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来无事时,他倒是寻思过那时她为什么恰好出现,又那样的舍命相救,但实在没想到还有“日后见了面也不好说话”这一条……
    陶晴拿眼角偷偷地觑他,看他半天不言语,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不恰当的话。
    正在这时,有个小厮一路小跑着过来,到了跟前躬身道:“禀王爷王妃,镇国将军来了。”
    这将军过来,多半是为了看妹妹的,怀珺于是抬头看着陶晴,等着她的意思。
    陶晴看到这架势,也乐得拿主意了,十分干脆地起身对他道:“我去请哥哥过来,也让他瞧瞧我们这湖……”
    怀珺看着她迈开轻快的步子,又转头看了看“我们的湖”,觉得如此也好,当初果然没有看错……
    陶晴在前院看到陶天,立马挂了个十分惊喜欢愉的笑在嘴角上,道:“哥哥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
    陶天这人是绝不可能对着自己的王妃妹妹行礼的,直接上前两步道:“过来看看你们,今日早朝后,皇上留我问了问军中情况,于是出宫便有些晚了,想着时辰恰好,就过来了。”
    看他还是一身朝服,陶晴也早猜了个大概,如今听他亲口这么说,心中就有底了,多半是皇帝真的在含蓄地确认陶天的态度,所以她并不惊奇,只是“哦”了一声,问:“哥哥用过饭没?”
    陶天十分欣慰地点点头,道:“用过了。”
    然后兄妹两人便一路说说笑笑地往后园去了,陶晴十分自豪地问:“这湖还漂亮罢?”
    陶天露出一个外人看来十分和煦陶晴瞅着猥琐十分的笑来,点点头:“甚好。”
    怀珺正出来迎她们,在半路上打了个照面,陶天低了低头,权当行过礼了,“见过王爷。”
    “将军不必拘礼,到底是自家人。”怀珺说完又笑着解释:“本该去迎将军的,可匀匀抢在前面,我实在不忍扫了她的兴致,便只好等在这里。”
    看到那个门窗大开的竹房,陶天果然赞不绝口,道:“这个倒清新别致得很,夏日里也清凉。”
    三个人坐了一会,怀珺便被管家请出去了,只剩陶晴在湖边陪着老哥,问:“皇上怎么问的?”
    “关键是我怎么说的。”陶天不满地强调,完了立马摆出一副特别认真的表情道:“我义正言辞地告诉他,身为哥哥不过是盼着妹妹平安无忧罢了……”
    农历七月,毒辣辣的日头底下,陶晴一点都不含糊地打了个冷战……
    某人看她一眼:“我今日又过王府来,皇帝多半要沉不住气了,只怕他很快就要宣你家夫君进宫去问当事人的态度了,应该也就是这几日的功夫……”
    陶晴点点头,又道:“我记得上次宣匀死的时候是八月十八日,你千万掐好日子,别早了也别迟了,我也好准备着慷慨赴死……”
    陶天点点头,:“马上就七月半了,鬼节,总不好办婚事的,你成亲的时候,我就问过钦天监的人了,他们说过了六月十九,就只剩下八月十二和八月十八,是宜嫁娶的日子,不过那华纤凌肯定心心念念想着逆袭这件事呢,所以,我看八月十八的靠谱些,实在不行,我就给他们制造点机会呗……”
    他说这话,就好像在说晚上我们吃青笋肉丁一样,陶晴乐得清闲,嘿嘿一笑:“行,那就交给你了,我要抓紧时间再享受一下这奢靡的生活。”
    “这湖是那王爷为你建的吧?”陶天扭过头来,露出一边森森的虎牙,情绪高昂地看着她,“难得他如此真心待你,还是个没结过婚没有拖油瓶的,只是可惜了,一腔深情错付啊……”
    陶晴抽抽嘴角……
    当晚,陶晴刚上床躺好,怀珺也在外沿上躺下,忽然道:“后园的湖,我一直未取名字,便想让你起一个喜欢的,可今日,将军过来同我说,有个名字,你必然会喜欢的。”
    陶晴一时来了了兴致,忙问:“哦?那叫什么?”
    “这个名字我也喜欢,叫玖晴湖,与你未出阁时住的肆晴居正好相称。”
    陶晴只觉的一道天雷将自己给劈了个焦黑,果然陶天这货不搅合两下子心里就不舒坦!
    可怀珺却不自觉,又继续道:“虽是捌玖的玖,但也可做长久的久,玖晴便是久晴了,确是个好名字的。”
    陶晴在一边讷讷地重复:“确然是个好名字啊,好名字……”
    第二日,陶晴又去了湖边的竹屋里,却看到湖边上的石头上涌小篆刻了苍劲的三个大字:玖晴湖……
    落碧在一旁笑靥如花地道:“这是将军一早派人送来的,王爷很是满意呢!”
