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家趁着战争、科技猛烈收割一笔钱财,金钱和话语权永远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
    从读书到工作,他们和普通人都没有接触。
    不过大部分人看不到特权阶层的生活,误以为身边人生活才是常态,误以为自己生活在帝国所鼓吹的自由当中。
    或者,瞧见城市贫民窟中生活的阿斯蒂族人,一边嫌恶地捂着鼻子远离这些糟糕的民族,一边又庆幸自己生在帝国公民家庭中。
    通过阿斯蒂族人的悲惨遭遇,而感受到更为丰润的幸福。
    这就是大部分帝国公民的日常。
    和其他贵族相比,凯撒和帝国公民的接触要多上许多。
    他遵从信仰,选择就读帝国的军校,这是一个帝国公民多于贵族子弟的地方,毕竟大部分贵族受不了这个苦。
    贵族不被允许进入下议院,而上议院所拥有的的权利不足以实现凯撒的政治理想。
    他和许多帝国公民长久地生活在一起,不是作为萨列里家族中的长子,而是一位帝国的普通军人。
    为了帝国的荣耀和辉煌。
    湖边烟花如雨,在阿斯蒂族人精心打理好的花园中,绿茵树影下,已经成为上将的凯撒,第一次忘记坚守的原则。
    他今日没有穿军装,违背守则。
    阿斯蒂族人的确是个不安稳的因素。
    她们聪明,狡黠,满肚子坏水。
    她们充满诱惑,故意引诱人犯罪,而不会对此负任何责任。
    她们乐于将人拉下深渊,为了达到目的,毫无忌惮、底线地利用着一切能够利用的东西。
    即使要献上身体,灵魂,献上她们所拥有的一切,献上心。
    她们不会为此感到心痛。
    萝拉不会心痛。
    她将手搭在凯撒的肩膀上,触碰着被体温和凉夜一同温煎的衬衫。
    萝拉侧着脸,去贴他的脸颊,试探性地挪到唇角边缘。凯撒起初只是用那种审视的目光打量她,但是在萝拉主动贴上他的唇时,这个男人身体僵住。
    凯撒没有推开。
    就像他曾经做过的梦。
    凯撒亲手将自己的梦按入泥土。
    月光和烟花璀璨夺目,这足够令凯撒看清楚萝拉的脸,她那身为阿斯蒂族人的烙印,单薄躯体,如蛛网一样易碎的白色裙子,因为用力泛白的指尖,断掉的指甲,急速跳动的脉搏和心跳。
    血液,眼泪,呼吸。
    这些清晰地构成了萝拉。
    黑夜中的烟花一朵接一朵地绽开,凯撒的手掌触碰着萝拉的脖子。
    只要一下就能够掐死她。
    就能将这个和罂粟、癫狂草一样的人杀掉。
    他清晰地意识到这是一个大麻烦,将会影响他的判断。
    可是掌下的人并不这样想,她黑色的头发沾上泥土,像是从污泥里长出来的洁白茉莉花。
    就像没有意识到任何危险,萝拉甚至主动握住他的手腕,蹭了蹭他的手掌心,在上面落下一吻。
    明明刚才还在落泪,还在咬牙。
    现在却向他主动示好,像猫咪主动翻起身,摊开肚皮,让主人触碰。
    凯撒手下微微用力,他并没有掐住萝拉的咽喉,而是捏住她后颈,要她起身,亲吻她。
    ……算了。
    一个漂亮的、有点小聪明的家伙而已。
    手无寸铁,娇气,纤弱,虚荣。
    满足她又能如何。
    她那小鸟一样的胃,也吃不了多少东西。
    月色沉溺,烈酒与利刃冲散茉莉花的清香。
    晨雾在星星坠落之前弥漫,传闻夜与昼交替时节会有邪魔游荡,但如今游荡的只有植物被碾碎的汁液和轻若游丝的弱音。
    夜晚凝结为露水时,天边晨光熹微,黎明将至。
    属于阿斯蒂族人的雾气笼罩在寂静古老的城堡中,作为萨列里家族中的园丁,他们一辈子都在和植物打交道。
    第一批收取花瓣露珠的人睡眼惺忪地来到花园时,迎面撞上了只穿着白衬衫的凯撒上将。
    他慌忙低头问好。
    凯撒轻轻地应了一声。
    阿斯蒂族人不敢抬头看上将的脸,俯身低头,只看到他怀抱中抱了一个人,身上严严实实地盖着他的黑色外套。那人蜷缩着身体,这个黑色外套几乎将对方完全包裹起来,只露出沾了泥土的脚。
    他闻到了浓郁的、属于alpha的气息,这种具备压迫感和锋利感的味道不仅属于凯撒,还有对方怀中抱着的人。
    永久标记。
    夹杂着淡淡的、破碎茉莉花清香。
    阿斯蒂族人愣了一下,再抬起头的时候,凯撒已经抱着人离开了。
    只留下一片狼藉的花园。
    精心呵护照料的植物被压断茎杆,流出淡到透明的植物汁液。
    这是一场灾难,也是一场重生。
    -
    “狗屎凯撒。”
    萝拉将手里面装饰着粉红色羽毛的飞镖用力朝钉在墙上的靶子投去。
    没有中。
    飞镖落在靶子的最外面。
    这是她投的第三十六个飞镖。
    只有两个成功地落在靶子上,还是在九环开外,歪歪斜斜地压在圈子上。
    她力气不够,有一枚只在靶子上停留三秒钟,就落下来。
    “……狗屎凯撒!”
