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是深夜,骆安从床上起来,发现自己身上已经被换了睡衣,膝盖上细心缠了纱布,被子也盖好了,显然是骆修远帮的忙。一旁写字台上还放了一盒点心和一个保温杯,桌上贴了个字条,说已经和阿姨打过招呼,要是想吃别的也可以请阿姨来做。字条显然是骆修远留的,上面的话却不是他的风格。骆修远对两个儿子的教导都很严格,要求他们不能任性,譬如家里的阿姨虽然是常住在佣人房的,但打扫和做饭都有固定的时间,在她工作时间以外不能随意使唤人做事之类。如今骆修远留下这样的字条,对他的态度显然是不一样了。
    骆安伸了个懒腰,打开点心吃了几个,又喝了保温杯里的汤,坐在转椅上休息了一会,仍感到浑身酸软无力,心里觉得有点奇怪。他的体能一向很好,从前陪着越元洲或者韩哲彦在床上折腾上半夜,吃点东西睡一觉以后身体也能恢复得差不多,这天只是被压在车上做了一次而已,身体却意外地疲惫。
    可能还是被心情影响了吧。骆安迷迷糊糊想着,从包里拿出手机充电,又发了一条分组可见的朋友圈,文案上写“是不是该挑战一下更高的山峰呢”,配图是一张山顶的日出照。很多人都知道骆安关于登山的隐喻,因而没过多久骆安的消息列表就多了许多红点,问他是不是达成了目标,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南宫平直觉最灵,发来三个字“还好吗”,骆安揉了揉自己腰上的淤青,心想这可实在算不上好,手上还是回了个“没问题”过去。ⅮaиⅯei.oиe(danmei.one)
    再看时间,夜里十一点半。他不知道陆桦睡了没有,试着发了条消息,问他方不方便语音,陆桦很快回了消息,接通了语音。
    骆安靠在床头,伸着腿,问陆桦有没有看到自己的朋友圈,陆桦那边沉默了一会,问:“你和你爸爸……?”
    “嗯,我们做了。”骆安轻声说,“老师,你愿意听吗?”
    陆桦没有拒绝,于是骆安把傍晚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包括后来骆修远给他上药、为他口交的事也一并说了。电话那头陆桦听得很耐心,骆安说了很久,说到最后也觉得心里那一点压抑感少了许多,身体也舒展开来,渐渐从床头滑下去,说话的声音也带了一点慵懒:“老师,其实我应该听你的话的。”他说,“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没有以前想象的那样高兴。”
    “为什么呢?”陆桦的声音依旧温柔,“有什么让你觉得担心的事吗?”
    “嗯……老师。如果我告诉他,我不想和其他人分开,你觉得他会答应吗?”骆安问。
    “我想我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陆桦说。
    “为什么呀?你不是他的心理咨询师吗,你应该很了解他吧。”骆安抿了抿唇,心想他还是偏向骆修远,没来由地有点不高兴。
    “我想你对心理咨询师可能存在一点误解,心理学并不是读心术。”陆桦无奈,“不过如果你一定想要听我的看法的话——你爸爸,他对你有很强烈的欲望,强烈到近乎危险的欲望。当然,他是一个很擅长压抑情绪的人,所以你可能从来没有感觉到过那种危险。站在一个朋友的角度,如果可以,我会希望你不要太靠近他,但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我建议你不要试图挑战他的底线。”
    “所以一点儿可能都没有吗。”骆安不甘心,语气里带上了一点儿委屈。
    “你很舍不得他们,对吗?”听到骆安这样说话,陆桦也忍不住有一点心疼,“你之前说,他们只是你为了积累经验而选择的练习目标,但现在看来并不只是这样,是吗?”
    “嗯……”骆安轻轻点了点头,“我也舍不得他们,而且……我没有办法想象,如果我和他在一起了,生活到底会变成什么样。”
    从一个在校园里备受瞩目和拥戴的优秀少年,变成华盛总裁的秘密情人——虽然这两者并不矛盾,但其中的色彩截
    “嗯……谢谢你,陆老师。”骆安终于勾起了一点唇角,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甜味,“我会认真考虑的。”
    “安安,你发烧了。”骆修远说着,伸手把骆安扶起来,“刚刚已经让医生给你看过了,你一直睡不醒……是不是做噩梦了。”
    仿佛终于察觉了骆安的意图,骆修远的目光也变得审慎起来:“安安想要什么?”
    而骆安想得比这还要多,因为他没有把骆阳的事告诉过陆桦。他和骆阳的事也是极度隐秘、不可告人的,骆修远显然没有把他们的事瞒着骆阳的意思,那骆阳呢,他会怎么想,会和骆修远闹僵吗?
    骆安犹豫了一下。陆桦昨天让他尽量拖延时间,可眼下机会难得,他实在不想错过:“我不想和他们分开……可不可以?”
    骆安不由地有些懊恼。他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快就和骆修远做爱,随即而来的就是表白,承诺和要求回应。尽管骆修远是他两年多来一直想要征服的目标,但征服他以后的事……为什么他就从来没有想过呢。
    骆安抬起眼来,长长的睫毛扇子般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眼神脆弱又无辜:“……以前吃药,你都不准我叫苦的。”
    骆修远笑起来:“当然,你想要什么,都答应你。”
    “安安,安安。”骆修远的声音还在继续。骆安迷迷糊糊嘟哝了几声,慢慢睁开眼。原来不是梦,骆修远是真的在这里。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如今天色大亮,阳光从半开的窗帘里投射进来,有点刺眼。
    *
    骆修远眸色深沉,低声道:“我从前……的确对你太严格了一点。以后都宠着你,好不好?”
