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突然响起。
    一身染血的凤翎卫手持金凤旗而来,后面护卫着若敖子琰率的马车率先返回大营,当先之人大声叫道,“我们是大帅的近卫凤翎卫,大帅重伤,我们护送大帅回营!”
    “立即开闸!”
    不一会,有人举着火把迅速走了出来,照亮来人,露出一张神情麻木皮肤黝黑的脸机械地问道,“可有大帅的符节?”
    幽幽火光下,江流骑马当先步出,亮出若敖子琰的符节,“符节在此!”
    守军看了看江流的人,目光烁烁地落在他身后的护卫森严的华盖马车,伸出手接过符节一看,长戟一挥,“开闸,迎大帅!”
    两侧肃立着近两百人的守军,动作迅速地敞开闸门,闸门后是一片灯火暗淡的营地,就连巡逻的士兵也难以看到。
    江流微微皱眉。
    他将手不动声色地按在了剑柄之上,身后所有的凤翎卫都神色凝重地握紧了手中的兵器,缓缓地挥鞭抬步入营,当中的华盖马车缓缓地紧随其后。
    就在马车入营之后,守军突然持戟向他们刺来,后方埋伏的弓箭手从地上弹起,弯弓射箭。
    “杀!”
    “有刺!保护大帅!”
    人群中,江流大喝一声,挥剑挑开刺来的长戟,所有凤翎卫快速上前迎敌。
    “杀了若敖子琰!”
    穿着守军制服的黑奴率先举箭带人冲向马车,大喝道,“我们就能完成任务!”
    可是他们才刚刚接近马车,顿时一道道血线冲天而起,只见十名弓箭手手持弓箭撩开了车帘,门帘,半跪于马车中,举箭对准了马车外奔来的死士,而临近马车边上的凤翎卫也同一时间拔剑砍下来人的人头。
    冲上来的两百名死士不过片刻就倒在了大营前,尸体横呈,江流带人四处搜捕间细同党。
    阿柳他们再度被趋赶上前,清理尸体,所有奴隶何尝见过一夜间死了上千奴隶,有的甚至曾经睡在一个帐篷。
    虽然有人告诉他们这些是刺,可是面对着凤翎卫还滴着血的利剑,所有人惊恐不安地道,“阿柳,我们要不逃吧……看样子,今日大帅重伤,我们看顾不力,必然被罚,甚至打杀。”
    阿柳看着虎子闻言摇头,“不行,若是逃了,我们更是百口莫辩!”
    可是虎子他们当中还是有人忍不住偷偷逃了,被追上的凤翎卫当场砍杀。
    毛八待要阻止已然不及,愤怒地看着清浦提着一个死掉的奴隶扔在地上,带人走了出来,指着他身后的阿柳他们再度命道:“把他们也都抓了!”
    “为什么又抓我们?!”
    阿柳眼见几个同伴身死忍不住大声问道。
    虎子也吓的睁大了双眼,幸好阿柳在最后关头拉住了他,否则他也会成为那些尸体中的一个。
    毛八上前交涉,“清浦,你先前说了要将他们交给驸马回来处置,为何又要杀人?!”
    “就是!”
    阿柳看着一地兄弟身死,眼眶红肿地大喊道:“你们凭什么杀人?……我们饿着肚子供养你们在前面冲杀,建功立业,我们只是要活着回去,就这么点小小的要求,也不行?”
    “为什么还对我们又防又抓又杀?”
    虎子想要劝阻,可是所有奴隶闻言声音哽咽,齐声呐喊质问,“为什么?!……”
    “因为你们照顾战马不力,致使大帅受伤,难道不是死罪?如今还想要趁乱逃走脱罪,罪加一等,难道不该杀?!”
    清浦看着一众挤挤攘攘,畏缩怯懦的奴隶声音冷冽无比地说道。
    “我们这么多奴隶就连一头畜生都不如!”
    “那还卑微祈求他们做什么?”
    “是死是活,各凭本事!”
