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让个道就能示好了?楚锦仪如何能忍下心里的愤恨,在走过季央身侧时故意撞了她一下。
    楚锦仪原只是想出出气,没曾想季央半只脚踩在台阶外,本来站的就不稳,被她一撞一带,竟整个人像后仰去。
    楚锦仪大惊失色,若裴家人因为她出什么意外,不说裴知衍,父亲也要训她。
    陆念立刻反应过来,却也只抓到她一片袖子,慌乱之下,一只手臂在后面稳稳托住了季央的背脊。
    见季央好不容易站稳身子,楚锦仪才松了一口气,脸色依旧绷紧,“你没事吧?”
    季央心口砰砰直跳,心有余悸的攥紧手心,这个楚锦仪真是喜欢叶青玄喜欢疯了,她与叶青玄分明什么关系都没有,她还要敌视她那么久,季央再好的脾气也动了怒。
    这时背后又传来一个男子的问话,“姑娘没事吧?”
    几人这才注意到方才扶住季央的男子。
    季央觉得声音有些耳熟,回头去看去,惊诧道:“是你?”
    这个正一脸痛色揉着自己手臂的男子,不就是她早前在平青县客栈遇见的那个书生,梁应安。
    梁应安更是一脸惊讶,“裴夫人,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再见了,怎么不见裴公子?”
    楚锦仪看季央不仅没事,还能谈笑风生,她来回看着两人,没有征兆的勃然大怒,“没事就别挡路。”
    梁应安被这阵仗给吓了一跳,忙退到一边。
    楚锦仪走后,季央见梁应安还在揉着手臂,不好意思道:“你没事吧?”
    梁应安放下手道:“没事,倒是夫人没磕着哪儿吧?”
    季央摇头道:“方才多谢你。”
    梁应安摆手一笑,“上回在客栈夫人帮了我的大忙,我这才是举手之劳。”
    上回季央说自己的举手之劳,梁应安就将这话也还给了她。
    陆念问季央,“你们认识?”
    “算是萍水相逢,有过一面之缘。”
    季央说完朝梁应安又道了声谢,才与他话别。
    梁应安点点头,“夫人慢走。”
    离开登高楼,季央与陆念去了墨香斋,一人挑了一套文房四宝,打算等会试放榜结果出来后送给各自的兄长。
    等着店家包东西的功夫,陆念有些不确定的说,“你说万一落榜怎么办?东西岂不是浪费了。”
    季央瞪她,“哪有你这样胡说的。”她顿了顿,轻声道:“虽说这么说显得不公平,但再怎么落榜也落不到这些监生头上。”
    陆念自然知道这其中的道理了,她笑道:“我这不是开玩笑嘛。”
    季央摇头笑道:“你宽心就是了。”
    别说落榜,上辈子两人都是一甲进士,想来今生也不会有什么变数。
    *
    等季央回到府上已经是傍晚时分,恰碰上高义架着马车而来。
    她眸色一亮,停下来等。
    裴知衍弯腰从马车上下来,他身上穿着三品大员的绯色官服,腰间是犀角镶玉的蹀躞带,然而头上梁冠早已被取了下来,让衣冠楚楚的端方模样上凭添上了不羁。
    裴知衍一抬眼就看见了在广亮大门下站着的季央。
    小姑娘在府上大多不是粉黛,一张天然雕琢的面庞娇嫩的能掐出水来,加上那双清澈的眼睛又乖又柔。
    若是画上妆面,那股子被乖巧遮掩的媚态就会浮现出来,无论哪个样子裴知衍都极爱。
    可她此刻朱唇点绛,身后还跟着丫鬟和护卫,是刚回来还是要出去?
    裴知衍上前道:“怎么在这里?”
    季央笑道:“今日陆念邀我去了登高楼,不想那么巧,一回来就见着夫君。”
    裴知衍笑着颔首,牵起她往里走,“进去再说。”
    萧篁阁里,裴知衍抓了人在怀里“审问”——
    “去了登高楼,然后呢?”
    通常裴知衍下值回府都会先换上常服,今日却顾不上换了,板正的官服穿在身上,身前是代表着品阶孔雀补子。
    尽管季央是被裴寺卿抱在怀里的,可她莫名就有种被审讯的压迫感。
    季央挪动身子,撅嘴道:“裴大人是在审问我?”
    裴知衍笑了笑,“审你就不是这样了。”他用唇瓣贴过季央的脸颊,“热闹吗?”
    眼下的光景,登高楼里应该围满了学子……想到那些可能会落在季央身上的目光,裴知衍就不痛快起来。
    带着微热气息的柔软唇瓣辗转蹭在季央的耳廓、脖子,“嗯?”
    季央被他弄得乱了呼吸,小手揪紧他的官服,老实道:“人是挺多的,都是与我和陆念一样去挂祈愿牌。”
    “对了。”季央想起今日遇到的人,她躲过裴知衍的亲吻,道:“我还在登高楼里遇见了梁应安。”
    梁应安?
