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回来禀报,说是这大姑娘身子无碍,只用些外敷的药,去去淤青便可以了。
    夏柳也没着急,等着忙完手边的活,得了空便来瞧一眼。
    “柳姑娘来了?”大姑娘从善如流,学着下头人的样子,也这般称呼夏柳。
    原本是躺着的,此刻却让下头的人扶着,便要挣扎着起身。
    “您快歇着。”夏柳自是要将人拦着的,只是,开口的时候有些犹豫,不知道该称呼姨娘,还是大姑娘。
    “我这身子原是好的,许是因为家中忧心之事太多,这才失了分寸,叨扰顾姑娘了。”大姑娘也没强求,夏柳让她歇着,她便顺势躺了下来。
    “您多虑了,现下最要紧的便是您的身子。”夏柳在顾夭夭跟前多日,自会应付这些事。
    既不明着安慰,她没有叨扰顾夭夭,亦不会斤斤计较。
    第225章 手撕绿茶
    而后让人拿了一个锦盒出来,里头也只是放了一根普通的人参,算不得名贵,勉强拿得出手便是,自是要用顾夭夭的名号。
    “劳顾姑娘费心了。”大姑娘点头,让人收了下来。
    “我出来的匆忙,跟前也没带什么体己的东西,失礼之处,还往柳姑娘帮我在顾姑娘跟前,美言几句。”大姑娘一边说,一边将自己手腕上玉镯子给取了下来。
    瞧着,该有些年头,里头的翠已经喂的占了多半。
    只是,若她拿这东西做回礼,未免太将自个当回事了。
    夏柳的脸忍不住沉了下来,自是已经打定主意,若是她真的敢开这个口,也不管她会不会难看,便将话直接挑明了说。
    而后,便就看着,大姑娘伸出手,已经将镯子送到了夏柳的跟前。
    “我知晓我今日的举动于理不合。只是,我跟前也没什么可用的人,才想着求到姑娘跟前,这镯子原是我母亲的遗物,我母亲去的时候,二妹正是黏人的时候,对她的打击最大,可因着她年龄的缘由。”大姑娘一顿,唇间才又露出了个苦涩的笑容。
    “我家的情况,想来柳姑娘也都清楚,是以我母亲的遗物多都收在我跟前。
    如今二妹受苦,想来最是念着我母亲的好,这镯子就当给她个念想。”大姑娘说完,还用袖口抹了一眼角。
    她说话隐晦,可似乎又让人能想象出那般画面。
    毕竟,继母抬上来了,占了她们的父亲,那家产自也要占。
    她是长女,自该护着自己母亲的东西。
    不过,陶夫人曾说过,大姑娘知道先夫人的死因,看样子这两个人的关系该也算的上过的去,倒与她这言语中的话不同。
    不过,这继母与继女之间的关系,自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只是这镯子,夏柳却没有接,“这般重要的东西,想来您亲自给二姑娘送去,更能让二姑娘宽心。”
    听了夏柳这话,大姑娘却没表现出失望了,反而那眼睛更亮了,“真的吗,我真的可以过去瞧瞧她吗?我听闻她病了,现在可是好了?”
    这般,倒像是有些激动的语无伦次。
    甚至,抬手挣扎着,想要让婢女扶她起来。
    看她这一连串的问题,之前没提二姑娘,似乎是因为摸不清叶卓华的态度?
    “姨娘小心些。”婢女弯腰扶人,嘴上不由的念了句。
    “无碍的。”大姑娘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只是这话音都还没落下来,腿一软整个人直接往后倒去。
    “姨娘!”丫头惊的高声喊了句。
    大姑娘面上还带着笑,“许是刚才起的猛了。”语气淡然,可声音却有些发颤,这一下,额间便生出了虚汗。
    夏柳站在一旁,自也不能当没看见,“您莫要着急,若您信得过奴婢将这镯子先给二姑娘送去,等您身子好些了,再过去瞧瞧也不迟。”
    听着夏柳松口,大姑娘面上却有几分迟疑,“这。”一顿才又将镯子重新递给夏柳,“如此,只能麻烦姑娘了。”
    下头,自又说了些好听的话来谢夏柳。
    瞧着时辰也不早了,夏柳拿了镯子,便退了出去。
    看这个大姑娘的表现,好像其实更愿意自个给二姑娘送去。
    夏柳出门后,拿着那镯子,仔细端详。
    自也没瞧出什么特别之处,抬手,便让人送到大夫那边仔细的瞧瞧。
    当大姑娘满脸欢喜的时候,夏柳其实便有些后悔了,无论这姐妹俩到底关系如何,他们都不能冒险,万一大姑娘也存了要害二姑娘的心思呢?