    ……
    不知道是谁带头说了一句,一石激起干层浪,戳中所有奴隶内心,奴隶们顿时发出齐齐怒吼。
    “全都给我住手!”
    毛八闻言当即带头拦住出离愤怒了的阿柳他们,“你们不能暴动!绝对不能!”
    “那我们就要像他们一样坐以待毙?”
    “等死吗?”
    阿柳看着他指着地上已死的大批奴隶,责问道,“既然你不能带我们回去,我们就要自己回去!”
    “对,我们自己回去!”
    “我们这么多人,难道就不能回去?”
    所有奴隶,就连阿柳,虎子他们愤怒地说道,话落就抄起能找到的木棒或者赤手空拳抵抗起来。
    清浦目光一寒,沉声说道:“好,既然找死,我成全你们!”
    “干掉他们!”
    一声令下,数百名弓箭手利落的拿起弓箭,激射而去,毫不留情地直取他们的性命,霎时间,哀嚎声四起,没有任何防护冲上来的奴隶们惨叫着一一倒地。
    “清浦,你再不住手,我就不气了!”
    见此,毛八紧紧握紧利剑,带鞘的利剑重重敲打在那些残杀奴隶的凤翎卫身上,卸去他们手中的兵器,怒喝道。
    “你是要不气,还是和他们一起?”
    清浦挑眉冷冷地看着他,手中的剑一点点抬起,指向毛八。
    江流眼见二人拔剑相向,出声拦阻,“清浦,你快住手,别把事情闹大了,到时候不好收场!”
    “不好收场的,我看是他!”
    清浦拿剑指着毛八,“屡次刺探军情,如今为了几个逃跑的奴隶,又公然与我们作对!”
    江流闻言拉住毛八,点头道,“对啊,我和清浦只是在执行公子的军令,将这些藏身军营的奴隶全部找出消灭。而你还是赶紧劝住这些奴隶,不要让事态扩大,到时候吃亏的只会是他们!”
    “他从来没有把我们当作自己人,处处防备着我们,这些我们都忍了!可是他就是这样找出间细,不论好坏,烂杀无辜,我们凰羽卫不许!”
    毛八拔剑拒绝道,“若是他再不肯停手,今日我就算死,也会阻止他!”
    话落,身形瘦小的他,灵敏如猿猴,快速窜起,腰间利刃出鞘,清浦也毫不示弱,二人同时“碰”的一声一脚踢在对方肩头,落地翻滚摔倒,然后快速翻身而起,又一脚横扫而出,将彼此撂翻在地。
    “你们两个,给我住手,听见了吗!”
    江流大喝,可是他们各自身后的凤翎卫,凰羽卫齐齐加入到混战之中,大营之内一度混乱不堪,根本不是他能阻止的。
    这场混战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夜色中有两队人马从不同方向正在或远或近向这边接近,马蹄声,车辙声荡荡向这边开赴而来。
    “都在做什么?!”
    一道冷冽的爆喝声突然从后方响起,令原本混战的众人定在了当场。
    随着那道伟岸挺拔的身影靠近,他手中握着的鞭子,无情地抽打在他们的背脊上,就连清浦和毛八,江流几人也重重挨了几鞭子。
    可是夜色中,除了此起彼伏的闷哼声,无人敢有一声异议。
    一排长龙的火把照亮来人的容颜,所有奴隶没有觉得温暖,只觉脊背生寒。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哐当”一声,率先扔了抢来的剑戟,然后跪地叩拜求饶……有一就有二,所有人如潮般伏地行礼,跪迎着大军中簇拥着的男人渐渐上前。
    战车上高立的年轻男人,就像暗夜里的帝王,目光睥睨,漠然地巡视过他们每一个人颤抖的背脊。
    清浦想要开口解释,可是若敖子琰却冷冷地看向他,寒声道,“此时,我不想听你们任何解释!”
    一句话令他生生闭了嘴,然后目光锐利如剑,落在一侧没有加入混战的江流身上,命道,“江流,你来说!”
