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伶最近的确不去派乐门,她想自己大概是成为了谢沛的“利民公司”的兼职员工,而且还是没工资的那种。
    她就当这钱抵了她不去上工所罚的月钱还有那加过的身契。
    一开始她日日都没去派乐门转而歇在家里,一面安慰自己是在听谢沛的话,可一面又愈发担心自己的身契滚太多还不上。
    玉伶因为这个钱的头疼问题还去偷偷找过青莺,试探问了于经理有没有找她,青莺只说谢沛在派乐门按她的名结过两月的钱,叫她不必担心这些。
    还提了一嘴尹禹巳。
    玉伶的心本来放回了肚子里,谢沛闷着做事让她白担心一场。
    可她一听尹禹巳,心里“咯噔”一声,但青莺转口说有个叫瑶芳的舞女成了他会在派乐门点来玩的新宠,玉伶这一上一下的心终于安稳了。
    所以玉伶光记着谢沛让她歇几天再去找他,她为了表明自己是真的学会了乖乖听话,身上那些痕迹见好了便去他的赌场找他。
    不过她却见不到谢沛,他似乎忙得很,没有闲工夫空下来逗她见她,又许是欢情一夜之后就忘了她。
    玉伶赶着不用应付他的档口,想把江雍给她的那笔钱结了,可管账的人却说谢沛不让她支这笔钱,让她亲自去找他说。
    所以,糊里糊涂的玉伶现在既见不到她的两个老板,还得给其中一位打白工。
    而且,当玉伶晓得自己连那屁股晃了一夜的上床都是她自作多情地白搭上去的时候,怄气怄得快要吐血。
    她现在只知道周六那晚的谢沛叫她来见他的确不是为了上床,而是想让她跟着赌场的庄荷学发牌。
    玉伶近来还能没上手,正跟着场子里的几个荷官,帮他们管杀管赔。
    不过暗地里的好处大抵是有的,又或许是上次她在赌场门口嚷了自己是谢沛的马子,赌场里倒是没人欺负她。
    客人们的调戏有之,只是带她的几个女庄荷还有场内的女公关比她还要放得开,还没有人惦记上她这个老是低头端茶送水、不会看人脸色又总是一言不发的瘦弱小妹。
    甚至还有几个客人以为她是可怜见的个小哑巴。
    谢沛手底下的人都跟着谢沛管她叫“伶子”,几个姐姐下班的时候会带她去吃半夜还在开的馄饨小摊。
    玉伶现在听他们叫惯了,“舜英”这个名想来别扭极了。
    ……
    天刚擦黑,玉伶吃过晚饭,间休回工时间还没到便在休息的隔间里听两个公关姐姐说闲话。
    她们当然好奇玉伶和谢沛是什么关系,熟了些便问过她好几回。
    玉伶不敢瞎侃,谢沛折腾人可是往死里折腾,精力旺盛。
    他之前说过敢骗他就把她干死在床上……
    她现在是信的。
    谢沛这样的男人真真可怕。
    于是玉伶实话实说,告诉她们自己本来是江雍的人,现在不知为何被谢沛要了过来,没能入门就先做一些杂工。
    她们许是觉得蹊跷,说从没在谢沛身边见过像她这样的小丫头,不过江雍那边的女人的的确确多一些也杂一些,她们跟着谢沛混,和江雍见得不多,也不懂老板们的心思。
    说话间,有人推门进来,玉伶见到了本应在派乐门的青莺。
    这里是谢沛的地盘,房间内的几个女人面面相觑。
    青莺道:“雍爷回来了。”
    眼睛看的是玉伶。
    玉伶看见她自是了然她是来找自己的,回道:“知道了。”
    和两个姐姐交代几句,叫谢沛知道自己不是无故旷工,便和青莺走了。
    玉伶路上小声问青莺:“今晚如何安排?是要见谁?”
    “……雍爷没说。”
    玉伶犹疑不定的心在出了赌场后就更慌了,是江雍的司机来接她,和第一次见陈一乘的时候一模一样。
    只不过这次什么打扮装饰都没有,她身上穿的还是赌场里上工时的黑底勾金花短款旗袍,裙摆只堪堪包住臀部,胸乳处开襟绣黑纱,隐约露出一些雪白的肤色和暧昧的轮廓,简直暴露到没有一点端庄可言。
    更重要的是,就她现在这幅模样,大抵一看就是夜场里的女人吧……
    但江雍时刻游刃有余,她慌个什么劲呢。
    车上独坐在后座的玉伶看着外面快速后退的暗色天际,没有月亮的夜晚倒是让她想起了月色下的陈一乘。
    见的是他就好了……
    这样能让他早些知道自己是个贱生唬骗人的婊子,就不用再骗他一回又一回了。
    ……
    车最后停在了港口的别墅区,玉伶记得周六那天晚上的陈一乘把车开进了这边。
    停车后便有院护上来接车开车门。
    玉伶留意到司机一路上瞟过她几眼,下车前便好声好气套他话道:“这位哥哥,江老板……今晚要待什么客?”
    这会儿司机不看她了。
    好在他仍回了她的问题。
    “姓孙,听雍爷提的……”他似是觉得这个答案不好,又补了几句,“他们吃过饭了,这是雍爷的宅子,许是叫你来陪着玩会儿牌。”
    并不是陈一乘。
    玉伶下车由着院护领她进大门,高跟鞋踩在鹅卵石子路上还险些崴了脚,好在庭院一路都有和脚踝一般高的小夜灯,照得连漆黑的鱼池边都和白天一样清澈见底。
    进了门,玉伶来不及打量厅堂的装潢,只见另一个男人抱着一把琵琶朝她走来。
    玉伶接过抱在手里。
    她喜欢琵琶,这东西拿到手里便全心满意只注意它了,脚跟着她身前的男人往前走。
    带着淡淡香气的红花梨木琴身,琴头嵌翡翠雕牡丹,丝弦还是天然少见的黄金蚕丝,手感细腻柔和,比家里的那把要好过不知道多少倍。
    只是玉伶这片刻的兴致在她走上楼梯后便消失殆尽。
    想来她今天是过来作陪献唱的。
    不过这真真比虚情假意地陪男人跳舞好多了。
    带玉伶过来的男人只把她领到二楼的一扇门前,替抱着琵琶的玉伶敲过门后便默声离开了。
    来开门的是江雍。
    他对她温柔地笑了笑。
    这种无言的抚慰总是会让玉伶感到无措。
    就像第一次见陈一乘的时候,满厅的人都在看迟到的她,江雍面上柔和的笑在那一瞬间让她认为她能倚靠的只有他。
    是的,玉伶不觉得对她笑的江雍在把她当妓女看。
    这难道……就是所谓男人欺耍骗弄女人的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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