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跑马场上,祝秋音拽紧缰绳,带着马儿开始奔腾起来。在这里和在马术俱乐部骑马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但毕竟基础还在,很快便上了手。
    速度对她而言并不快,倒是把一旁的阿峰看的心惊肉跳,不多会儿便骑着另一匹马追了上来。见她游刃有余,便不提让她减速,只在旁边陪着她一起:“以前学过”
    “是啊。”祝秋音扯了一下马缰,慢下速度,不欲多谈。
    白芷在她小时去白家拜年的时候曾经带她去过马术俱乐部,给她挑了一匹枣红色的小马,在她骑乘的过程中还故意吓她。但准确说起来,她的骑术是韩泽教的,在加拿大,他们共乘一骑,身体紧贴。韩泽使坏,故意加快速度,颠颠簸簸,害她第二天时双腿酸痛,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那还是她和韩泽两个人最好的时候,韩泽是她在加拿大那段日子最重要的老师,她生活的方方面面全部由他教授,她觉得自家男友太棒了,随便哪个方面都是那么优秀。她爱着他,怀揣少女情怀的、毫无保留的、满心欢喜的仰慕着他。
    他教她怎样和马沟通,怎样控制平衡,怎样最快最稳的让马停下方糖放在掌心被马舔舐,痒痒的让她直想把手抽回来。她练会了,执意要和韩泽分开骑,在韩泽的训练下,能够成功的带马跨越小栏杆。王梓羽和秦明各自骑在马上给她鼓掌,平日自诩胆大的苏青和对危险运动敬谢不敏的林樱坐在由牵引师牵着的马上对她目瞪口呆。
    人生有了经历之后,就会睹物思人。她看到夜色中的烟花会想起他,吃到糖醋里脊的时候会想起他,骑马的时候也会想起他。她曾经想象中要一辈子的男孩子啊,已经是别的女人结婚证上名正言顺的另一半了。
    阿峰最会看人脸色,笑笑夸了她一句骑的不错便不再问下去。从跑马场出来经过集市时阿峰下去了一趟,回来时给她带了奶片、奶酪和牛肉干,满满的一大袋子。祝秋音习惯性的先道谢然后问价格,阿峰看着她:“秋音,你给我的钱,够把人家整个铺子买下来了。”
    祝秋音很识时务的闭口不语,掏出牛肉干撕着吃。原汁原味,入口不错,很锻炼牙口,她吃的两腮鼓鼓。阿峰看了好笑,给她递了一瓶矿泉水。
    他是个聪明人,也是个好导游。除了那晚多了一句嘴之外,对她的任何事情都不曾打听也不曾暗示。
    二、
    祝秋音把此次旅行的最后一站定在了承德。
    避暑山庄景区门口,祝秋音接过阿峰递来的门票:“谢谢你,你回吧。”
    阿峰看了看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没等她反应过来便挂在了她的脖子上:“牛骨项链,不值钱,送给你戴着玩儿。”
    结实的黑色线绳,牛骨沉甸甸的,粗犷的雕刻了一个纹路清晰的染了棕色的憨厚正直的牛头。祝秋音笑笑,不跟他推辞:“保重。”
    阿峰对她摆了摆手,上车。
    目送脏兮兮的吉普远去,祝秋音转身走向景区入口,这里气候不比草原,加上太阳高照,游人如织,燥热的很。当年康熙皇帝出游草原行围狩猎,一来一去时间太长嫌不方便怕耽搁朝政才修建的避暑山庄这座热河行宫。后来他的子子孙孙们每年来这里住一段时间已经成了习惯,乾隆在这里接待过六世班禅和马戈尔尼使臣,咸丰在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的时候带着慈禧慈安来此处避难。
    虽是集各地景色于一体,见过不少正版的祝秋音兴致怏怏,随人流一起往前走。近些年清宫戏大火,坐船时有跟团导游给团员讲述宫廷秘闻,连妃子侍寝的步骤都说的详细,哄得上了年纪的老太太们听得一愣一愣。船上中年人反而议论起了万恶的封建社会以及皇帝的优越待遇。
    祝秋音下船后选择了和他们相反的方向,在山庄里面转了一圈,出去找了一家清真面馆吃牛肉泡馍。这家店的馍好吃,有点类似北方的薄饼,切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祝秋音把它们加在汤里泡软。
    这么多天,她终于接听韩泽的电话。
    “明天回来”韩泽在电话里问她。
    “恩。”祝秋音低低应了一声。
    就这么听着彼此的呼吸,谁都没有再说话。
    她没有问他和郑羽洋的婚礼,他也没有问她和秦明的法国之行。
