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这是什么?”虞母问。
    “说来话长。”老夫人道:“我年轻时有个结拜姐妹,我俩关系亲厚,甚至相看同一户人家都还互相谦让。原本是我要与那户人家定亲的,但后来有一次走水,我为了救她额头受伤,那家人就转而定了她去。”
    老夫人继续道:“尽管如此,我们也没因这事产生嫌隙。她因此欠了我恩情,将这镯子给我,说希望有生之年能将这恩情还我。”
    “后来她儿子当了大官,前两年听说告老还乡了。虽然归了乡,但在官场上总归还是有人脉,能说得上话。”老夫人道:“原本我也没当回事,毕竟这些年咱们家都顺顺当当的,用不上这镯子。”
    “但如今看来……”她叹了口气:“你们拿这镯子去试试,她兴许能帮得上忙。”
    “娘,”虞母问:“你说的这是哪个人家?”
    “南安县,萧太傅家。”
    第8章
    次日,虞葭跟母亲就踏上了去南安县的路。
    此去南安县路途遥远,所幸岑青青家刚好有一趟镖要走南安县,虞家母女俩跟着镖局走,倒是一路顺当。
    马车行了一整天,总算在傍晚时到了南安县。进了县城后,虞家已经跟镖局分开,此时,马车正停在一家客栈门口。
    虞葭戴着帷帽先下马车,见母亲过了许久才慢慢悠悠地下来,且精神恍惚。
    “娘,您累着了?”
    虞母摇头,而后又淡淡点头:“兴许是,咱们先进去。”
    虞葭扶着母亲进客栈大堂,寻了个位置坐下歇息。
    “唉哟,几位客官住店?”小二很快就迎上来。
    “要三间客房。”虞葭说。
    她声音清亮且甜蜜,令人不禁想象帷帽里头定是个娇俏美人。连小二听了都不自觉地斯文些许,他周到有礼地回:“这位客官,您来得真不巧,小店的客房都满了。”
    “又满了?”虞母着急。
    她们是一路问过来的,南安县拢共三家客栈,其他两家都满了,而这家是最大的一家客栈,想着总该是有客房的。
    “就一间也腾不出来?”虞母问。哪怕有一间也行,母女俩挤一张床,让两个婢女打地铺,车夫睡马车,先勉强凑合一晚上再说。
    小二为难得很。
    按理说要腾也是能腾出来的,但得看那位客人愿不愿意。毕竟整个三楼天字号客房全被那位客人包下了,听说是那客人喜清净。
    虞母看出了点名堂,希冀地问:“应该能腾出来吧?”
    “这……”
    “其他客栈都满了,我们也是没法子。”虞母叹气:“我这女儿吧,身子娇弱,原本就赶了一天的路,若是……”
    虞葭适时地咳嗽一番。
    那小二听了同情得很,片刻,艰难地下定决心:“要不夫人稍等,小的去问问?”
    “好好好,多谢小哥了。”
    .
    客栈最大的天字号客房里,傅筠正坐在椅子上左右手对弈。
    室内安静,上好的沉水香悠悠绕绕,沁人心脾。
    一子落下,他微微蹙眉,摩挲着玉佩正在思考对策。
    “公子,”侍卫在外头敲门:“店家有事禀报。”
    “何事?”傅筠并未抬眉,目光仍落在路数诡异的棋盘上。
    “说是来了对病弱母女,俩人赶了一天路,那家女儿咳得快不行了,看能否腾间屋子出来。”
    “快不行了,就送去医馆。”
    “……”
    小二不忍,在一旁说项:“客官有所不知,那对母女从雁县赶来的,赶了一整天路哇。其他客栈都满了,实在是没法子才斗胆来问问您。”
    小二是个善良的小二,善心上来一发不可收拾,继续絮絮叨叨:“我观客官的面相是个大善人,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客官今日做做善举,将来福报如滔滔江水连绵……”
    “行了。”
    傅筠无奈地捏了捏眉心,问道:“要几间?”
    “啊!”小二不辱使命,高兴道:“三间就成。”
    .
    虞葭终于单独分到一间客房,为表感谢,她赏了十两银子给小二。然后吩咐人将行李送到屋子里。
    “娘,我先扶您去歇息,可要请大夫来看看?”
