社稷安稳有功,从前种种朕已经查清,皆是曹炳忠因妒忌秦槐远才华而诬陷。秦槐远官复原职,任太子太师,兼丞相之职。”
    话音落下,尉迟燕微笑看向距离自己最近的秦槐远,笑道:“秦太师。”
    秦槐远步履从容的出班,潇洒行礼:“臣叩谢皇上圣恩。”
    “皇上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再度叩头。
    这时,人群之中便有人禀奏道:“皇上初登大宝,国本不可不早立,后宫也不可不稳固。国本立,则民无后顾之忧,后宫稳,则天下皆稳啊。”
    “臣附议!如今战事紧张,事急从权,臣奏请皇上充实后宫,以为皇家绵延子嗣!”
    臣子们担心皇帝忽然出事,若无人继承国本,便会引来天塌地陷一般的动荡,是以建议尉迟燕立即充实后宫。
    尉迟燕在潜邸之时只有一个侧妃数个侍妾,这些人都无所出。
    而关于国本之事,尉迟燕也早就有了想法,也早做了安排。
    是以听闻大臣提出这一点,尉迟燕便道:“众位爱卿与朕想到一处了。朕如今膝下无子,决定从宗室之中过继一个优秀的来教导培养,朕观宁王世子的嫡长子尉迟杰甚是聪慧,朕很是喜欢,预备将之过继为朕的长子,不知众位爱卿意下如何?”
    尉迟家的皇帝子嗣都不丰,太上皇当年就因为膝下无子,过继了宁王的嫡长子,后来他有了亲生的儿子,就将过继来的宁王世子送还给了宁王。
    尉迟燕与宁王素来要好,如今过继宁王的嫡长孙为皇子,也不意外。
    众臣都齐齐行礼,大呼皇上圣明。
    有了皇子,便要考虑后妃了。
    尉迟燕手心里出了汗,就连脑门上都出了一些汗,他不自禁的看向了站在最首位的秦槐远,脑子里浮现的却是秦宜宁那张绝艳的面容。
    “至于皇后人选……”皇帝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颤,“朕听闻,秦爱卿家的嫡女得了天机子的批算,是极贵极好的命格,有她的存在,便能护国?”
    秦槐远心里咯噔一跳,但面上丝毫未显现出自己的情绪,只是诚惶诚恐的行礼道:“回皇上,天机子是有过这一批算。”
    尉迟燕心中一喜,张口就想封秦宜宁做皇后。
    可后头的话,却被秦槐远机智的拦住了。
    “皇上,臣以为,皇上初登大宝,着实应当充实后宫,不如趁登基大典之前,办一场选秀,将京都城中簪缨望族之家品貌优秀的适龄女子选了来,用十日的时间进行比较,这样一来不会埋没了闺秀的人才,也能让皇上的后宫得以充实。皇上以为如何?”
    秦槐远的话说的虽然委婉,可实际上是在告诉尉迟燕:不要以为自己是皇帝了,想要什么女人就可以随便伸手,那样岂不是成了太上皇了?吃相不能太难看!
    但是喜悦之中的尉迟燕并未听懂这段话的深层含义,只是觉得秦槐远或许是心疼女儿,想办的隆重一些。
    “那好,就依秦爱卿所说。十日时间选秀结束,于登基大典当日再行封后、封妃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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