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轮到裴夫人更加惊讶了,指了指满屋子的宝贝,突然有些脸红起来,亏的自己还送人家一块呢,自己觉得还挺有面子,现在好了,人家一下子做出了一屋子的出来,而且看那样子还根本没当一回事呢,地上都摆放着不少,还是程咬金首先回过味来,然后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说道:“原本如此,那这么说,那些从别处来的胡商,岂不是在用这琉璃品骗人?既然是石头烧出来的,肯定不值多少钱的,那些商人竟然敢一个个卖成天价,简直是胆大包天,老夫这就回去抓人,不把这些可恶的奸商全铲除掉,实在难消这心头之气。”
    看程咬金心急的样子,还是裴夫人先回过神来,一把拉住了程咬金,白了一眼说道:“拿什么人啊,人家是做了什么犯法的事情吗。要不是方炎刚才这一说,谁知道这琉璃品会是从石头里烧出来的,你现在凭白无故的去抓人,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嘛。”
    “这……这简直是岂有此理,夫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光是这一年的时间,那些胡商就不知道用这些琉璃品换走了多少钱财呢,这长安城里的贵族哪家没买过这玩意儿。”程咬金很火,火到将拿在手上的一个琉璃杯子都给砸了,旁边的裴夫人顿时心痛不已。自己早就想着买一套琉璃茶具回来呢,只是价格实在太高了,她也舍不得。不料方炎却笑了笑说道:“没事,这杯子不值几个钱的,夫人要是喜欢的话,等下从这里挑一些带回去就是了。”
    抓人是不可能的,跑到长安来做生意的胡商基本都是周边小国的大商人,随后应程咬金的强烈要求,方炎又带着程咬金和裴夫人来到了琉璃作坊,作坊实在有点小,十几个炉子一字排开,几十个工匠三个人一组,完全手工的作坊规模确实用不着大,裴夫人站在一边,只花了那个工匠一柱香的时间,一间琉璃酒杯就烧出来了。这也让二人彻底相信了方炎的话,这些美仑美奂的琉璃品,不过就是石头烧出来的另外一种形态,因为另外一边就堆着大量的石头,也就是石英石了,天然的石英石其实也很漂亮,方家现在行商天下,收集这些石英石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各种颜色大小的都有,全部堆在一边,裴夫人暗道这得烧出多少琉璃品出来啊。
    “这个琉璃品现在之所以如此值钱,最大的原因就是它很稀少,而且外观很漂亮,所以如果市面上一下子涌出了大量的琉璃品,到时候肯定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值钱了。现在这个消息还没有人知道,只有方家的人知道琉璃品是从石头里烧出来的。”方炎说道:“所以小子的意思是,趁着别人还把琉璃品当宝贝的时候,我们大赚一笔钱,这笔钱除了我们两家所得之外,大部分其实都会投入到南诏的建设中去,所以我想陛下应该对此事也会很感兴趣的。”
    裴夫人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了,物以稀为贵,这个道理裴夫人自然是明白的,方炎也明白,这些琉璃品不能吃不能喝的,就算是使用也不比陶瓷的好,就像是宝石一样,只有当别人没有而自己拥有的时候,它们才有价值,如果人手一件那也就不值钱了。程咬金对这些生意上的事情不感兴趣,他现在只想把京城里的那些胡商全部给抓起来砍了,在程咬金看来这些胡商骗走的都是大唐的财富呢,这对于程咬金来说才是最不可忍的事情。
    “既然这些琉璃品都是从石头里烧出来的不值钱玩意,那我们就不能再拿出来骗自己人了,京城里的达官贵人虽说可恶,但是怎么都是大唐的子民,如果都家破人亡了大唐可就不安定了。你们二个别光算计着怎么赚钱了,这大道理得要清楚。”程咬金坐在一边,听着方炎和裴夫人在那一幅密谋坏事的样子,忍不住的提醒道。方炎笑了笑回道:“放心吧,我会有分寸的。”
    送走了裴夫人和程咬金,怎么用琉璃大捞一笔的计划也差不多形成的,不过此事还不着急,方炎还要多制作一些出来,这一屋子的哪里够那些人抢的啊,还是要先把货备好啊。最近的钱庄成了长安城里的新奇事情,现在公子贵族们聚集在一起谈论之中总是免不了要提起这钱庄,钱庄虽是新生事物,但是大家并不陌生,实际上京城里的不少达官贵人都很眼红,现在天下太平的,这些开国功勋们家族庞大,攒军功升官职的希望不大了,都把精力放在了发展家业上,也就是怎么挣钱,达官贵族插手商业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几乎各个家族都掺与进来了,民间那些放印子钱的也同样少不了这些人的身影。
    眼看着方炎一回来就弄起了钱庄,还风生水起的样子,如今方家的生意已经遍布天下了,加上钱庄的影响越来越大,不少人都开始眼红起来了,再不阻拦一下方家前进的脚步,以后这长安都没有他们生存的地方了。一股暗流在涌动着,而站在风口浪尖的正是方炎。谁让方炎是新晋贵族呢,跟那些开国元勋相比根基要浅一些,加上方炎现在又是一方大吏,这样的身份地位不把他推上来还能推谁,大唐有一个风气,那就是敢说敢干,以魏征为首的言官们更是最擅于此道。魏征连皇帝的错都挑了一大堆,现在不也一样好好的嘛,这就给下面的言官们无比的勇气了。至于什么闻风而奏那更是家常便饭了。
