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找不到我,自然要把注意力放在你身上,这么多人的眼线四处遍布,再加上你的日记被发到网上,所以你对于基地里的知情人来说,根本就是透明的,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此时此刻,我感觉就像是被扒光了挂在主席台的杆子上,任由下面无数人观赏,要说下面有女生我可能还会考虑一下,但是观赏我的却都是暗藏心计的大人物,心跳声像是快要冲破我的胸膛,这让我根本没法适应。
    ——知道就知道了,怕有什么用。
    许久未闻的声音从心中响起,而我的嘴也忍不住复述了这句话。闻言老爸猛地抬头看向我,顿了一下才问道:“刚才是你说话么?”
    “爸,我有病……”
    老爸不知道从哪掏出一包感冒冲剂扔了过来。
    我摆摆手捂住脑袋,“没跟您闹,离开玉天酒店以后我失忆过,不过在那之前,我就经常感觉有好几个自己,一个黑色的,一个白的,一个灰的,白的在我失忆的时候就和灰的融合了,黑的也在我恢复记忆的时候被我解决了,不过刚才,我好像又听见黑的那个我说话了。”
    老爸依然一副神经大条的样子,“精神分裂嘛,我体会过。不见得是坏事,至少一个精神崩溃的时候,另一个能出来帮你的身体站住脚,不至于死在哪个犄角旮旯都不知道。这也算一种自我保护。”
    “可这样很难受。”
    “每个人只要活着都有他的多面性。最简单的例子,在朋友面前聊得最欢的大老爷们,到了陌生人面前一言不发害羞的像个小姑娘。难受你也得受着,这种事除了自己别人也解不开。”
    我的头开始疼了,不想说话,老爸也沉默了一阵,之后他看了看表,才继续说道:“后面的文件还有一些关于基地系统的事情,不过现在不着急看。我这次来和你见面,让你看了这么多,了解了这些事情,我的目的只有一个,让你知难而退,离开基地,离开这个乱局。”
    我没说话,只是一直摇头。
    老爸继续道:“你无法想象,光是为了获得的这些情报,我和你赵叔,还有我们手下的所有人付出了多少代价。杜长峰的野心已经是路人皆知,在这座总人数超过十万的基地里,看似和谐,但是翻天覆宇的变化随时可能发生。所以我要你离开这里,也别回玉天酒店,找个喜欢的小姐姐,找个没人的地方,给我生一两个孙女孙子,然后平平静静的活到死。”
    “你别说了。”我突然冷静的开口道:“当年杜长峰的一纸空.袭的命令,让我失去了最爱的女人和兄弟,如今他举办的幸存者比赛,又让这么多人互相残杀,最后又有多少旧人死于非命。杜长峰欠下的血债,我必须收回来。这座基地,我看也该改旗易帜了!”
    在这一刻,我相信自己是无所畏惧的,可是当老爸的眼中冒出精光时,我还是有些惊慌,这是我二十多年从未见过的目光。他眯了眯眼睛,“刚刚是灰色的,现在变成黑色了么。”
    我很快稳定情绪,再次回应他的眼神,老爸慢悠悠的说道:“记得当初你还上初中呢吧,那天奶奶家有事我让你请假早退了,结果放学时候陈晓让别的班学生使了绊子,你知道以后就要跑回去,走的时候眼神就有现在的感觉了。不过最后架没打成,还让你讹了人家初中小孩500多块,买了陈晓喜欢的游戏机,然后你俩就天天玩。”
    说到这里,我的头又开始疼了起来,“咝……这事您怎么知道的?”
    老爸笑了笑,“那时候我没想到有一天你会变成这样。现在要是拿你当我儿子看,你敢继续掺和这基地里的乱事我就打折你的腿。但要把你当玉天酒店的领导人看,你做出和杜长峰对抗的决定,我想试试你有没有这个能力。”
    头疼恢复的时候,我和老爸的表情都缓和下来,“怎么试?”
    老爸比了两根手指,“简单,两道题而已。第一个,想象一下,比如你正在一个能容纳数万人的体育场里看足球比赛,已知地下埋着足够把整个球场掀飞的炸.弹。你坐在观众席,身边人声鼎沸。你手里拿着炸.弹的遥.控引.爆.器,上面只有红绿两个按钮,绿色的是解除,红色的是引.爆,你按下绿色就能活着离开,但要按下红色,你视线里能看到的所有人,无论是在欢笑还是咒骂,无论是你的朋友还是陌生人甚至敌人,也包括你自己,很多都会死,只要你按一下红色,boom!你可以按下绿色,万事大吉,但我要你告诉我,这种情况下如果有需要,你有能力按下红色按钮么。”
    在老爸说的时候我闭着眼想象了这个场景,如同身临其境,数万人在我的四周高声释放着自己,我藏在衣服下面的手握着引.爆器,胳膊有些微微的颤抖。这时,一个人握住了我的胳膊,拿走我的引.爆器,我抬头一看,是穿着黑色西服的我。
    ——黑,你为什么又出现了?