    季央不提裴知衍差点都快忘了有那么一号人,他颔首道:“马上是会试,他是今科的考生,出现在那里也不奇怪。”
    季央也是这么想的,她知道裴知衍曾在春闱会试上摘过榜首,不由得好奇问道:“夫君从前参加春闱的时候可有去登高楼挂祈愿牌。”
    裴知衍笑着摇头,“没有。”
    季央想想也是,他这样的脾性,怎么可能会将希望寄托于那些无意义的事情上。
    季央想不明白的是,他那时都已经是会元了,为何不参加殿试。
    她将心中所想问了出来,裴知衍抬眸看向某处,抚着季央的长发,不紧不慢道:“总想尝试一些自己没做过的事,我已经是会元,又有定北侯府的荫辉在,你觉得殿试的结果会是什么。”
    裴知衍说得很平常,神色也淡然,可这话听着归拢起来就只剩“狂妄”二字可以形容了,但他确实也有这样的资本。
    “不说我。”裴知衍收回视线,笑看着季央,“本官还没审完。”
    本该是威仪的一句话,此刻夹杂着暧昧的气息,让季央面红耳赤,羽睫颤动如蝶翼。
    心里不由得就开始想些乱七八糟,让人心猿意马的东西。
    裴知衍欣赏着她的羞赧,舒展开心绪,唇边含着兴味笑意。
    季央粉嫩不染蔻色的指尖抓在裴知衍的官服上,就像落在红梅枝头的白雪。
    她颤声道:“大人问就是了。”
    季央蛾眉细颦,略微压低的眉眼中透着楚楚可怜的意味。
    她心跳的扑通扑通。
    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轻抬,被他晦暗的视线捉住,季央心里立时就打起了退堂鼓,裴知衍穿着官服,不苟言笑时的压迫感实在太强了。
    季央咬着唇瓣呼吸发颤,裴知衍将视线滑过她细白的脖颈,流连过她的唇,最后逼视着她透红的双眼,唇畔勾出肆意的笑,“你以为坐在本官腿上,本官就能网开一面?”
    季央羞耻的不行,颤着眼波,口中只小声的吐出两个字,“……昏官。”
    这样要人命的小姑娘,就是做回昏官又如何。丽嘉
    裴知衍向后靠在椅背上,抬手解了一颗领扣,他是真想问清她今日所做的每一件事,他想知道,想掌握她的所有一切。
    可话到嘴边,裴知衍还是改了口,“胆敢辱骂朝廷命官,你可知是什么罪。”
    季央觉得他真的坏死了,以前是明着坏,现在是暗着使坏。
    “那大人这般欺负小女子,又该当何罪。”
    裴知衍端看着她,越发的道貌岸然,“欺负?本官可什么都没做。”
    季央抬眼看他,将委屈可怜都摆在了脸上,“那此刻大人的手放在了哪?”
    裴知衍漫不经心地揉捏着掌下的细腰,“这就算欺负了?”他故作为难的点点头,“那我总要把这罪名坐实了才行。”
    这一场“审”完,已经是弯月高悬了。
    季央浑身无力,倦的连晚膳也不想用,还是被裴知衍硬抱到了桌边。
    “我不想吃。”季央半眯着眼靠在裴知衍怀里,难得使起了小性子。
    她这会儿只想睡觉。
    裴知衍不做理会,盛了一勺鱼汤喂到她嘴边,“先喝口汤开开胃。”
    季央不情不愿的张嘴抿住勺子把汤喝下,整个人委屈蔫巴,却又听话乖巧的紧。
    “够了。”季央侧侧脸。
    裴知衍不厌其烦的哄着她开嘴。
    一旁的碧荷看了震惊不已,虽说世子平日就宠惯着世子妃,可这般抱在怀里,亲自喂饭服侍还真是让她惊掉了下巴。
    他们世子爷那是多矜贵的主啊。
    碧荷不知,裴知衍正乐在其中。
    喂季央喝下半碗鱼汤,裴知衍拿着帕子替她拭嘴,轻笑道:“真是个乖宝。”
    第51章 放榜
    二月里, 云静风轻,冰消雪融,蔫休了一整个寒冬的枝桠抽出嫩芽, 院里的鸟雀声也多了起来。
    季央在沐云堂里帮着秦氏一同打点收拾要让裴侯爷带去的行装。日前,承景帝在朝上终于准许裴侯爷回北境。
    秦氏将一包包用沙参、贝母、玉珠等等十多种药材包好的润燥补气的膏方整齐码放到木箱里, 她对季央说,“北境风沙大, 你父亲又是个不知道照顾自己的, 我若是不给他一日日的这么安排好, 放好, 他是绝不会熬来喝的。
    季央看到光是药材和滋补的珍馐就装了一木箱,足够半年的量。
    秦氏让人封了箱子,笑道:“就这样我还要交代上千万遍。”
    秦氏尽管面上带着笑, 神色里的低落却没能遮掩住, 季央知道裴侯爷这一去,少说要一年半载才能回来。
    裴知衍只前仅仅离开半个月她都受不了,而侯爷几乎是常年在外,后来裴知衍回来了还好些,不然偌大的侯府,就只有秦氏与裴凝母女俩守着。
    季央扶着秦氏坐下,笑说:“您吩咐的, 父亲他不敢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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