    “是!”
    江流在清浦阴冷的目光下躬身上前,如实答道,“公子命我率先回来清理大营中的间细,以策安全。可是间细清理完后,有几个奴隶趁乱想要逃走,清浦就以军法处置了,进而再度引发奴隶爆动,毛八想要劝阻两边,可是最后他们两个……也打起来了!”
    “胡闹!”
    随后上前的孙侯闻言蒲扇般的大手握着长戟重重一柱,厉声大喝道,“给本侯将他们二人绑起来,一并发落!”
    “是!”
    铁卫军有人上前。
    浑身是伤的毛八和清浦二人各自目光一撞,然后重重冷哼,被铁卫军重重按倒在地,束手就缚。
    江流指着地上他们捉到的所有刺死士,出声询问道,“公子,侯爷,如今所有刺间细已经抓获,是否直接处死?!”
    “带去帅帐,本帅要亲自审讯!”
    抛下这一句若敖子琰命人驾车入营,马车后用木板车拖着一匹身中数箭的宝马,发出浅浅嘶叫声,所有死士只觉自己的下场恐怕连马都不如。
    ……
    “说,你们是否还有同党?”
    帅帐中,当着孙侯,若敖子琰等各大将士的面,江流一鞭子抽过去,血肉绽开,“否则就不是这几鞭子了事。”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浑身染血的黑奴等人被掼倒在地,双手就缚,一副任其打杀的模样,“但是要我们开口,休想!”话落,就要咬舌自尽。
    可是被身旁的凤翎卫快速而力落地卸去下巴,“想死,没那么容易!”
    高坐在主位上的男人一句话没说,只是目光深深看着雪白无一丝杂毛的骏马正奄奄一息地倒在脚边,发出阵阵哀鸣。
    几个军医小心翼翼地围着若敖子琰,替他重新处理着伤口,伤口揭开,带起皮肉,可是他却连个眉头都未皱。
    单薄的油灯照耀下,男人面色深沉难辨。
    落在琰冰大头上的大手,缓缓收紧,另一只手屈指不耐烦地听着这些毫无义意的反复问话,发出“得得”的敲击之声。
    剑眉高挑看着地上的马医,“如何了?”
    眼见若敖子琰的目光落在身上,马医紧紧卷着袖子再度跪地膝行上前给琰冰检查另一边。
    此时他呼吸粗喘。
    比马还要急促厉害。
    良久,他微微撤了手,对着若敖子琰的方向又进了几步,直快到了他的脚边,才复又伏下回道,“回禀公子,琰冰体内的马醉森的毒已解,已经安定下来无事,但是……受了公子觞一剑,又被晋军捕杀,就算治好,恐怕以后都不能再上战场了!……顶多只能勉强走一走!……”
    说到最后,马医也不知道是紧张地,紧紧揪着袖子,大气不敢喘看着头顶上的男人,目光在他身侧左右的士兵还有孙侯身上快速划过,吞了吞口水。
    若敖子琰冷冷地看着此时地上好似在发抖的马医。
    声音扬起,“是么?”
    不可置否的勾了下唇角,“可是琰冰是本帅亲手交给你的,而几个奴隶死士马夫大字不识,如何识得马醉木,又知道对其下毒的?你来告诉本帅?”
    “这个小的不知道!”
    马医心底一声咯噔,连忙僵硬着脖子硬挤出一声回答。
    “好,拖出去削去四肢!”
