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隐不解其意,弯下腰帮他把鞋脱掉,习惯性地用手握住他泛着凉意的脚掌,试图给他焐热,睡觉时好受一些。
    嗯。他喉咙里低低吐出一个字,算是回应。
    修翎倏然收回脚,整个人趴在床上,双臂拢在一起,将整张脸埋进胳膊里。
    我你声音摩擦着床单,带着一股似有若无的水仙花般的清香,模模糊糊地飘进顾隐的耳朵。
    你,你今天,今天可以,可以在
    顾隐纳闷,凑身上前:可以什么?
    颀长洁白的青年趴在火红的床单上,睡衣只系了一条带子,露出一小段莹润的小腿,延颈秀美,头发软而乌黑,细瘦的腰部下陷,顺着腰部向下看,隐隐两瓣玉丘。
    顾隐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呼吸声渐渐粗重。
    可以过了很久,修翎心一横,闭上眼:可以在我/睡了二十多年的床上睡/我!
    嗤啦一声,仿佛在滚烫的油锅里泼进一桶水,顾隐只觉得胸腔里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脑海中一片空白,摇摇欲坠的神经齐刷刷断掉,整个人都发了狂。
    全身的血液一下子涌上头顶,又一下子退回身体,血液被体内可怕的温度烧热,宛如洪水浪潮,急遽涌向小腹。
    很热,热得难以忍受。
    顾隐湛蓝色眼眸竟似变得赤红,染上血一般。他哑着嗓子,声音又低又硬。
    小翎,你提前把我的发情期召唤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翎第三次说骚话。
    帮大家作个回忆。
    第一次骚话:光吃饱可不行,你要把小生命种到我身体里。
    第二次骚话:顾隐短?顾隐可一点都不短啊。
    第三次骚话:你今天可以在我睡了二十多年的床上睡我。
    如果是修丞,大概会这样说。
    第一次:可以让你吃饱,但要快一点,我论文还没写完。
    第二次:尺寸我已经量过了,至于具体数字,不方便对外公布。
    第三次:这张床我睡了二十多年,我还记得当初送家具的那个快递小哥长什么样子,亚麻色头发,戴着无框眼镜,单眼皮,眼睛狭长,鼻梁不高,唇角有一颗痣,脖子上偏右侧有一颗痣,但这颗痣颜色很淡。说话时有北方口音,牙齿不是很整齐,一边有虎牙,一边没有
    蠢作者客归:好了我知道了,快递小哥送的那个家具就是我(众:作者你好没有节操)。
    Ps,这章明明这么甜,写的时候却把自己写哭了,写哥哥那对都没这么哭过。我大概是情感失调了吧。
    再ps:感谢宝贝们的花花、地雷和营养液!
    这一章,我存的草稿箱,本想昨天晚上11点发。结果!我时间设置错了!一觉醒来发现设成了今天晚上11点。啊!我这榆木脑袋!
    第95章
    帝国的早上没有漫天红霞, 但正值暖季,天光亮得早,温风醉醺醺吹着,掀开关得并不严实的百叶窗, 直扑进人们的睡梦里。
    正值周末, 年轻人大多窝在床上睡懒觉, 老人们起得早,聚在河岸边散步遛狗。以星际平均二百岁的年龄来说, 修父不算老, 但他和修母两个都是起早起惯了的,两人携手出去遛弯回来,一起做好早饭, 楼上小辈们的房间依然紧闭,悄然没有动静。
    修母解开围裙:我去叫他们吃饭。
    大概做了母亲之后都会变得唠叨,修父接过围裙,就听妻子叹气道:小丞和小翎也就算了, 那两尊咱们家请不出去的大佛,日理万机、事务缠身,怎么也不起床?
