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百多人的大队伍就来到了方家的大棚前,张财主带着家丁远远地站在后面。原本不想被乡亲们看到的张财主才故意落在后面一大截。
    “张财主!这边。”
    方炎往旁边的土墩上一站,扯开嗓子就喊了起来。生怕张财主听不到似的。
    被方炎大声地这么一喊,乡亲们纷纷转头看向了张财主一行人,顿时让开了一条小路来,等着张财主过来。
    心中一阵发虚,张财主很不想过去,无奈这一百多双眼睛盯着自己,讪讪笑着张财主带着家丁走了过来。鉴于张财主的名声实在太臭,欺压自家佃户都出了名,乡亲们是敢怒不敢言,这会儿看到张财主一幅担惊受怕的样子,纷纷大喜起来,有些大胆的村民还远远地嘲讽上几句。
    “张大人,这么磨磨蹭蹭的干什么,不会是年纪大了走不动道了吧。哈哈。”
    其它人也纷纷附合着笑了起来,心情无比的舒畅。
    “方家小子,你在搞什么把戏,我可没功夫在这陪你瞎闹。”走到方炎跟前,张财主没好气的哼道,身边的家丁更是紧紧的保护在边上。
    方炎没再看张财主,反而是跳上了一个土堆,站得高高地看了看眼前的乡亲们,然后又将之前和张财主打赌的事情说了一遍,这事早已成了方家村最大的新闻,就连三岁娃娃都知道了,这会儿方炎再次一说,乡亲们纷纷表示确实有这事,都期待地看着方炎,虽然他们从来不认为方炎能这时节种出白菜来,可现在这阵势,明眼人都感觉到了什么。
    说完了打赌的事情,方炎又掏出了当初一式三份的契约,又当众对着乡亲们宣读了一遍,一众乡亲们再次做了次证人。
    宣读完了契约,方炎目光一转,盯在了张财主身上,问道:“张大人,这张你管家亲自写的契约还记得吧?我现在问你,这作不作得数?”
    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吃定了方炎的张财主,这会儿心中早已七上八下,云里雾里的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这一摇头,那些明眼的乡亲们顿时不乐意了,这阵势他们已然看出来了,这是方炎要整张财主了,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顿时吆喝着不答应,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乡亲们讨伐声响成一片。
    “还要不要脸皮了?白纸黑字的,还画押签字了,当然得作数了。”
    “就是就是,见过脸皮厚的,也没见过像他这般不要脸的。”
    “方家小子,不要怕,我大壮给你当证人,想赖帐没那么容易!”
    被乡亲们一阵讨伐,张财主一张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目光中露出一丝凶狠,朝方炎大声道:“是又怎么样?我就不信这个邪了。”
    “好。”方炎笑道,转而挥了挥手,身后的王大王二两人就走到大棚前,一把掀开了布帘子。一道道目光唰唰地射了过去。
    入眼的是一洼洼绿油油、白生生的新鲜白菜,从地头直延伸到地尾,整整齐齐地上绿下白,像一个个战士般挺直着腰……
    不少人在这一刻都纷纷去揉自己的眼睛,揉了揉然后再看,脸上惊讶无比,嘴里都能放下一个鸡蛋了。唯一还能淡定的就是方家人了,一个个挺直着腰,脸上写满了自豪和骄傲,王大和王二两人一边一个,手中掀着布帘,守卫着大棚入口。
    “我滴个妈呀,还真让方家小子种出来了啊,看这水灵灵的真讨人喜呀。”
    “哎呀呀,真是活了大辈子头一次啊,这大冬天的竟然种出来了白菜。”白胡子一大把的老爷爷感叹道。
    “谁说不是呢,要是以前打死我也不信呢。”
    乡亲们同样喜悦无比,一个个脸上都笑开了花,这一个多月时间,他们同样没少为方炎担心呀,这儿个这口气终于可以松下了。
    唯有张财主,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一洼洼白菜,像是见了鬼一样,怎么也不肯相信。方炎也不急,笑着看张财主脸上阴晴不定的样子,这口气总算是出了。
    突然,张财主像发了疯一样跑进了大棚里,随即将一棵白菜给拔了出来,连带着下面的土也拔出来了,这下子彻底的绝望了,这小子确确实实种出来了,这土还连在下面呢,就连作假都不可能了,顿时心如死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看着眼前一棵棵长势喜人的白菜,心中恨不得全给拔了出来。
    一时间,心痛后悔各种情绪全部爬了上来,啪的一声,甩手给了自己一个大巴掌,自己这是作的什么孽啊,好好的跟方炎打什么赌,亏得自己前些日子过来还以为胜券在握了呢,敢情这都是方炎故意耍自己的,张财主平日里就吝啬无比,想到要把五十亩良田白白拱手让给方炎,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除了张财主带过来的六个家丁,一百多乡亲们一个个都高兴无比。来福作为家丁中老大,这会儿阴沉着脸,自家老爹出了臭事小,可五十亩良田却是要了他的命根子,猫着腰来福钻进了棚里,将浑身脏兮兮的张财主给搀了出来,这会儿张财主就像丢了魂一样,周围那些嘲讽的声音他也听不进去了,在他看来,面子栽子是小事,可无论如何也不能拱手让出五十亩良田。
    方炎自然不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手拿着契约挡在了张财主面前笑着说道:“张大人,那你看我们这个契约?”
