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子,”她软嗓带糯,怯怯启齿,“我知道,今儿并非你脚滑,确是我太过粗暴之故……你、你身强体壮的,应该没大碍吧?”
    宋思锐憋住笑意:“有……拧到胳膊,闪了腰,崴了脚踝,最惨的是,心快碎了!”
    林昀熹起初惊中带愧,听他越说越夸张,料想又是逗自己玩,啐道:“你活该!”
    绵绵恼音如糖丝粘连,甜得宋思锐心头酥软。
    他情不自禁握住她的手:“是!我当真活该!你要不要再揍几下?”
    林昀熹浅笑将手抽离,诱发他探臂一捞,圈进怀内。
    她虽未全身心依偎他,倒无往时的紧绷和抵触。
    彼此心音渐促,又在深息间重归安宁。
    宋思锐低头在她发上印下温柔一吻。
    觉察她未作抗拒,他积攒勇气,以唇贴向她的额,寸寸下移,触至眉心。
    林昀熹惊觉他再度缠来,忙抬手封住他的嘴,却遭他轻舐,急急忙忙撒手,以掌心蹭向他肩头的缎子。
    “呵……藉机摸我?”他笑得发抖。
    她羞红了脸,推搡他倒退半步:“不许再对我胡来!”
    “那你说说,哪种程度叫‘胡来’?哪种程度算‘正儿八经地来’?”
    林昀熹瞋目瞪他,竭力维持端肃:“三公子昨日邀我搬去南郊品柳园,是随口玩笑,还是正式相邀?”
    宋思锐惊愕中夹带狂喜:“你同意了?”
    “你我之间无名无份,我如何敢搬过去?”她悄声嘟囔。
    他顿觉心内亮起漫天璀璨星辰,又隐隐约约觉得事情扭转太快,必有诡秘。
    深深吸了口气,他柔声诱哄:“这算是……要我许你名分?”
    林昀熹颊边燃起火团,烧进脑子,烫得她无所适从:“我、我有条件的……”
    “有何条件,尽管说便是,我倒不信能难得到我……”宋思锐定定凝视她,语气坚定地补了句,“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无畏无惧。”
    林昀熹闻言,心头似被高处滚落的石块击中。
    ——这话……好耳熟!
    作者有话要说:  【额……这章连kiss都没有,亲的是头发啊……之前都没事,今晚改了一个错别字被锁了,真是暴风哭泣】
    老三那句话,在32章,由熹熹自己说的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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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八章
    #38
    流水漾起细碎月华, 流光溢进积玉亭,为林昀熹雪肌靡颜抹上斑驳银华。
    “昀熹……?”
    宋思锐静候片刻, 等不到她提条件,低声提醒。
    林昀熹以手轻摁噗通乱跳的心,努力用平静镇定的语气开了口。
    “我听世子谈及, 家父那一连串案子虽已尘埃落定,但仍存有疑点。三公子自幼师从他老人家,如真心与我一处,请尽力助他平反。这对个人前途和林家命运, 皆是莫大的帮助。”
    宋思锐微略错愕, 随即松了口气:“实不相瞒,这事我本就在做……没和你商量,一则未有大进展, 二则怕你徒添烦恼, 三则……”
    ——跟你无丝毫干系。
    但他不好直言, 改口道:“三则,不想以此胁迫你顺从我。”
    林昀熹抬眸,对上他柔光满溢的双目,惊讶之余,涓涓如泉流的感动徜徉于心。
    她从未忘记, 晋王世子曾以此作筹码劝她允婚;而宋思锐低调处事, 与之相比,高下立判。
    “三公子,我深晓来日未必能恢复身份, 不敢妄下定论,亦不该要求你作保。不过,有件事,我得事先明言,我……并不愿为姬妾或外室。倘若你我之事得不到令尊和令兄的谅解包容,也未获家父首肯,那便……只能作罢了,还望你勿要强求。”
    宋思锐笑意掺杂无奈:“你忘事了,心存此虑,情有可原。但我也要对你坦言一事,我从未对别的姑娘动过心、怀过意,更不曾想过娶他人为妻。这一点,你务必要相信。假若听见某些稀奇古怪的言论,压根儿无须往心里去。”
    林昀熹绯颜更盛:“谁、谁会往心里去?”
    “那你还介意‘双姝同行’?”他轻握她的手,“谢二姑娘或许是有那点意思,可我待她无半分异念;至于傅四丫头,她完全是闹着玩,瞎捣乱!你该不会……连她的醋也吃吧?”
    “我没吃醋!”
    “昀熹,其实我很高兴。”他笑而展臂,意欲拥住她。
    她退了两步:“我还没说完呢!在未确立关系前,你得守礼!还要管束你的亲戚!怎能……怎么能那样对我,随随便便的就……?”
    “我没忍住,是我不对;但昨儿亲你的,是方才那死丫头!”
