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所有人,除了佟路,其他人都一脸不明所以,而佟路的额头开始冒起豆大的汗珠来。
    吴昊盯着他,冷笑道:“所谓的杀人还头,是多年前流行在西北盗匪间的一种迷信陋习,盗匪因为常年杀人越货,正所谓坏事做多了,难免会怕遇见鬼,他们害怕受害者会化作厉鬼冤魂来找他们索命,所以,便生出了这种可笑的迷信举动。
    在他们眼里,在杀了人以后,把人的头割下来,然后送回到受害者的家里,用黑锅盖起来,那样的话,受害者的冤魂就会被锁在他自己的家里,而不会去找他们报仇了,而他们与受害者之间的恩怨,也就一笔勾销了。
    在隋朝末年,天下大乱,盗匪横行,许多人都落草为寇,上山做起了这种缺德的罪恶勾当,那时候这个方法尤为流行,那些盗匪进村掳人绑票,得不到赎金就会撕票,
    杀了人之后,就会偷偷的把头送回受害者的家里,然后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继续四处作案,我说的没错吧,嗯?”
    佟路的牙关紧咬,不敢答话,他在心里快速的考虑着该怎么保命,刚才吴昊显露的那一手弹指神通,不知比他高明多少倍,他心里很清楚,如果他想靠自己的那点微末伎俩,在吴昊面前强行脱身,那根本就是在自找死路。
    所以他唯一的出路就是全力替自己脱罪,只要他不承认自己是马匪,而是天龙镖局的镖师,那就算他杀了人,按律也是轻罪或是无罪,想到这里,佟路冷笑道: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说的这种陋习我也从来没有听过,我将年大伟跟他老婆的头砍起来只是为了泄愤,另外借此恐吓年家村的其他人,好叫他们这帮畜牲知道报应来了,你仅仅凭自己的一翻胡乱揣测就认定我是马匪,未免太武断,太叫人寒心了吧!”
    吴昊冷笑道:“寒心?我若是让你这恶贯满盈的劫匪逍遥法外,那才真是让死去的镖师们寒心呢!”
    佟路厉声道:“好,你口口声声说我是马匪,你有什么切实的证据没有,要是没有,那你凭什么就说我是马匪!”
    吴昊依旧不慌不忙道:“放心,证据我自然是有的,你慢慢听着就是了。”
    佟路便不急着说话了,静静的听了起来。
    吴昊继续道:“当我确定你是马匪以后,我也明白,事情已经过去多年,如果没有人能够证明你的身份的话,也是很难将你定罪的,可是当年的马匪众多,年家村的人已经对你没有了印象,没人认出你来,我就在想,究竟谁能证明你的身份呢?”
    说到这里,吴昊将目光转向了年尧,然后道:“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这个案子里有一个人可以说是至关重要,但却又一直都没有出现,那便是当年委托天龙镖局帮他押运财物的雇主,那个神秘的雇主货物被劫,这么多年来,却不去报案,也不追究,这难免会让人觉得奇怪,雇主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
    年尧静静的听着。
    吴昊没有让他等太久,很快就继续道:“其实这样的案子,我这些年也遇到过不少,雇主之所以会这样,无非是两个原因。
    一就是,这笔财物虽然数量巨大,但是对雇主来说却并十分不重要,所以雇主也并不特别在意,而且这种案子报案手续繁琐,侦办难度也大,费时费力到最后找回失物的希望也不大,于是也就懒得去报案惹这麻烦,这种情况,在富商巨贾们中间经常发生。
    二就是,雇主是知道自己的财物是被什么人劫了的,可是因为某种原因,他不愿意追究凶手,所以宁愿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这种情况也很普遍,比如,儿子偷了父亲的钱,父亲却因为父爱,选择装聋作哑,原谅儿子,给儿子一个改过的机会。
    想到了这两点,我就想到了你,你来历不明,可是却对年家村的人有格外的感情,即使他们所有人都骂你教书把他们孩子教傻了,可是你却依然无怨无悔的免费教学授课,你对他们的感情,就如我先前所说,就像是父亲对儿子的溺爱之情。”
    年尧的脸上写满了沧桑,吴昊说的对,他对年家村的所有人都是有格外的感情的,尽管,这些人他一个都不认识。
