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夏送郑老爷出去的时候,隔壁白贞茜也正好开了门。
    跟她一起出来的,是个身材颀长相貌英俊的年轻公子,见到虞夏,立刻温文一笑。
    “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虞先生吧?在下柳无之,见过虞先生。”
    然后便作了个揖。
    虞夏也赶紧回礼。
    柳无之又一脸和煦地同其他几个人都见了礼。
    “白姑娘,那明日我再来找你。”栈门口,柳无之微笑着对白贞茜说。
    等人都送走,安静了一瞬的栈立刻就议论开了。
    结果议论的对象竟不是巨富郑老爷,而是柳无之。
    “那是柳公子吧?”
    “果然芝兰玉树,风仪无双啊!”
    “白姑娘也是娇俏可人,两人真是男才女貌啊!”
    ......
    “什么跟什么啊。”
    泠无风撇了撇嘴,一脸不屑的样子。
    虞夏却有点好奇,“这位柳公子名字有些耳熟,是什么人啊?”
    “之前科考的情报上有此人的名字,他是今年襄州乡试的解元,是明年春闱会元的热门人选。”
    白贞茜满脸笑容,“关键是此人风姿出众,是个如清风修竹一般的谦谦君子,年方弱冠,却还没成亲。”
    “是这襄州的待嫁女子心中梦寐以求的郎君哪!没想到会因为风水上的问题主动过来找我。”
    泠无风却很不以为然,“春闱在即别的学子都已经前往京城了,他倒好,还有功夫往栈跑,我看这次进京他得白跑一趟。”
    “哎你这人怎么说话的呢,人柳公子也没得罪你啊,怎么能这么诅咒人家呢!”白贞茜不高兴了。
    泠无风撇了撇嘴,“行行行,我错了,我错了好吧。”
    “懒得理你。”
    白贞茜一扭头就走了。
    虞夏跟郭通几个相互看了一眼,笑而不语。
    董老太爷到底还是没能熬过年关。
    腊月二十六夜里,董府的人砰砰砰敲响了栈的门。
    “虞先生,我们家老太爷,去了!”
    等虞夏匆匆赶到董家的时候,董家门前已经挂上了白幡,灵堂已经布置完了。
    董家的家眷都穿上了白色的孝服。
    董家一些亲戚也都已经得了消息匆匆赶来,虞夏到的时候,他们正在对着棺木磕头。
    棺木是一早就准备好的阴沉木,算不得多贵重,董家在丧事上选择了尽量简办。
    董老太爷是喜丧,需要停灵七天。
    “可是今日已经二十六了,要真停灵七天,这都过年了!”
    说话的是董老太爷的堂弟,董老爷叫他一声四叔。
    年头就下葬,不吉。
    虞夏递给他们一张纸。
    “这是我刚刚照着老太爷的阴阳八字推算的黄道吉日,在正月十九,算是出了年了,那时候下葬,倒也不犯什么忌讳。”
    既然虞夏都这么说了,董家人也没什么异议。
    虞夏又把董家的家眷都亲自相看了一遍,怀有身孕的、到日子来月事的、那几日走霉运的,还有属牛和属蛇的,正月十九都需要回避。
    “棺内纸、手巾、扇之类的日常用品都放进去了?”
    董大少爷点了点头,“您交代的东西一样都没敢落下。”
    虞夏又看了眼灵堂布置,以及董家特意找人扎的纸人纸马,都没有太大的问题,又加上从山上寺里请来念经送灵的和尚也已经到了,虞夏便没再多留。
    “那我正月十九申时再来,咱们在太阳落山之时准时为老太爷下葬。”
    董大少爷送虞夏出去,和尚们已经由董老爷招呼着坐在蒲团上拿出了焚烧的经文还有念经用的木鱼。
    “怎么董家办丧事找了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当堂口师傅。”
    说话的是个小和尚,也就十二三岁的模样,因为天资聪颖,这次特意让师父慧照法师带了过来。
    小和尚现在被全寺宠着,正是自高自大的时候,看到董家对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小丫头这么气,顿时就觉得不服气了。
    慧照法师低头焚经,语气无喜无怒。
    “静心念经,莫为红尘虚名所累。”
    小和尚扁了扁嘴,老老实实低头念经。
    董家请的和尚是城外连砀山上出云观的得道高僧,在襄州拥有大批信徒。
    襄州的人没有佛道江湖玄门之分的想法,在他们眼里,这些都是高人,所以他们都信。
    况且,为逝者诵经这种事,的确更适合和尚来,而风水点穴,却是需要风水先生了。
    所以请和尚诵经超度,请风水先生相地立坟,这种看似不伦不类的搭配,在襄州却十分理所当然。
    虞夏也乐得轻松,这几日就在栈修炼画符,偶尔跟空下来的白贞茜等人出去游赏一下本土风情,有柳无之当向导,倒是省了许多麻烦。
    年是在喜来栈过的。
    大年三十掌柜的把店小二们都放回了家里,自己留在栈陪着仅剩下的几个人。
    王祎也在早几日的时候搬进了这里,一来是同虞夏他们在一处比较方便,二来是因为许多栈过年期间都关门不待了。
    谁都有父母家人,这样团圆的时刻,谁都归心似箭。
    虞夏跟白贞茜坐在一处,边上是程不迟、王祎王仲庠、郭通和泠无风,还有一个不请自来的柳无之。
    几人坐在一桌,桌上摆了满满一桌丰盛的饭菜,
    “掌柜的,是不是因为我们你才没办法回家过年的?”
    掌柜的给他们温了酒,听见虞夏问话,笑呵呵的回答:“我父母双亲走得早,早年有个妻子,跟我闹了和离去庵里当姑子去了,我这无儿无女的,回家也是冷灶冷铺,不如待在栈,人多一点还热闹。”
    众人一听,立马让出一个座位。
    “既然都没办法跟亲人一块儿过年,索性就跟我们一起吧!”
    掌柜的推拒不过,满面笑容地坐了下来,还把头转过去悄悄抹了抹泪。
    “你们在这儿住了这么久,我知道你们都是受人尊敬的高人,没想到竟有如此一副热心肠,倒是叫我闹了笑话了。”
    掌柜的眼中依然闪着泪光,他沉沉地叹了口气,举起面前的酒杯,就一饮而尽。
    其他人相互看了一眼,也端起了面前的杯子,仰头喝下。
    气氛立刻就热烈了起来。
    酒酣之时,从二楼走下来一个橙衣少年,闷着一张脸,兴致不是很高昂的样子。
    掌柜的立刻就要站起来招呼,谁知道那少年径直走到了桌边。
    “大过年的,你们介意多一副碗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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