    虞母摆手,她也就是忧心不宁罢了,此时只想关起门来好好歇息歇息。
    “你今天也辛苦了,回头吃过晚饭就好生歇息,明日一早我们上门去拜访。”
    “好。”
    三楼的客房是一个回字形紧挨着的,傅筠让出的是最东边三间,离他自己的比较远。但从楼梯口去最东边,要经过整整一个回字形长廊。
    因此,虞葭和她母亲在外头的话,里头的人也听得清清楚楚。
    傅筠下棋的动作顿了顿——
    “大人,怎么了?”一名黑衣男子低声问道。
    “没事,”傅筠撂下棋子,懒懒往后一靠:“你继续。”
    “大人,”黑衣男子禀报道:“属下已经打探清楚,他们在南安县也设了暗庄……”
    “娘,我等会儿出去一趟。”
    外头,虞葭的声音又传了进来。
    “天都这么晚了,还出去做什么?”
    “我适才见路边有糕点铺子,娘你一路上食欲不佳,我去买些来给您尝尝。”
    傅筠:“……”
    不是说咳得快不行了?
    虞葭说:“我带着杏儿一起,就在街对面不远的,买了就回来。”
    “行吧,那你注意些,早点回。”
    “嗯。”
    随即就是一阵脚步声,直到房门吱呀地关上。
    ——总算安静了。
    “刚才说到哪了?”傅筠问。
    .
    虞葭简单洗漱过后,又换了身素雅的衣裳,然后带着杏儿出门去买糕点。因已是傍晚,到处都在收摊关铺子,虞葭买了东西就回到客栈,正好赶上吃晚饭。
    许是家中之事忧心,又许是换了地方认床,虞葭在床榻上辗转反侧许久也没能睡着。
    她起床点了油灯,将路上未看完的一本地志又拿出来。
    “小姐睡不着?”杏儿迷迷糊糊问她。
    “睡你的。”
    虞葭穿着宽松的寝袍靠在床头,一头青丝长且柔顺地铺在肩侧,脸颊映在微光中,显得恬静美好。
    地志是哥哥带给她的一本人文杂记,平日里闲着没事就喜欢翻看,每每看书卷都能让她静下心来。
    看了会儿,果真觉得眼皮重了些,抬手翻页,正想着看完这页就睡觉。
    这时,室内莫名地静了下,不是平常的夜深人静,而是诡异的安静。
    虞葭狐疑地往西窗瞧了眼,见油灯被夜风吹得噗噗歪斜。她奇怪地嘀咕:“杏儿没关窗子么?”
    随后,她起身去关窗。
    然而窗子才刚关上,屋子里的油灯瞬间灭了,一片漆黑。
    虞葭吓到了,屏住呼吸缓缓转身,但还未来得及看清来人身影,嘴巴就被捂住。
    “呜呜呜……”
    那人手掌宽大,原本只是捂着她嘴巴,但见她挣扎得厉害,索性又一只手控制住她的肩。
    同时,一个低沉且清润的声音响起:“别怕,是我。”
    不怕才怪,虞葭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顿时瑟瑟发抖。
    原来,他真的是个采花贼!
    虞葭“呜呜呜”地挣扎得更厉害,几乎用尽全身力气,但她又哪里是傅筠的对手。傅筠仅一只手就将她控制得动弹不得。
    但两人这般动静自是引得婢女杏儿醒来。
    “小姐?”
    “呜呜呜呜……”
    “啊呀——”
    婢女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忽地被什么东西点了穴位,又倒回床榻上。
    此时,外头已经开始火光大亮,隐约有一群人闯进客栈。
    傅筠飞快想着对策,他视力好,夜里也能打量四周情况,见客房里头分内外两间,他将人快速拉进里间。
    而里间家具物什简单,几乎一目了然,柜子也太小,根本没法藏人。
    怀中的女子还在挣扎,眼见那些脚步声离这里越来越近,傅筠闭了闭眼,直接将虞葭拖进了床榻里。
    虞葭心想,完了完了,她十几年的清白就要毁在这个淫贼的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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