    其实她早就知道的,他总有一天会娶别人,不是郑羽洋也会是别人。
    手机通话时间在二人的静默中计着时,到了五分钟的时候,祝秋音把电话挂断,想起了刚刚同她分别的阿峰。
    来这儿的人,我把他们归结为三类:一类是随大流,别人旅行,他们也旅行,到景点就拍照片,好拿回去给人炫耀;一类是好奇,想去个和自己平时生活不一样的地方瞧瞧;还有一类是散心或者逃避,生活中受了什么挫折,感情路上不顺之类的。
    你是第三类。
    你还年轻,有什么过不去的
    碗里的牛肉被祝秋音捞光,她起身买单。没什么过不去的,也没什么逃避的,该遇上的总会遇上,该解决的也总要解决。
    三、
    咫尺长门的电影监制,找了娱乐圈着名鬼才导演古驰杰。
    少年白芷在帝都世家的科普中提过古驰杰的名字,军区大院儿出来的顽主,有才气的混不吝。祝秋音在落笔的那一刻心中叹息,秦明真的是一切都给她最好的。她想拍戏,他就给她最好的监制,最好的团队,最好的装备,最好的演员。
    合约签成,秦明来会议室找祝秋音,和古驰杰打了招呼:“你是不是要去酒店,一起”
    古驰杰从座位上起身,把文件装好:“我自己开了车来。”
    “那我们先走,”秦明对祝秋音伸手,“来。”
    祝秋音同古驰杰告别,古驰杰笑笑:“秦少和祝小姐很配。”
    这句话取悦了秦明,他闻言笑容满面,说了一句:“那是。”
    秦明拉着祝秋音的手进了电梯按下地下车库的楼层,不肯把手松开:“新租的写字楼,你满不满意”
    “我又不是老板。”祝秋音笑。
    “你怎么不是老板”占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还敢和公司撇清关系,秦明伸手在她脑门弹了一下,下手不重,还是让她吃痛。“我还巴不得你既当老板又当老板娘。”
    坐在秦明的车上,祝秋音叹了口气:“其实苏青心里,还是有你的。”
    “秋音”秦明最气她乱点鸳鸯谱,做了一个深呼吸。“你要是看到苏青的先生,会觉得他们两个人很合适的。”
    苏青到底没有选择家族联姻,选择了一个意大利小鲜肉摄影师,玩了一场轰轰烈烈的跨国姐弟恋。婚礼现场以轻松自在为主,一派的喜气洋洋,绝不煽情。怕长辈不肯接受,也没敢把婚礼布置的太过搞怪。
    喜形于色的两位新人站在门口迎宾,时不时对视一笑,甚是甜腻。祝秋音送上礼金,和苏青拥抱,微笑祝福。
    “你和秦明在一起了”苏青看到他们两个人一同出现,忍不住问。
    这个“在一起”,肯定指的不是她现在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状态。祝秋音对苏青摇摇头:“没有。”
    “如果能选择的话,还是选他吧。”苏青叹了口气,“我还是觉得,他们三个人里面,他是最好的。”
    君子端方,温润如玉,秦明配得上她少女时代的梦一场。
    筵席厅里来客众多,桌子椅子摆的满满当当,每个位子前都打了座牌,祝秋音和秦明不在一桌。祝秋音特意留心了一下,并没有看到韩泽或是王梓羽的名字,可能因为这场婚礼并没什么政治因素,各大家族掌权者们出席不多。秦明凑在祝秋音耳边低声问:“要不要坐在我旁边”
    “不要。”祝秋音答的干脆,婚宴座次安排的讲究太多了,她才不要被人围观。她笑着推了推他,“你快去吧。”
    秦明伸手拦住她,从背后抱着:“你刚刚在和苏青咬什么耳朵”
    “在说你坏话。”祝秋音看四周宾客多了起来,不想和他在这里成为焦点所在。“你快去吧,等吃完饭我们再一起走。”
    “待会叫我。”秦明在她额头亲了一口,才放了她。
    祝秋音根据位置安排坐下,苏青把她同故人隔离开来,所坐的位置便偏后了些。司仪能说会道,冲着两位新人各种打趣,把宾客逗得乐不可支。祝秋音和同桌的人互不相识,只静静吃饭,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有人眼尖还是找到了她,走到她的面前:“秋音,一起坐坐”
    较之高中时代,林樱妩媚成熟不少,一条黑色格子连衣裙,愈发有了大家少奶奶的样子,笑容越温和越是不容拒绝。人已亲自来请,自然要卖个面子,祝秋音点点头,拿起一旁的包包同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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