    宋思锐为势所迫,只能把表妹卖了。
    林昀熹惊诧之极:“啊?是……傅四姑娘?”
    “她最近不晓得抽了什么风,忽然跑去研究易容术,故意模仿我的脸面,捉弄你和一鸣兄。我已训斥过,她不会胡闹了。”
    “……”
    林昀熹难辨喜忧。
    原来,与梦中傅家小哥哥的巧合来源于此?
    她做梦的当夜,听宋思锐提起“傅四姑娘”,因而杜撰了一个被她抽打的傅姓小少年;随着对三公子的关注,傅家小哥哥长了他的脸……恰巧傅四姑娘贪玩,装扮成宋思锐的模样逗她……
    但“章鱼”二字从何而来?
    莫非恍惚间,听岔了?
    念及此处,林昀熹两手发颤。
    宋思锐只道她怕冷,又不喜她穿兄长所赠,遂除下半臂衫披她肩头,顺手用她那件满绣芍药花的褙子裹上一堆首饰,牵她往外走。
    仆从仍在原位等候,见他俩卸下外衫,挽手并行,均露诡异隐笑。
    林昀熹料想余人想歪了,奈何她和他的暧昧名声早在初遇那夜便传得有声有色,眼下又添了新牵扯,再无解释的必要。
    宋思锐清俊容颜难掩蜜甜,趁着她没推拒,改作十指相扣。
    指缝交错,手心贴合,令他滋生失而复得的拘谨。
    林昀熹只觉掌中一团热暖濡湿,无从辨认到底谁比谁更紧张。
    积玉亭离听荷苑仅有二十丈之遥,他们默契放慢步伐,仿佛不忍踩碎此刻的馨悦。
    抵达院门,婢女迅速隐匿在门后,仆从则驻足不前,给这对年轻男女话别空间。
    “昀熹,”宋思锐温声道,“往后我要忙活的事不少,如你不介意,让傅四丫头多与你作伴,可好?”
    “只要她不嫌我笨拙,自是无妨。”
    “她敢?”
    宋思锐笑容温雅中不乏狂肆。
    这一刻,他静然立在她跟前,昂藏身姿自带出尘意韵,贵气如松竹清劲,风度如芝兰载华。
    若只专注于五官时,他的轮廓与梦中人几乎全然重叠。
    林昀熹似乎没法抗拒这张脸。
    ——尊贵俊朗如他,就在触手可及之处!她得有抱负,将此人收入囊中!
    宋思锐从她明净眼眸中寻获瞬间灼然,奇道:“怎么了?”
    “嘘……”她偷偷抿起唇角,“站着别动,闭上眼睛。”
    宋思锐如遭雷击,浑身一僵,半晌后依言照做。
    连呼吸都没了声息,心跳如凝。
    他甚至能从风向与靠近的柔弱气息判断,她踮起脚尖,一点点靠近。
    只差一寸,即可燃点他内心漫天飞舞的烟火。
    然而那傻姑娘有贼心无贼胆,在他闭眼静悄俯首的一刹那,忽地怂如脱兔蹦走,飞快藏回院门之内。
    宋思锐试图伸手抓她、揉入怀中,终究没来得及揪上她半片衣角。
    薄唇绸缪浅笑。
    ——虽未遂愿,亦不失为良好开端。
    ···
    翌日下午,获晋王许可,林昀熹领着笙茹离府,前往城南崔家宅院探视小姨。
    据老嬷嬷和笙茹所称,崔家十五年前遭南贬,其后崔将军病故,崔夫人本可选择回棠族,碍于和父母闹僵,是以长年留守京城,在姐姐和姐夫庇护下度日。
    兴许感念林家十年来的恩德,当靖国公一案爆发,林家朝不保夕,崔夫人反倒不似林夫人那般果断舍弃亲人,而是变卖大宅、所营商铺、置办的良田。
    她四处奔波求情,力求让林昀熹留在林家祖宅养病,好让靖国公刑部牢狱中免受折磨,北行时亦有盘缠打点。
    林昀熹每每忆及小姨在教坊外院以重金相赎未果、当众昏倒的那一幕,心上总有暖流涌动。
    所幸,她在王府过得尚可,而表弟也如愿进入翰林院,想来小姨应觉欣慰。
    马车停在巷道口,林昀熹由仆役引领,抵达崔宅。
    门墙简朴,妖娆妍丽的蔷薇攀垂在外,成为沉寂冷巷中最华丽的艳彩。
    崔夫人显然对她的到访深表意外,仓促出迎时,笑颜尽是惊讶。
    “小姨,前些天听闻您身体不适,回了趟棠族,现下可好些了?”
    林昀熹热切搀扶崔夫人,却觉对方墨紫衣袍内的手臂暗藏颤抖。
    “说来可笑,那时慎之应考,我过于紧张,长期难眠,才折返回族寻求良方。”崔夫人苍白面容愈显虚弱,“现今他既已高中,我心结解开,已然无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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