    若敖子琰冷冷说道。
    他这一生大半时间都身处在权力漩涡之中,经过无数的阴谋诡计,心智远非常人可比。
    马医又是若敖氏家生奴才,这次出门就是专门为了琰冰叫他跟来,所以琰冰一出事,他就知道必然是出了内鬼。
    “侯爷,真的和小人无关。”
    若敖子琰冷冽而又漠然的眼神近在眼前,令得马医忍不住终于害怕起来,伸着手,匍匐在地向孙侯求救。
    孙侯闻言浓眉深皱,没有表态,坐等若敖子琰处置。
    毕竟今日若敖子琰差点身陷晋军包围,而一次又一次遭逢刺暗杀更是不争的事实,就算这是若敖氏的家务事,为了凰儿,他也不能坐视不理。
    只听若敖子琰冷冷开口,“如实交待你是如何和他们窜通的,否则不仅是你,你身在府中的家人必与你同葬!”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无法忽视的森寒。
    “小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马医拿眼角的余光偷瞄了眼被捆缚在地的黑奴,最后咬牙坚持道。
    “这样看来,你是不想要这个机会了!”
    在若敖子琰的声音响起后复又平顺下来,然后看向大帐外的方向扬声道:“清浦,你进来!”
    “公子!”
    受了杖责的清浦正在门口罚跪,闻言跛着腿马上走了进来,并命人把人押进来,“公子,这几个死士受不住重刑已经全部招了!”
    话音未落,毛八也拖着受伤的双股,掀开大帐,缓缓走了进来,将一袋药渣呈到若敖子琰跟前道,“驸马,这些马醉木的药渣是奴隶们在马医的帐篷里搜查出来的。”
    事情到此已经完全明了。
    若敖子琰面无表情地挥手,“好了,带下去,一并处死!”
    随着这声命令的落下,虎视眈眈的凤翎卫复又上前要将马医拖出,处以极刑,可是原本怯懦的马医却突然眼底浮起一丝凶光,暴起,匕首直指若敖子琰面门。
    而躺在地上的黑奴却发出一连串的笑声。
    目光紧紧盯着那一刀刺中对方。
    琰冰是若敖子琰的爱马。
    无论生死,必然会叫马医来询问,所以马医是大公子安排在大营中最后一部暗棋。
    而这一击来自于一个手无寸铁的马医,根本不会有人想到身为马医的卑微人物会胆敢行刺。
    所以在江流将他也叫来的时候,马医就知道黑奴他们失败了,于是随手将一柄淬毒的匕首藏在了袖中,等待时机,此时若敖子琰要将他处以极刑,他还有什么顾忌。
    就近的江流发出一声惊叫,扑上,“公子,当心!”
    可是为时已晚。
    孙侯也同一时间出手制止,却快不过对方近在咫尺的距离。
    若敖子琰目光微眯而起,看着那凝聚成一点寒光,直逼眼前,发出一冷笑。
    扬手挥袖一个手刀砍掉他手中的刀刃,匕首松脱,他快速接过,划出,吓的马医当即后退。
    而他的身形却顿时暴涨,屈膝高抬重重一击,直击对方胸口,又一脚将对方死死踩在脚下,发出“咚”的一声巨响,下巴磕在地上发出牙齿的碎裂声。
    若敖子琰握着手中的匕首一看,全身乌黑。
    淬了见血封喉的烈性毒药。
    不禁冷笑一声。
    “先是设计让我落马,然后伏兵大营之中,现在又趁我重伤近前行刺,越椒还有什么手段?”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马医也没什么可掩饰,“大公子抓老奴一家老小,若杀不了二公子,老奴一家亦是死。”
    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
    “旦听公子发落吧。”
    话落,马医引颈就戮,一头就撞向了江流的利剑,当场而死,黑奴等人亦头触地而死。
    一场审问终结。
    清浦见此上前指着帐外跪地的一干奴隶开口道,“公子,今日大营接连暴乱,令刺间细混入其中行刺,伤了琰冰和公子,这些奴隶有看守不力之责,按军命亦当处以极刑,以儆效尤!”
    毛八早知清浦会如此,当即上前向若敖子琰和孙侯二人,拱手道,“公子,侯爷,有所不知!今日若非这些奴隶及早发现报信,否则不仅是粮仓被烧,必然会酿成更大祸事……”
    只是听清浦复又上前开口,“可是这批奴隶随后再度爆发动乱却是不争的事实。”
    受罚的二人再度争执不休。
    各执一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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