    陶晴仰头看看天,果然有一群乌鸦“呱——呱——”地飞过……
    七月半是鬼节,不宜外出,可七月十六一早,宫里就传来了旨意,说是皇上宣怿王进宫。
    陶晴一个人坐在湖边上,想着如果皇帝挑明了说出华英郡主同怿王的婚事,那依着怀珺的性子,应当是不会答应的。
    她忽然觉得自己很过分……
    直到傍晚,怀珺才从宫里回来,陶晴想了想,觉得正常情况下,自己也该问问的,这才在饭桌上开了口:“皇上今日着你进宫,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怀珺夹了一块鱼肉,依旧温温浅浅地笑着:“等用过晚膳了,再说与你听罢。”
    陶晴点点头,继续吃饭。
    晚饭后,怀珺起身道:“今日是既望,乃是一月当中,月亮最圆的时候,家里的湖虽说小了些,但也可以去看看平湖圆月的景象……”
    这是有话要说的节奏啊,陶晴赶紧点头表示同意。
    等到了后园,一轮圆月不过刚刚升上东天,她站在湖边,往东看,正好看到一轮明月铺在湖面上,成了一个长长的椭圆的亮影,被微漾的湖水褶皱了,摇摇晃晃……
    怀珺看了看道:“今日的月亮虽然圆些,可出来的时辰也晚了些,看不到皓月当空的景象了。”
    陶晴不是古人,没有那么多对月吟诗青梅煮酒的浪漫主义小情怀,对这些向来不挑剔的,她只觉得这样就挺好看的了,便说:“这样就挺好。”
    “嗯。”
    然后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下文,陶晴本以为他是有话说才喊自己过来的,如今却忽然没了后话,便疑惑地朝他看去,这一看却不打紧。
    东天的月亮将银灰洒在他身上,却被挺立的竹子给搅成了一片斑驳的光影,夏夜的风吹过来,那竹子晃啊晃,他身上的暗影便跟着摇啊摇……
    他沐着斑驳的月辉,长身玉立在湖边上,脚下是荡着圈儿的清波,让人感觉他就好像随时要踏水而去一般……
    陶晴这是只在心里感叹:当真是赚到了,竟然嫁了一个神仙般的夫君啊……
    回房后洗漱完了,怀珺熄了里间的蜡烛,躺在床上,低声说:“今日皇上同我说,欲将华英郡主配给我做平妻。”
    这人也忒实诚了,就这么给招了,陶晴在夜色里偷偷露出一个得意的笑来,问:“那你如何说?”
    “自请不要封地,削去王爷的身份,如此以来,便配不上华英郡主了。”怀珺的右手伸过来,十分精准地握住了她的左手,“我既已娶了你,定不会再招惹其他人,况且其他人里没有我中意的那个……”
    这话说得……咳咳……真叫人心动,俗话怎么说的来着,心动不如行动,于是陶晴一个冲动,便做了件让她三日都抬不起头来的事情……
    她扭过脸,看着怀珺侧脸的轮廓,然后凑上去,迅速地,轻轻地,啄了一口……
    怀珺却没什么反应,一秒以后慢慢地扭过脸来,灼灼地将她望着。
    陶晴将左手从他手里挣出来,然后朝里翻了个身,蹭到墙边上,嘟囔了句:“一不留心,就情不自禁了……”
    作者有话要说:jq就是这样慢慢养成的啊~~~
    其实这章内容还挺多的呢,关键是应攻打人民群众的要求,亲上了哦,亲上了哦~~~~~
    是真的亲上了哦~!!!
    某冈好鸡冻,你们快来夸人家啦~!
    正文  第97章 这才是吻
    屋里的气氛登时就微妙起来,被吻的人一直沉默着,弄得主动的那个也跟着忐忑起来,他是吓到了,还是在嫌弃啊?
    陶晴右手的拇指又开始抠左手的食指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从胸腔里传出去,然后又从眼前的墙上返回来,整个房间里好像都只剩下被扩大的“咕咚咕咚”的声,在耳膜上来回弹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听到身后的人翻了个身,好似是对着她的背,低低喊了声:“匀匀……”
    陶晴忽然觉得心虚的不得了,整个人都僵住了,于是只好一动不动地僵着膀子装死。
    怀珺好似在背后低笑了一声,最后叹口气,说:“早点睡吧。”
    然后一直等她数到二百二十九的时候,屋里再没有什么动静,她终于放松下来,轻轻地缓缓地吁了一口气……
    第二天,府里的下人总觉得有些奇怪,因为王爷起来了,王妃在睡;王爷用过早饭了,王妃还在睡……
    等王爷去书房了,王妃才终于起来,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
    陶晴无精打采地吃了一碗粥,落碧看她那个样子十分担心,于是开始无话找话地试探:“小姐觉得今日的粥味道可还好么?”