    修父朝料理台扫了一眼,小声说:顾隐恐怕是醒了, 这锅小红豆百合粥应该就是他熬的。
    修母对顾隐还是有些芥蒂:醒了还不出来,窝在房里干什么呢。
    修父:人家小两口,醒了就不能温存一下么。他本想劝妻子不要去打扰,一抬头,妻子已经走楼上去了。
    跟主卧室对着的是一间小卧, 房门上贴着机甲战队的巨型海报,修母不大了解这个, 只是平时听荀意念叨多了,知道中间那架红色机甲叫赤云,跟它并列银色的那架叫白鹜,剩下的就不再认得。
    她敲了敲门,没人回应,直接输入密码走了进去。
    房间里亮着一盏小灯,荀意四仰八叉躺在床上,手中抱着一只零食袋子。再往下一看,地板上也没有幸免,各种零食盒、包装纸堆作一团。
    修母赶紧把这些东西收拾好叫保姆机器人扔到外面,这幅情景倘若叫修丞瞧见,对荀意免不了又是一通批,修母溺爱外孙,舍不得。
    小意她叫了两声,放柔声音:乖宝,起床吃饭啦。
    没有动静。
    小意吃完饭带你去游乐场玩。
    还是没有动静。
    修母爱怜地摸摸外孙的头,叹了口气,走出卧室。
    她想,小孩嘛,都贪睡,这孩子在荀家生活压抑,好不容易有机会睡个懒觉,就让他睡一会吧。大不了睡醒后,再重新给他做一份早餐。
    修母在大小儿子两间卧室前徘徊片刻,略一迟疑,敲响小儿子的门。
    刚敲两下,门开了。
    顾隐逆着光,挺阔的身形站在门口,显得门框都缩小了许多。
    妈。他问:有什么事吗?
    眼前这个人人谈之色变的alpha衣着整洁,面色温和,修母松了口气。
    早饭已经好了,你们若是起来了,就下去吃饭。
    顾隐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低声道:妈,小翎有点不舒服,我一会想把饭端上来,和他一起吃。
    修母心里一慌:不舒服?是不是坐飞船累着了?一会吃完饭你陪他去医院看看,你要是没时间,就让就让他爸爸陪他去。老头子
    不是什么大毛病。顾隐神色愈发尴尬,及时制止:妈,你别担心,没事的。
    修母还要进去看看儿子,顾隐退了两步,手依然抓着门框,低着头:妈,小翎刚刚又睡下了,他刚合上眼。您,您要不一会再来看他?
    随着他的后退,门打开的缝隙越来越大,一股若有若无的甜蜜味道从缝隙中溢出。那是一种极淡的香味,飘飘渺渺,蛛丝云雾一般。
    信息素。
    修母一下子红了脸,像是想到了什么,原本快走进去了,却忙不迭转身,清了清嗓子:你说得对,我,我一会再来看他
    老人家十分窘迫地下了楼,走到厨房门口反应过来,她又不是豆蔻年华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遇到这种事紧张什么呀。
    而且还忘了叫大儿子起床。
    怎么说她也是家里的女主人,是长辈,需要持重端庄一些才对,刚才有点丢人。
    修母两只手用力搓搓脸,前脚刚走进饭厅,还没来得及跟丈夫倾诉,后脚顾隐就跟了进来。
    爸,妈,你们都在啊。他热情地打招呼,看上去凶悍冷戾的脸上竟揉上了几分腼腆。
    我刚才煮了点粥,现在应该好了。
    修父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不紧不慢道:是百合粥吗?熬的时间够了,我刚关上火。
    谢谢爸爸。顾隐笑盈盈转过屏风,挽起袖口,把那只小锅端了下来。
    修父修母面面相觑,却见他从屏风后面走出,手中捧着一只淡青色描红梅花的瓷碗,对他们点点头,大步朝楼上去了。
    修父:
    其他孩子呢?
    修母说:别提了,一个也叫不起来,还是咱们两个先吃吧。
    我就知道。修父给妻子拉开椅子,又盛了一碗汤放在修母跟前:你去了也是白费劲。
    修母把筷子一搁:你知道怎么不早说?净放些马后炮,当事后诸葛亮。
    修父:
    得,他还是老老实实闭嘴吃饭比较好。
    **
    小双人床上被褥凌乱,不仔细看的话,绝对发现不了里面窝着个人。
    顾隐推开门,尽量放轻声音,可还是把床上的人吵醒了。
    纤长侬丽的睫毛抖了几下,慢慢向上抬,一双琉璃般璀璨的瞳仁跃然而出。那双眼睛先是眯着不动,几秒种后,豁然睁开。
    隐?