    吴昊接着道:“咱们再说说那三十六具骸骨吧,那些骸骨并不全都是天龙镖局的镖师,而且,马匪的人或许要比天龙镖局的人多许多,换句话说,那就是天龙镖局也许就只有十来个人。
    这样一来,我之前的疑问便得到了解释,之前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一个能一次派出三十六名高手押镖的镖局,怎么可能会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镖局,而且全军覆没之后也没有人去报案。
    但现在换成十来个人的话,那就说得通了,所以我便猜想,天龙镖局应该是一个刚开的小镖局,而这十来个镖师,应该就是他们镖局的所有人了,现在镖局里所有的人都死了,自然也就不会有人去报案了。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有另一个疑问出现了,这笔红货的价值足有三十万两,如此巨大的一笔财物,雇主怎么会去委托给一个新开的小镖局来押运,
    除非,这个天龙镖局按照江湖规矩,给了雇主足够的信用保障,让雇主对他有了足够的信心,所以雇主才会放心将货物交托给他,
    一个新开的镖局,又有什么能力给出价值三十万两的信用保障?于是我就想到了你的孙女,你的孙女是姓龙的,一想到她,我也就彻底明白了,
    她就是天龙镖局给你的信用保障,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她的父亲应该就是天龙镖局的总镖头,一个父亲,把自己的女儿压在你手上,你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于是便答应了,对吗?”
    这翻思路在吴昊见到年尧之前,都只是一种不确定的猜想,吴昊没有任何证据,所以他在见年尧的时候只能孤注一掷,先声夺人,以一副对事情原委了若指掌,胸有成竹的姿态压迫年尧,果然,年尧因为不善心机,被吴昊一唬,很快就承认了。
    而与此同时,吴昊故意安排士兵们在村子里假装搜查,乱搅一通,也是为了给年大同压力,好叫他如坐针毡,魂不守舍,在晚上的行动中乖乖上当,果然,年大同也顺利上钩,
    一切都按照吴昊安排的剧本行进,于是便有了现在的收网行动。
    解释完一切,吴昊再次面向佟路,嘲讽道:“现在雇主就站在你面前,你还敢舔着脸说你是天龙镖局的镖师吗?”
    佟路脸上的肌肉抖个不停,年尧上前道:“当年天龙镖局经营惨淡,几乎无以维持,为了接我的生意,天龙镖局的龙九镖头除了将女儿压到我手上外,还跟手下十二个弟兄一起给我写了一份血书誓词交给了我,我一直都留着,
    上面有他们每个人亲手写的自己的名字,每个名字我到死都会记得,所以我绝不会弄错,上面没有你的名字,你不是天龙镖局的弟兄,你是马匪,罪该万死的马匪!”
    年尧越说越激动,人也越上前,突然!佟路目露凶光,赫然出手,以一招鹰爪锁喉朝年尧袭去!
    吴昊面露冷笑,悠然而道:“米粒之珠,焉放光华。”
    话未落,吴昊手中的锄头已经如疾蛇而出,就在佟路即将抓住年尧的那一刻,锄头先他一步,钩住了他的鹰爪,佟路只觉手臂如遭雷击,顿时剧痛无比,而吴昊再一反手回拉,佟路整个人便不受控制的一个趔趄,跪倒在地上,立刻,几个士兵一拥而上,将他制服。
    尽管差点万劫不复,但年尧脸上并没有多少惊骇之色,反而看起来非常平静,他对吴昊道了一声谢,吴昊淡淡回应不必。
    吴昊道:“我的推理全都说完了,不如,您再说说您当年的故事吧。”
    佟路道:“你想听?”
    吴昊点点头:“嗯,想听,而且,我想他们更应该听听。”
    吴昊指的是年大同,年金,年丰等人,年尧看着这些人,表情百感交集,过了半晌,长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好吧,我想也是该说给他们听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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