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平和李文化将三个尸块合在一起,两条大腿是从裆部下方五六公分处切开的,从切口的形状来判断,两条大腿应该是用锯子锯开的,因为切开的地方比较齐,不论是里面的骨头,还是骨头周围的软组织,都比较齐。
    死者为女性,死者的头上和会阴部的毛发保存完好,死者的身形比较丰满,也比较匀称,死者的身高为一点六七米,奇怪的是死者的头发被剪掉了——剪得很不齐,七长八短的,即使如此,死者的头发还是比较长,肯定不是死者自己剪掉的,倒还能像凶手在藏尸体之前剪掉的,头发是散开的,根据头发的长度,剩下来的头发,也能扎辫子,这是死者第一个特点,这在当时的农村,应该是很少见的,一般的农村女人,年轻的梳成辫子,上了年纪的将头发盘在脑后;死者脖子比一般女人长两公分左右,这应该是死者的第二个特点;死者的手脚比较秀气,那些整天和黄土泥巴打交道的农村女人的手脚都比较粗糙。特别是死者的手指甲比较长,而且比较光滑,这里面透出来的信息应该是,死者不像是农村女人,即使是农村女人,也应该是那种不怎么下地干活的女人。死者的无名指的第二节中部有一个比较明显的沟,这应该是戒指留下来的。死者脸部的软组织已经花掉了,就像一个同等大小的烂冬瓜。
    死者的年龄在三十至三十四岁之间;根据尸体腐败的程度来判断,死亡的时间应该在十个个月左右,据此推算,死者的遇害时间应该是在春天。
    夜幕降临的时候,欧阳平告别刘书记等人,离开了“鬼塘”,刘书记找了几个人,用塑料薄膜将尸块包成两部分,用绳子扎紧,田二宝派四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用扁担将两包尸块抬到泰山禅院的山脚下。
    有一辆吉普车等候在泰山禅院的牌坊下面,车灯亮着,欧阳平在离开公安局之前,给水队长打了一个电话,让水队长派一辆吉普车过来。
    从车上跳下一个人来,此人正是水队长——欧阳平没有想到水队长会亲自来。
    “水队长,你来得真快啊!”欧阳平握住了水队长的手。
    “我刚到,车子刚停下来几分钟,我正准备赶到田家堡去,看见山上的灯光,估计就是你们。”
    几个人将两包尸块抬上汽车。
    告别几个小伙子,汽车朝区公安局驶去。
    水队长在接到欧阳平的电话以后,就通知法医科的杨科长,杨科长和另外一位同志小马刘了下来。
    杨科长和小刘已经做好了准备。
    汽车刚停在法医科楼下,车门就被人打开了,开车门的是杨科长,门口停着一辆手推车——就是手术车。
    几个人将两包尸块抬上手推车,然后推进了冷库兼手术室,手术室就在一楼。
    同志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对尸块上的淤泥进行处理,清洗尸块的目的是找到死者身上的某些特征——这对确定死者的身份非常重要。
    问题是,尸体腐烂得比较厉害,死者身上的软组织没有几块是好的,死者身上的表皮组织已经无所依托,如果不是深埋在淤泥里面的话,尸体可能会腐烂的更厉害。试试看吧!今天晚上,只能做这件事情了。
    欧阳平和李文化解开塑料袋上的麻绳。将塑料袋一层一层地打开,尸块被裹了四五层,层次太少,不利于保护尸块上的软组织——因为部分软组织有随时掉落的可能,关键是尸体上的气味太难闻,尸体和淤泥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如果不是刑侦工作的需要,欧阳平他们才不愿意领教呢?
    杨科长在欧阳平和李文化打开塑料袋之前,发给每个人一副手套和一个口罩。虽然尸块包得比较严实,但杨科长已经闻到了一股怪异的味道。
    杨科长和小马将一块塑料布铺在手推车上,然后将尸块一一放在塑料布上。
    手术车的上方有一盏手术灯,旁边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三个金属盘,盘子里面分别放着几把镊子、手术刀、纱布和几个瓶子,瓶子里面放着酒精棉球。
    清洗工作从死者的脸部开始,清洗一具高度腐败的尸体的过程是漫长而困难的,要有耐心,手要轻,前面交代过,死者的脸大部分都花了,耳轮、眉弓、鼻翼、嘴唇和下巴上面的软组织已经去了大半,只有耳根和咽喉上方的软组织保存的比较好。大概是天意吧!同志们在耳根后侧有了重要的发现。
    同志们在死者的右耳后侧发现了一窝猴子,最上面一颗比较大,有青豆那么大,其它猴子相对小一些,最小的和绿豆差不多大,杨科长和欧阳平仔细数了一下,一共有十一颗猴子,成褐色,就像鸟屎的颜色。最大一颗猴子的位置在耳很中部,紧靠耳根的地方,其它猴子在发际线外侧,最下面的猴子在和耳垂平行的地方。一窝猴子,看上去像一个微型的马峰窝。
    “杨科长,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猴子?”小曹问道。
    “最大的这一颗是一个母猴子,死者生前经常触碰它,把它弄破了,就会在周围生出一些猴子来。这种猴子很难除根。”
    杨科长用镊子在最大一颗猴子上碰了一下,结果怎么样呢?大家应该能猜出来,这颗猴子顿时化豆为泥,打一个不怎么恰当的比方吧,一颗鸟屎落在窗台上,主人用树枝或者其它东西将鸟屎抹掉,结果是,一颗鸟屎变成了一片鸟屎,眼前的情形就是这样,其实,猴子已经腐烂,由于猴子处在一个比较特殊的部位,有耳轮和头发的遮挡,所以,猴子仍然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最大的猴子是不见了,但杨科长在猴子消失的地方发现了一根毛:“欧阳,这颗最大的猴子上有一根毛,你看——”杨科长将一个放大镜递给欧阳平,朝死者的右耳后侧指了指。
    果然有一根两寸多长的毛,这根毛很特别,它很粗,比死者的头发要粗许多。
    “这应该是死者身上最显著的特征。”李文化自言自语道。
    “不过,一般人是不会知道这个特征的,死者的头发很长,也很密,正好将耳朵后面的部分——包括耳朵掩盖住了。”水队长道。
    “恐怕只有和死者比较亲近的人才可能知道这个特征。”杨科长道。
    不管怎么样,找到特征总比没有找到特征好,欧阳平就是这么想的。
    杨科长在死者的右耳垂上发现了一个不甚明显的孔洞,再看看左耳垂,也有一个空洞,耳轮上的软组织已经没有了,很显然,死者生前戴过——或者曾经戴过耳环。
    常识告诉欧阳平,只有那些从解放前走过来的——上了年纪的女人才可能戴耳环——我们指的是家庭条件比较好的人家,穷人家的女孩子,连饭都吃不饱,首饰对他们来讲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奢侈品,死者的年龄只有三十几岁,由此看来,死者的家境应该不一般。在欧阳平的印象中,二三十岁女人,戴耳环的人是很少的,大家都知道,解放以后,特别是文化大革命开始以后,戴耳环和其它首饰不是社会的风尚与主流。照着这个思路去寻找死者,应该是一个不错的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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