    这样念叨着,萝拉又用力丢出去一个。
    依旧没中。
    萝拉的手腕都要酸掉了。
    她揉了揉手腕,抱着膝盖,坐在柔软的白色长绒毛地毯上发呆。
    这里是她的新卧室,在塔楼的最顶端,有三个房间和一个阁楼属于她。
    凯撒的塔楼装潢风格很像维多利亚时期,墙壁上镶嵌着厚重的木板,陈列架上摆放着维多利亚时代的器皿和艺术品,即使是偶尔见到的现代饰物,也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沉闷感。
    阳光从玻璃窗子中投射入内,萝拉穿着白色的裙子,她棕色的发被剪掉了,剩下的还不及肩膀,用一个深红丝绒的发箍箍住,卷卷地压在耳侧。
    这是凯撒的意思。
    她需要在形象上做出一点点改变。
    至少,别让那些曾经见过萝拉的人一眼就认出她的身份。
    帝国的上将对一名阿斯蒂族的omega进行了永久标记,这是一件单单说出来就不可思议的事情。
    萝拉在这里已经住了两天。
    永久标记对身体的影响很糟糕,萝拉的身体用了一周的时间去对抗那些侵入的信息素。
    就像有些免疫力强大的人,子宫在起初会想办法杀死附着在上面的胎盘,萝拉的身体也在尝试将这些信息素扼杀。
    可惜并没有。
    在短暂的高烧过后,萝拉接纳了新的信息素,她将永远被打上属于凯撒的印记。
    或许有些omega认为这是一种荣幸,但在萝拉看来,接受永久标记,似乎并不值得人为此感恩戴德。
    受身体机制影响,一个alpha可以永久标记很多omega,但一个omega只能接受一个alpha的永久标记。
    这是不公平的。
    易感期的alpha,可以寻找其他的omega进行临时或者永久的标记,通过信息素来缓解自己的不适;
    而遭受到永久标记的omega,今后的发热期,只能接受同一个alpha的标记和安抚;
    如果尝试接受其他alpha的信息素,会感觉到如火焰灼烧的痛苦和煎熬,甚至会因此死去。
    除非接受手术,强行洗去标记。
    很少有人会这么做,因为洗去标记的痛苦超乎正常人的想象。
    与其说是身体上的伤害,更像是精神攻击,有接受过这项手术的人,称其像是从灵魂中将心脏强行剥离。
    萝拉微微侧脸,她的下巴贴在手臂上,轻轻地叹口气。
    脖子上的牙痕还没有好。
    如果说日常状态下的凯撒只是凶一些,那成结后的对方和野兽并无区别。哪怕确认她已经接受临时标记,却仍旧会固执地叼住腺体。
    如何形容呢?
    就像公猫死死咬住母猫的脖子。
    尽管萝拉早就做好准备,但仍旧没有立刻适应这种近乎野蛮的行为。
    唯一庆幸的是,发热期带来的不适终于消失,她不需要再半夜里偷偷翻墙去寻找冰块,也不需要一遍又一遍地尝试那些对她来说毫无用处的抑制剂。
    这样想着,萝拉把脸闷在胳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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