    陶晴看了一眼自己跟前的空碗,道:“甚好,鸡丝切得不粗不细。”
    落碧和落蓝小伙伴听到这话都惊呆了,今天不是鸡丝粥,是番薯粥呦亲……
    某人毫不自觉,继续托腮发呆,忽然福至心灵,右手往桌上一拍,十分有魄力地道:“好,今日去听戏吧!”
    看到一直蔫蔫的主子忽然有了精神,落蓝心中十分欣慰,可最后还是友情提醒:“小姐,您如今已是王妃了,若是再去那种地方,只怕要闹出不小的动静……”
    华英郡主一个未出阁的姑娘都去得,她一个为人妇的还去不得了?陶晴想也不想地道:“我们轻车简从就是了,你且先让人去打点一番。”然后抬头看了两个丫头一眼,很是决然:“你们莫要劝了,我去意已决。”
    “王爷那边……”
    “落碧,你去书房同王爷说一声罢,就说……就说我许久不曾出去了,颇有些怀念,便想一个人去转转。”
    落碧落蓝身为被陶天选中的人,脑筋自然不会太差,听闻这话,立即明白过来,某人明显就是在躲着自家夫君,可她身为一个丫鬟只能在心里遐想绵绵,面上故作随意地问:“若是王爷说要同行的话……”
    陶晴看了落蓝一眼,露出一个解脱般的笑来,“也许稍后我会困乏也说不准……”
    果然是闹别扭了啊,落碧十分欢快地朝书房去了,片刻之后,折回来道:“王爷说知道了,只是嘱咐多带些人。”
    陶晴顿时来了精神,赶紧换上备好的束腰长袍,将头发重新梳了,便乘上车子,朝“阳春园”去了。
    落蓝早就让人去打好了招呼,阳春园的当家得知怿王妃要过来,早就安排好了,帮着将行踪遮掩了过去。
    陶晴在三楼最正中的一间厢房落了座,又稍稍等了一会才有吱吱呀呀的的管弦声传来,终于要开始了,花旦、小生一个个粉墨登场……
    她看着台上的悲欢离合,仿佛在看一段缩减的人生,思绪一时在戏里,一时又在戏外,断断续续竟也连成了个完整的故事……
    一出完了,已经过了午时,有小厮叩门,落蓝出去,是小厮送菜过来了,她和落碧两个丫头隔着门将饭菜一盘一盘地接过来,又亲自试过了才端到桌上。
    自出了怿王府,陶晴整个人便放松下来,早上那一小碗不知道什么味的什么粥也完全消化干净了,难得跟前都是她自己喜欢的菜,又看旁边并无外人,便对落碧落蓝两个丫头道:“你们也吃罢,园子里不好再寻其他吃食。”
    等吃完了,自有人收拾,并送上一湖上好的胎菊茶,陶晴便让落蓝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本子翻起来,一炷香的功夫后,戏台子上又有动静。
    她便将本子收了,全心全意地看起戏来,要说看戏这个东西初初看着确实乏味得紧,可一旦真的听进去了,也颇有一番意味,悠扬顿挫的唱腔,一板一眼的动作,竟也有些美不胜收的意思,难怪能够经得住岁月变迁,朝代更迭,流传至今……
    陶晴只觉得一场比一场唱的好,那些本子上的莺莺燕燕风花雪月好似在戏台子上重生,鲜活了起来。
    等她终于发觉有些腰酸的时候,夕阳已经烧红了半边天,只看叹口气,起身道:“回吧。”
    落蓝赶紧出去安排了,片刻之后,陶晴上了那辆外表平平的马车,可车辕转了不过十圈,她忽然对落蓝道:“许久不曾见过哥哥,既是顺路的话,不如先去趟将军府罢。”
    落碧落蓝囧,将军府和王府完全是相反的方向好么亲?!
    不过最后马车还是停在了将军府的门前,陶晴下了车,到了前院得知陶天正在书房,便自个驾轻就熟地过去了。
    为了维持平日里高贵冷艳风度翩翩的形象,陶天此刻正在书房里啃那一盘子鸡爪,且十分陶醉其中,却不想房门被人一把从外面推开了,很是惊了一惊,待看清来人后,顿时乐了,问:“饿否?同啃否?”
    陶晴看了看旁边盘子里的碎骨头,撇着嘴角摇了摇头。
    “你怎么过来了?”
    “今天去阳春园看戏,然后想着好久没回府了,难得出来一趟就过来了。”陶晴生怕这话没有说服力,于是又瞄了一眼他跟前的鸡爪子,“说起来,王府的厨子确实比不过这边的,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吃惯嘴跑断腿。”
    陶天从盘子里将脸抬起来,挑眉看着她,半天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欲盖弥彰。”
    陶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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