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文锡是个玩咖,混蛋,拔X无情的花花公子。
    圈子公认。他眼光千奇百怪又千篇一律,除去年轻貌美外,毫无共通点,他自己说自己交女朋友就是玩的,跟朋友这么说,也跟他的女朋友说。
    “不过,你放心,我只爱玩,不搞重迭,大家图个新鲜好了。”
    他总这样讲。
    即使现在出了渣男和海王的形容词,也没办法这么形容他,他对每一任女朋友都打过预防针,愿者上钩,童叟无欺。
    所以做他的女朋友,某种意义上,真的很舒服,既不用担心被替身,也不用担心没钱花,只有极少数的可怜女孩,试图摘取他的真心,最后败兴而归,也怪不得谁。
    友人来调侃他不知拜倒在哪个女霸王的枪下,罗文锡就配合地笑一笑,说哪里有什么女霸王,左不过政治联姻,财色交易。
    那时待在他怀里的女生叫郑倩,不巧,就是个可怜女生。
    她当然知道罗文锡爱玩,可他对待女朋友很好,又有一双风流多情的眼,看进去,像陷入无垠的情海,总疑心对方动了真格。
    知道自己是飞蛾去扑火,可飞蛾控制不了自己。
    她只能让自己更乖,更讨罗文锡喜欢一点,好让他有一天惊觉这个女孩值得收心,但花花公子就是花花公子,郑倩与他在一起的时候足够长,但没有长到让他改变自己。
    他撩女生,无师自通,既不冒进,又让人心悸。
    当郑倩做了局外人,才知道,那一双风流眼看谁都一样,有没有女朋友,并无区别。
    倘若一定要说不同,郑倩的第六感提醒她,他对蒋锦沫不同。
    他从不撩拨蒋锦沫,甚至并不主动搭讪,这是多正常的举动,只有郑倩在他蜻蜓点水似的轻瞥里,看见一簇浓烈的火苗,自他眼底,猎猎有声。
    再后来,郑倩不是罗文锡的女朋友了。
    她仰起头,像个孔雀一样,讲这段恋爱不过一段好玩的情史,却又无数次地去撕结痂的伤口,在痛苦的快感里,旁观这位玩咖过万花丛。
    不知过了多久,一群寻求刺激的富家少爷提起罗文锡,奇异地不再说他是玩咖,他们一半说他浪子回头,一半说他祸害斗法。
    郑倩似有所感,去打听,得知他被蒋锦沫收入裙下。
    她应该说什么呢?郑倩想,她的第六感真是准。
    现在,郑倩在罗老爷子的游艇上,看见传闻中的蒋锦沫。
    她穿着一身黑白相间的仙女裙,白绒绒的羽毛垂着黑色的纱料,修长的腿在透明的黑里若隐若现地透出来,身姿妙曼,却是一枝含苞待放的梨花,自月眉星眼漫出柔和的纯净。
    郑倩认出裙子,是一个已经宣告破产的品牌,她也见过有人穿着绝版来秀,不及蒋锦沫五分颜色,所以果然,谁不爱美呢?
    只是,郑倩不明白。
    “你站在他爸爸身边,是来羞辱他的吗?”
    郑倩与蒋锦沫,只打过一次交道。
    那一次,印象深刻,直到如今也要入她彷徨的梦境里。
    她与罗文锡分手后,留了一个小心机,没有把所有东西都搬出他家,来制造重逢的机会,虽说他并无复合史,但郑倩自认是个美女,并非毫无空间。
    她精心打扮,徘徊良久,自觉想好台词,才轻轻敲了他的门。
    开门就是溃败。
    穿着最简单的白色吊带裙的女生从里面探出头,眨着眼睛:“你找谁?”
    彩排的词句倏忽破碎,郑倩张了张嘴,缓慢地说:“罗文锡在吗?”
    或许是她找错了。她想,像飞蛾抱着仅剩一点的翅膀。
    但眼前的女生打量她几眼,眼波流转,尽是懒散,转头冲着门里面叫,拖着撒娇的长腔:“罗文——你前女友找。”
    郑倩这才从逐渐清明的瞳仁里,认出她是蒋锦沫。
    “前女友”叁个字,在她的嘴里,轻巧又清晰,不带私人感情。或许他们也像所有和罗文锡交往过的女朋友一样,随意,开放,不走心,如他们所说,两个祸害斗法。
    这点隐秘的庆幸飞快被打破,郑倩看见罗文锡。
    他垂着半干的长发,水珠从他细长的眼尾滴落下来,溅起性感的水花。他身形一向瘦削,如今却有了层薄薄的肌肉——他明明不爱健身的——小腹明显的肌肉块上,有浅浅的红色印记。
    是吻痕吗?
    罗文锡走过来,目光追着蒋锦沫,看她跳在书桌上去搅咖啡,小腿一晃一晃,说不尽的明媚俏皮,于是他说:“加点糖,太苦了。”
    蒋锦沫哦了声,他才把注意力放在门外的郑倩身上:“怎么了?”
    怎么了?郑倩也不知道怎么了。
    他们的房间关着灯,只有床头开了方寸的温黄色,光顺着蒋锦沫的小腿,晕染一片纯白的裙角。
    空气并无异味,甚至有淡淡的薰衣草香,但郑倩就是有预感,觉得他们刚刚做过,罗文锡习惯做完去洗澡,他的沐浴露原来不是薰衣草味。
    这些都无关——都无关,郑倩看向他的腰腹。
    罗文锡所有衣衫都合身,现在却穿着明显大一号的蓝色衬衫,在胸下打了个结,露出来的皮肤上,是用口红写出来的字体,郑倩眼前模糊,可她偏要去辨认,慢慢的,她认出“蒋锦沫”叁个字。
    蒋锦沫’s。
    名词所有格。他,是蒋锦沫的。
    多精巧又小女生的情趣。
    郑倩说不出话,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翅膀被烧得寸草不剩,绝望的灼痛在喉咙里肆虐,她该逃的,她在还看什么?
    “我来拿东西。”她说,像在刀刃上跳舞。
    “哦,你的东西。”罗文锡重复了一遍,想了想,“沫沫收拾房间的时候一起放到箱子里了,我去给你拿。”
    郑倩于是去看蒋锦沫,旧爱观新欢,她连挑衅的话都讲不出来。
    蒋锦沫小口啜着咖啡,在低头的空隙飞快嫖郑倩一眼,大约也知道自己的恶作剧被发现,不好意思地笑笑,余后目光全留给了罗文锡,郑倩无比熟悉的迷恋的眼神。
    她并不如刚才所见,对罗文锡毫不在乎。
    郑倩呼吸急促,她打断了罗文锡帮她拿下去的要求,他的语气甚至有对这种小把戏公之于众的期待,蒋锦沫赶紧说她来,又去瞪罗文锡。
    “不用。”郑倩谁都不想再见,“我自己来。”
    她转身就要走,隐约听见蒋锦沫说“你这样出去我还要不要脸”,罗文锡含糊着反驳她“谁叫你敢写呢”,然后一阵腻腻歪歪的笑。
    郑倩警告自己,不要再看了,不要再想了,抱着箱子下了电梯,麻木着脸,等回到车上,叁番五次打不起来火,她才握着发抖的手,如梦初醒,放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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