    方振良是方家的老掌柜了,因为跟方炎老爹是远房表亲的关系,也是最早加入到方家事业中来的老人,方振良以前是在王大手下负责跟突厥人交易的,走南闯北的几年下来,现在已经独当一面了。突厥人现在算是彻底的老实了,老颉利大汗死了之后,东西突厥就再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了,现在大汗的儿子就在京城里住着,所以跟突厥人做生意也容易的多了,方家将一些中原特产运到边境,边境开了几十个坊市专门跟突厥人做生意的,突厥人的牛羊马纷纷交换成了铁锅,盐巴,衣服、瓷器等等,这其实是一件双方获利的事情,前些年双方打仗不通商贸,突厥人就连吃饭的一口锅都买不到。
    方振良的身后是几十驾马车并行,打头的马车上高高的插着一面旗帜,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方字,这个字就是金字招牌,方家跟突厥人做生意是最早的,如今也是规模最大,信誉最好的。方振良本人并没有什么本事,农民出身的他到现在也识不得几个字,不过因为忠心这些年办事也没出错,如今已然是商队的首领了,跟突厥人做生意也简单,突厥人基本上不要铜钱,都是以物换物,铜钱在草原上并不好使。所以方振良的车队每次都是满载而来,然后满载而归的。禀着细水长流的精神,方家的交易还算是公道的,一口铁锅只换三匹马,不像有些黑心的商家,当然了,如今大唐是主人,突厥是仆从,完全的公平那是不可能的,方振良靠成马车上,算着这一趟又能获得多少。
    前面就是荆门关了,以前是战略要地,现在也成了附近最大的城镇,远远地看到城门上的唐字大旗,在草原上奔跑月余的车队伙计们都精神大振,终于回家了。方振良大声一吆喝,顿时车队回快了速度。方家的招牌附近的坊市没有不认识的,不过这一次似乎有些不一样,那守门的校尉竟然让士卒把车队拦下来了,方振良有些火大,背靠着方家这株大树,现在方振良也不怎么把这些低级的官吏放在眼里了,从马车上伸出头就喝道:“你们领头的谁啊,是不是新来的,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有什么好查的。”
    一名穿着红色盔甲,挎着腰刀的城门校尉跑过来了,却是方振良不认识的,校尉却丝毫没有放行的意思,一边让手下的士卒从马车上翻找着,一面让方振良把交易的记录拿出来核查。一番折腾之后才进了城门,方振良有些愤愤不平,自己家的主人可是侯爷,一个校尉竟然也跑来找麻烦,不过方家也不做什么见不得人的生意,只是方振良觉得有损面子。不过这只是刚开始,随着车队继续前行,后面的连续几个关卡竟然都被城门的士卒给查了,这让方振良很奇怪,甚至特意从马车上跑下来看了看前面的旗帜,没有问题啊,方字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这么大的招牌还能看不到?方振良还担心是旗帜掉下来了,所以才让这些城门郎查个不停呢。
    过了四个头卡之后,方振良终于回过一丝味来了,以身边的人说道:“此事回到京城得赶紧向侯爷说明一下啊,这些人是不是都疯了,连我们方家的车队都查了,而且查的还很仔细呢。”
    “让他们查呗,咱们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生意。我看他们这都是受了上面的指使呢,是得跟侯爷禀报一声了。”
    方振良的车队只是偌大方家产业的一个缩影,实际上京城长安里表面上平静,一股针对方炎的暗流也在涌动起来了,树大招风,总有人会跳出来的。御史大夫陈到就是其中一员,身为御史大夫,也就是言官,陈到真正的做到了清如镜明如水。
    嗯,这是好听一点的说法,难听一点的就是他很穷,穷到什么程度,穷到家里经常连买米的钱都没有,朝庭发的俸禄实际上并不少,至少能够让官员在京城过上一个体面的生活,但是除了吃喝之外,人还有很多其它的消费啊,陈到家里人不少,三个夫人四个小妾,一大家子的人全靠陈到每月的俸禄为生,而陈到为了脸面,也不准家中的人出去赚钱,穷也只准在家里穷,几个儿子都在青山书院上学,家中的女眷又不会赚钱,陈到不赚钱还经常以此为荣,他觉得当官就应该像自己这样,两袖清风,苦一点算什么。
    可以说陈到是一个很廉洁的大唐官员了,但是廉洁之人也同样有妒忌之心,自己受穷受累陈到甘之如饴,当然也希望满朝的官员都跟自己一样才好,偏偏这方炎身为侯爷却家产万贯,在陈到眼里早就是一个罪恶满盈的人了,这样的人怎么可以在朝中为官呢。陈到是魏征的属下,对魏征更是佩服的无以服加,陈到知道方炎如今在朝中无论是声望还是名声都很好,要对付方炎只能先私下里窜通好,朝中御史大夫几百人,陈到联动了十几人了,大家准备一起声讨方炎,今天晚上,陈到来到了魏征府中,准备跟魏征最后通一下气,明天的早朝上就正式开始发难。
    魏征被称为千古明镜,本身也是一个清廉正直的官员,不过魏征不像陈到那么悲催,皇帝陛下对他赏赐了不少次,仅靠赏赐魏征也不至于揭不开锅的,看到陈到大半夜的找自己,魏征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御史大夫那是专门弹核别人的,当然首先要自己身子端的正了,书桌前,魏征看着陈到默然不语。
    “说吧,深更半夜来我府中,所为何事。”良久,魏征睁开眼睛淡淡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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