    声音沙哑地不像话,许是嗓子太干涩,前面那个顾字没发出音。
    顾隐把百合粥放在书架下面的小桌上,轻轻地:嗯。
    你什么时候醒的?修翎艰难地转过头,从乱成一团的被子里伸出一条胳膊。
    那胳膊过分地白了,卧室里只开了一盏小灯,灯光覆上去,铺了一层淡淡的光泽,纤秾合度,莹润如玉。
    尤其是懒散地横在火红的床单上,有一种炫目迷乱的美感。
    顾隐喉结攒动,克制许久,勉强别过脸:我打开窗户通通风,有点凉,乖,先把胳膊收回去。
    天知道他是怕自己忍不住。
    毕竟早上九点要去参加一个十分重要的会议,他不能放任自己沉溺温香软玉里。
    哦。修翎听话地把胳膊收回被窝,只露着水灵灵的一张小脸,头发乌黑,嘴唇嫣红,长睫不停地抖。
    顾隐不敢再看,走到窗边把帘子卷起,将镂花小窗一个个打开。他很早就知道卧房的装修是修翎自己设计的,只是没置身其中过,这次打开小窗,突然就发现了修翎的讲究之处。
    几扇小窗,上面的镂花都不一样,形态各异,窗子外面也没有阳台,而是从顶层垂下一丛又一丛青枝藤,藤上零星缀着极小的红色花朵,花朵状似蝴蝶,随着藤蔓摇曳,翩翩欲飞。
    暖季最热的那段时日,可以当天然的帘子来用,遮耀目的天光。
    顾隐愣了愣神,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端起百合粥坐到床上。
    有没有疼?他柔声问,一只手托着修翎的后背,帮他坐起身。
    疼肯定是每次都疼,只是疼的轻重之分。
    修翎不想让顾隐觉得自己娇气,疼也自己忍着,毕竟除了疼,舒服也是真舒服啊。
    饿。他有意避开这个话题,半靠在顾隐怀里,作虚弱状:警报,警报。修翎体内余粮已消化殆尽,急需要伴侣投喂。
    顾隐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哑声说:就你会撒娇,这些都是跟谁学的?
    说实话,很多时候修翎并不觉得自己在撒娇,他只是调皮起来的自然反应,不知为何顾隐总爱给这些自然反应扣上撒娇的帽子。
    修翎囧得不行,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于是扬起下巴:饿了,要七饭。
    糗大了!
    可能是急于摘掉撒娇这顶大帽子,他话说得着急,说到要的时候一不小心咬到了舌头,吃饭就变成了七饭。
    这下好了!
    帽子没摘掉,撒娇鬼的称号算是坐实了。
    修翎看了一眼笑得胸膛都发颤的伴侣,闹了个藏都藏不住的大红脸。
    哈哈哈顾隐难得爽朗地大笑,笑了几声见伴侣不语,堪堪停了下来,不过语气里依然满是揶揄。
    好,咱们先七饭,七饭之后还可以八饭。
    修翎:
    他一把夺过青瓷碗,咕嘟咕嘟豪放地一饮而尽,然后,用胳膊蹭了一下嘴。
    把皇室学到的礼仪全忘干净了。
    修母吃了两口,一直心神不宁,她把喝汤的勺子一放,神色凝重:不行,我还是得去看看小翎,这孩子不像小丞,让人放不下心。
    你就别胡思乱想啦。修父满不在乎地吃着团鱼:儿孙自有儿孙福,小翎现在不也挺好的嘛,顾隐对他的爱护你也看到了,我瞧着现在他比小丞让人省心。
    他夹起一块团鱼放进妻子盘子里:这是花王阁里买的团鱼,每天限量的。
    我心里这道坎过不去啊。修母愁眉不展:你说顾隐,四十好几的人了,长相暂且不说,能力那么强,不会连个伴侣都讨不到吧,他之前就没想过要结婚吗?要是跟别的alpha一样,二三十岁就把婚姻大事解决掉,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修父道:所以这一切都是缘分。
    缘分吗?
    修翎早已成年,追求者大有人在,倘若早几年结婚,这事也不会轮到他头上。
    可他们两个做父母的舍不得小儿子,小儿子也舍不得他们,蹉跎了几年,大白菜越长越可人,最后却让顾隐拱了。
    一切都这么巧。
    修母难以下咽,站起身上了二楼,刚走到小儿子的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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