    ——我从来就没离开过。
    简单的一句对话,我的答案脱口而出。
    老爸沉默了一会,随后站了起来,“你过来,第二题。”
    我下了床走到他面前,老爸伸出他的右手,“来吧,试试你现在的本事。”
    我看了看他空荡荡的左臂,“还是算了。”
    “如果你决意留下,我们现在就不是父子对话,而是代表联盟首领在会见酒店首领,你得让我看到你的实力,才能让人信服。”
    我没辙了,甩甩手就准备上,刚要迈步,老爸突然看向我后面,“老赵,你怎么来了?”
    我头都没回,“咱别这么糊弄人行么,认真点吧老石同志。”
    本来以为老爸是坑我,结果背后真的传来赵平辉的声音,“嗨,我进来看看你俩聊得咋样了。”
    我刚回头看见赵叔,他就笑嘻嘻的指了指我前面,再转回身,老爸已经一拳闷过来了,我赶紧后撤步子,同时抬手格开他的拳头,“你俩加一块百十来岁了,有这么坑小孩的嘛!”
    俩人也不答话,老爸跟着又攻了过来,剩下的右手和双腿没见比过去差在哪,招招都不客气,我赶紧认真招架,结果没过几招还是被砸中肩膀,疼得我连连倒退直到背靠在墙上,忍不住蹭着墙想降低痛感。
    “嘛呢小子,”赵平辉笑呵呵的说道:“狗熊蹭痒痒呢?”
    “瞪眼看着,别说话!”
    我再次想老爸冲了上去,右手快速伸向他的脸,四指滑动来了一招云手,老爸撤步躲闪,由于动作过快他的左袖口飘了起来,我右手下落顺势抓住他的空袖子,使劲往旁边一拽勒住他的右臂,跟着我左手呈掌就呼向他的老脸!
    这一下老爸应该是没机会躲的,可偏偏他就用右小臂强行突破我的封锁,还抓住了我的左手腕,更惊讶的是,这时候从他领口里钻出一只手,直接握拳打在了我的脸上。
    咚!!!
    咣当!!
    我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顾不得喊疼,马上爬了起来,“您这胳膊怎么回事!”
    老爸悠哉的脱掉外套,露出两个健全的手臂,“就这么回事。”
    “合着你左手一直藏在衣服里!?还骗我说被丧尸咬了!我以为被砍掉了!你这么玩想过我看了是什么感受吗!!”
    老爸没有说话,赵平辉走了过来,“你进门之后其实很容易发现他的胳膊就藏在衣服里,可是你的情绪太过激动,忽略了这一点。老石这么干,就是想告诉你,不要因为任何事情失去自己的判断力。你选择的路很难走,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欺骗和陷阱,如果因为对方是亲人朋友,就失去了最起码的判断能力,那你随时都会死的。”
    我盯着赵平辉看了半天,最后才憋出一句话,“我就讨厌你们大人这样,收了红包说帮我们存着,坑完孩子还找理由说是为他好。”
    老爸的表情有点尴尬,他拿着外套掸了掸,一边走过来一边说道:“我不会再干涉你的决定了,那个电脑留给你,里面的资料对你有用。足球场的炸.弹你并不是非要引.爆它,但你要有能够承担自己行为所带来一切后果的担当,这就是男人。”
    “你俩合伙坑我,就别装帅了,老石同志。”
    老爸走到了门口,“这次见面对你我,对你赵叔,包括所有和我们有关联的人员势力来说都很危险,也差不多该回去了,后面我会通过你赵叔跟你联系的。”
    说着话老爸已经走了出去,我连忙追问道:“您等会!我妈她……”
    赵平辉突然抬手拦住了我,“石磊,拿好你的电脑,十分钟后我送你回去。”
    我看了看赵叔,最后还是目送着老爸离开了外面的会议室。如果他有老妈消息的话,应该会更精神一点。
    十分钟后,我带着装有老爸笔记本电脑的双肩包走出了别墅,跟着赵平辉上了他的劳斯莱斯幻影,车牌号是hc 00001。他闺女赵欣月已经早早的被李管家送回去了。
    司机的驾驶很平稳,后座上,赵平辉坐在我身旁,俩人起初谁也没说话,后来还是赵叔先开了口,不过没想到他一上来就给我安利了两个历史故事。
    其一,古代乱世中有个人一无所有,要过饭也当过和尚,后来投入起.义行伍,然后吸纳人才手握兵.权,继而杀敌斩将,攻城拔寨,最终杀败宿敌麾下百万水师,打下大片疆土后黄袍加身,成为皇帝天子。
    简单扼要的叙述了一位皇帝的成家路,赵叔问道:“你说说,凭什么这位原本只是一个要饭的人转身成为皇帝,就可以震慑天下,让邻邦臣服呢?”