    骆安心里想,你这是问心有愧,没脸再来教训我。他眉毛一抬,问:“真的?”
    “我知道……”骆安立刻打断他,用生病时特有的柔软语调
    “安安……”骆修远的声音放低了一些,又透露出一点昔日的长辈威严来了。
    骆安眨了眨眼,觉得自己心跳得很快:“嗯……我梦到你了。”
    骆修远的表情顿时显露出一点滞涩。他大概是意外骆安梦到了昨天的强暴,因而再次开口,话语里便多了一些愧疚:“是我不好,害你生病,以后不会了。”说着端了一杯冲好的退烧药过来,水温不冷不热,是最适合入口的温度。
    然不同。陆桦想象了一下,也觉得那样的生活会给骆安带来不小的心理压力。
    骆安喝了药,觉得有些苦,忍不住皱眉。骆修远又拿了一杯水过来给他,忽而问:“是不是很苦?安安想吃糖吗?”
    “真的什么都答应吗?”骆安仰起头看他。
    “安安。安安。”他听到骆修远叫他的名字。但是很奇怪,小时候的骆修远从来不用这么温柔的声音叫他名字。
    电话挂断,骆安很快再次进入了梦乡,在梦里再次见到了骆修远。说来也奇,从前他梦到骆修远,主题永远只有做爱——或者说是强奸。可他今天真的被强奸了,做的梦反而和性爱无关了。他梦到自己九岁的时候被妈妈牵着手交到骆修远手里,梦到自己被骆修远盯着在烈日下练球,梦到自己弹钢琴,每一段都弹错音,于是急得满头大汗,背脊湿透。
    “我想我能理解你的心情。”电话那头,陆桦的语气也放软了一点,不是那种职业化的温柔,更像是真心实意在为他考虑了,“如果暂时没有办法做决定,你也可以暂时不表明态度,我……在接下来的心理咨询里,也会尽量和你爸爸沟通,让他不要给你太大的心理压力,给你足够的考虑时间。”
    说,“我也从来没想过,会一直和他们在一起。等毕业了,大家各自去了不同的地方,总是要分开的。但那不是现在……每天都开开心心在一起的人,突然就说要分手什么的,我会很难过的……再说了,我也还没决定要喜欢你呢。”
    骆修远听到最后,反而笑了:“安安,爱说谎的可不是好孩子。你故意气我,激怒我,以为我当时没有察觉到,事后也想不明白吗?以你的体力,如果不是愿意,昨天在车库里为什么一点挣扎都没有?还有帮你舔的时候,你那么喜欢,难道我也看不出来吗?”
    “……那也只能说明我喜欢做爱,怎么就一定是喜欢你了。”骆安小声嘟哝,说出来的话显然毫无底气,却让人心生怜爱。骆修远伸手抚了他的脸,又重复了一遍:“说谎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骆安不想和他争这个问题了,只抬起头来,用有些湿漉漉的眼神去看他:“那我可以不和他们分开吗?你说了什么都答应的……我都答应和你在一起了。”
    骆修远的眼神顿时又变得十分无奈。作为一个财富地位都少有人能望其项背的男人,这么多年来骆修远也并不缺乏为他解决生理欲望的对象,虽然他自己对此并不上心,可能留在他身边的人哪一个不是战战兢兢,别说拥有其他情人,就连在网络上和人暧昧,一旦被发现,后果都是他们没有办法承受的,原因很简单:他是骆修远。只因为他是骆修远,他可以同时拥有无数个床伴,而这无数个床伴里的每一个,都必须对他忠贞不二。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竟然要和许多个男人共享同一个情人这种事。更有甚者,那些人在他眼里连男人都算不上,充其量只是小男孩罢了。
    话说回来,如今骆安也只是个……贪玩的小男孩吧。
    骆安看着骆修远脸色神色变幻,一颗心缓缓沉下去,几乎已经不抱希望。可当骆安的视线和骆修远再次对上时,那眼里的无奈和宠爱又让他燃起了希望。
    “两年。”骆修远说,“到你高中毕业为止。以后再不许有其他人。”
    笑容立刻在骆安脸上绽了开来。他毕竟只有十七岁,远没有骆修远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一生病精神更是脆弱,这一下情绪全写在了脸上。骆修远看他这么高兴,心里百味杂陈,沉声问道:“不用和他们分开,就这么开心?”
    “嗯。”骆安点点头,又露出一点示弱的姿态来,“我没想过你会这么宠我。”
    “你这个……”骆修远不知为何心下一酸,伸手把人抱进怀里,嘴唇擦过他脖颈间炽热的皮肤,又觉得香软甜腻,让人爱不释手。骆安乖乖往他怀里靠了靠,又抬起头来贴了贴他脸颊,转头间双唇的皮肤相互摩擦过,两人接了个蜻蜓点水似的吻。这一吻有点意料之外,两人都愣了一下,骆修远先追上去,骆安也没有抵抗,任由对方将舌头伸进口腔里来。骆修远的吻很强势,说是掠夺也不为过。骆安还发着热,几下就觉得喘不过气来,伸手推了推人也推不开,险些就要被吻到窒息,还是骆修远在最后关头自己放了手。一吻结束骆修远的呼吸也有点粗重,哑着声说:“我……去冲个凉。”骆安还处在几近窒息后的不真实感里,“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骆修远大概是把自己吻硬了。他顿时有点不知所措,见骆修远说了话却没走,又有点疑惑,半晌低下头,才发现自己的手紧紧抓着骆修远的衣袖,这才被烫到了似的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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