    说到契约,张财主恨恨地瞪了眼方炎,再看看周围一群欢喜的面孔,突然恶向胆边生,刚才还气势颓然的张财主猛然一手夺过方炎手中的契约。
    速度之快,方炎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契约就到了张财主手中,接着,张财主将白纸黑字的契约快速揉成一团,然后塞进嘴里给吞了下去。
    “什么契约?我什么时候跟你签订过契约了?”张财主涨红着脸,一脸难受,这契约可不好吃,跟他平时的山珍海味完全不能比,将契约完全吞下后,转而一脸凶悍地盯着方炎反问了起来。
    哗!乡亲们刚才事过突然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张财主已然将契约吞下去了,这会儿见张财主竟然如此不要脸的否认起来,顿时义愤添膺,纷纷大骂起了张财主不要脸皮。
    方炎也有瞬间的愣神,千算万算,没想到这家伙脸皮厚的远远超过自己的预料,不过转而哈哈一笑:“张大人,这契约好吃不?不要忘记了,县衙门还有一份备用呢!”
    张财主老脸通红,为了自己的五十亩良田他可是什么事都的出来。这会儿听方炎这么一说,几乎就要发疯了,咆哮着道:“放屁,老爷我从来没跟你打过什么赌,就算县衙门有我也不认,你一个臭小子能拿我有什么办法?”
    事已至此,张财主是彻底的暴走了,一边向身边的来福直打眼色,一群乡巴佬而已,大不了狠狠地揍一顿,他们还能反了天不成?
    来福跟在张财主身边已经数年了,干过的坏事自己都记不清了,这会儿老爷只是一个眼色他就明白了,何况他手下的几个家丁都是练过的,平日里欺负那些佃户从来没有二话。
    张财主摆明了不认帐,乡亲们自然不答应,不少人都涨红着脸大骂了起来,张财主只当是没听见般。
    “打死这臭小子,敢耍我们老爷。”来福大喊一声,几个家丁就扑向了方炎,一边的王大王二连忙跑过来,很快一群人就打了起来。
    来福他们平日里干的就是这种事情,打起人来熟练老辣,相反王大王二虽然身体壮实,但是从来老实巴交的他们哪里有打架的经验,很快两人身上就挨了好几棍子鼻青脸肿起来。
    “少爷。”虎头眼看那来福一脚踢向自家少爷,顿时扑了上来,无奈身材瘦小的他却被来福一脚踢倒在地。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方老爹拉着一个家丁的胳膊不放,一边说道。
    “去你的老东西。”这家丁身强力壮的,双手用力一推方老爹就蹭蹭往后一屁股摔在了地上。那边王大王二自知打不过,却死命的保护在方炎面前,手中胡乱的挥舞着扁担,鼻子里的血糊了半个脸浑然不觉:“谁敢动我家少爷,我就跟他拼了。”
    王大一抹鼻子里流下的鲜血,狰狞地喊道。虎头虽然年纪小,可同样也逃过毒手,捂着肚子一瘸一拐地站到了王大边上。
    “遭天杀的,想把人家打死啊。”人群沸腾了,很多人都涨红着脸往前挤了过来,不过这些家丁更是狠角色,手里拿着平日里打人专用的长棍子,一边凶狠地瞪着这些乡亲:“谁敢过来一下,我就打死哪一个。”
    几个家丁站在一排,个个挥舞着长棍,这些庄稼人一时间还真没人敢过来了。只是涨红着脸怒骂着。
    “别管其它人,给我把方炎为这小子狠狠揍一顿。”张财主声色俱厉地喝道,早就把方炎恨的牙痒痒了。
    老爷有令,来福顿时让三个家丁守护在张财主身边震慑着村民,自己带着剩下两个向方炎扑了过来。兔子逼急了都会咬人,王大王二红着眼睛,明知道打不过却根本没想着跑,一人一个冲了上去。被打翻在了地上立马就爬起来,很快全身都糊上了泥巴,脸上头发上同样糊满泥巴,只是一双漆黑的眼睛充满了愤怒,全凭着一股热血和这些家丁混战着。
    来福直冲着方炎而来,虎头一把抱住来福的脚,却被他给一脚就踢开了,方炎气的不行,虽然明知道以自己这小身板,要力量没力量要速度没速度,打架经验几乎没有,肯定不是张财主的家丁对手,下意识的就想跑掉。
    可看转眼看到虎头、王大和王二都拼了命的保护自己,血气上涌,早将这些因素抛到了脑后:“妈的,小爷跟你这狗奴才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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