    “多新鲜,那可是皇.上,一国之君,不服不是找死么,他动动嘴就能杀死多少人。”
    “皇.帝只有军权在手才能掌握生杀大权。如果没有强大的军力,即便贵为古代的国.君,手下城府深厚的文臣大有人在,随便就能下发十二道金牌,可最后还是会被敌人夺取全部领土,自己也被赶到海上流浪漂泊。”这是他的第二个历史故事。
    赵叔安利完了解释道:“皇帝不一定要杀人才能立威,但必须要有镇压叛乱和消灭入侵者的实力,这也就是其权力的根本。领导任何一个集团都是如此,想要长久运作的确是需要众人服气,但是只要你抓住其核心根本,短时间内整个集团还是照样可以支撑下去。”
    “有道理,朱元璋和赵构的故事的确引人深思。”我琢磨了一阵以后认真的问道:“可您这会儿跟我说这个有什么鸟用?”
    “你个小兔崽子。”赵平辉瞥了我一眼,“以后会有用的。”
    说完这些,他又问我对他家月儿怎么想的,我说啥也没想啊,赵叔听了连连摇头,“当年给你俩定的娃娃亲,放在现在你们也就当是个玩笑,但是我和你爸确实觉得你俩挺合适的。只是你们两个都自愿卷进这场乱局,还是对立的角度,真是不知道我俩这当爹的有多操心昂。”
    “放心吧赵叔,”我拍了拍他肩膀,“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伤害您闺女的,而且我会尽我所能保护她。”
    “甭动不动就保护保护的,我闺女又不是三岁孩子。”赵平辉嘴上这么说,表情上还是舒服了一些,“我只希望你们都太太平平的就好。”
    到了头先换车的暗巷,我重新登上救护车,赵叔嘱咐我以后会定期派人跟我联系,随后我们就各自离开了。
    回到别墅的卧室已经是6月24日的凌晨,进门的时候我就看见赵欣月趴在我的床上睡着了,估计一直憋着等我回来问话呢,她这么一睡倒是省的再给我找事了。我给她盖上被子,把老爸给的电脑藏在沙发下面,自己就窝在沙发上睡了。
    醒来以后天色早就大亮了,我闭着眼琢磨了一会,想着一会赵欣月如果问我昨晚上和他爸聊了什么,我编个什么瞎话蒙她,想好以后我瞄了几眼,才发现她没在,屋里只有我自己。
    起来我在电视柜上看到了赵欣月留的纸条,说是搜索队有任务,她得回去向敖翔报道,不过回来还得找我问问昨晚的事。
    我打量着被收拾整齐的床铺,再想想赵欣月现在在搜索队的苦活累活,说实话,一个集团董事长的千金能做到她这步,我还真是挺佩服的。
    吃过饭,我歇了一阵就躺在床上,一直到天黑都没有下床,我这一天的时间沉淀自己,发现黑色的一面确实仍然存在着,只好接受这个事实,然后躺在床上考虑接下来的事情。杜长峰,我肯定要对他采取行动,但是目前对这个所谓的行动我还是毫无头绪。
    第二天6月25日赵欣月才回来,看样子也没伤哪,她问我和她爸谈了什么,我直接说谈的是我俩的婚事。
    赵欣月眯着眼盯着我,“你答应了?”
    “答应个毛昂,咱俩一共见过几面,要不是这次你当了我的医师,我都快忘了你是谁了。”
    “这还差不多……喂!什么叫忘了?”赵欣月喝了一句,“我救过你多少次了?在玉天市记得么,你被敖翔哥带回来就是我救了你,可你一醒就像个刺猬似的骂我们,你知道你那时候多讨厌么!然后是花园广场那次,你让敖翔哥打的像个猪头,又是我给你处理的伤口!这回也是,你知道我们把你带出比赛又扔到这费了多大功夫么!你可好,居然说把我忘了!?要不是看你这几次牺牲自己帮助别人,我才懒得管你!”
    我连连举手投降,“好好好,我谢谢你,大恩大德永世难忘行了吧。”
    “切!谁稀罕!”
    接下来的几天,其他别墅里陆续有人被杜长峰召走,数量不多,毕竟很多人的伤都不轻,需要时间静养,小七小雨他们也还在别墅等待着杜长峰的召见。我这两天一直闷在卧室里,只要赵欣月不在,立刻就打开老爸的电脑,仔细阅读里面的文档。大量详实的基地情报不断被我灌输到脑子里,我渐渐开始有了对付杜长峰的办法。
    电脑里记录的七大势力,生命联盟、赵氏为首的各大投资商、杜长峰、杨革平、pangu组织、火山先生狄山石,还有我的酒店力量。这七家里面除了pangu和杜长峰本身,其他五个都和杜长峰有明里暗里的对抗。如果能联合起来,由赵氏提供资金支持,生命联盟对付pangu,杨革平和狄山石对付军队,斩去杜长峰的双翼,再由我带人直接面对杜这个罪魁祸首,基地主权的易手就成了早晚的事。
    但是我们这五个势力相互之间,都有或大或小的矛盾和利益冲突,就算为了共同目标临时结合,一不留神还是说翻脸就翻脸。所以现在的问题就是怎么才能做到把五家的力量物尽其用。
    有了这个想法,我决定先和小七他们这些自己人商量一下,然后再分别想法联系五个势力的当家人,不过就在我刚要开始商量计划的时候,一个人比其他人都更先找上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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