    人家是姐妹,真的将镯子递过去,也都在情理之中,她也不能强硬的说,但凡给二姑娘送去的东西都得检查。
    这般,倒也圆满,东西一定要确保安全。
    看着夏柳出门后,大姑娘面上的笑容一点点收敛,眼里带着几分嘲弄。
    大夫那边查的仔细,这镯子确实是没有任何的问题。
    因着二姑娘平日里喝的药渣都查了出来,大夫配药自然是快的。
    喝了药没一阵,二姑娘便醒了过来,夏柳得了消息后,正好拿着那镯子过去,等从二姑娘口中探了底细,再寻合适机会将镯子送过去。
    大夫在外头候着,见着夏柳正好将二姑娘的病情给禀报了。
    他原是估摸解毒的,所幸大方向是对的,所以在对症下药后,二姑娘才醒来的这般快。
    这药,也都是早些年在医书上看见过的,是慢性毒的方子,怕是得喂了十来年了。
    即便是因为有什么事将药停了,二姑娘的身体已经变成这般,不可逆转。
    这药是会改变人体质的,到了现在,只要中毒的人情绪激动,便会怒火攻心,气血逆转,若得不到及时的救治,便会命丧于此。
    也就是说,陶县令根本不需要寻机会再下手,只要没人知道他下毒的方子,二姑娘就没救了。
    听了这法子,夏柳的心沉了下来。
    只觉得对方的心思太深沉了,陶县令与夫人是为了他做事,若是事情败露,他们便将罪名顶下,为那人替罪。
    而,怕是有些知情的二姑娘,他们也没有放过,给二姑娘喂了药,陶县令若真的去了,二姑娘估摸也活不久。
    就算二姑娘知道什么,死无对证,谁又能说得了真假。
    好生,缜密!
    “这方子,在下也只是在医书上看到。其中,沸胡,求凰两味药材,及其难得。”大夫不由的提了句。
    倒也不是说,有多么的珍贵,只是两味药材大佑境内没有,从外头去买的话,终归不容易。
    而且,一喝便是这么多年。
    终归,不是一个县令可以有的能力。
    这么多事都指明,县令之上还有人。
    夏柳点头表示知道了,而后让他下去同顾夭夭那边禀报。
    自个掀了帘子进去,此刻二姑娘已经用完药,躺在榻上眼睛呆滞的看着头顶。
    夏柳俯身坐在了榻上,抬手为二姑娘拽了拽被子,“都过去了。”
    夏柳声音柔和的安慰。
    二姑娘慢慢的转头,看向夏柳,眼睛是比刚才有神了,只是眼泪却不停的往下掉,“我从未想过,他真的会要我的命!”
    即便,这么多年,陶县令待她不好,容忍陶夫人苛待于她。
    可二姑娘一直觉得,这并非是陶县令的本意,一直到现在,二姑娘不得不承认,陶县令一直明白。
    陶夫人再厉害,身后没有得脸的娘家,多是要仰仗陶县令,但凡他眼里有一点自己,陶夫人也不敢做的太过。
    可笑,这么多年,自欺欺人。
    夏柳长长的叹息,此刻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安慰。
    二姑娘猛的擦干眼泪,“不值得,不值得。”他,视自己如草荐,自己也何苦惦念着,这点可笑的亲情。
    她坚定的看着夏柳,“我曾看见过,他将银钱给了知府,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知府指示的!”
    此刻,二姑娘便是连一句父亲也叫不出来。
    她原想着,为自己母亲报仇。可如今,那人打定主意与继室同在,那么,都去死吧!
    不,不是都去死,而是毁了他所在乎的一切。
    不是要为那人替死?做梦!
    明明,已经下定了决心,可就是不知为何,眼泪掉的更厉害了。
    陶县令身后是知府这一点,他们已然猜到了,如今就等着查到证据。
    夏柳怜惜的拿出自己的帕子,为二姑娘擦拭眼角,“好,待二姑娘好了,等二姑娘同我们一起,寻到证据。”
    夏柳拿帕子的时候,不小心将镯子露了出来。
    被二姑娘一眼瞧见,二姑娘突然伸手,猛的拿出镯子,眼中似有火焰要冒出来,“她,她来了是不是?”
    看着二姑娘神色不对,夏柳紧皱眉头,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如实回答。
    噗!
    还未等夏柳思量出来,二姑娘便是一口热血吐了出来。
    眼睛一闭,好不容易醒来,便又晕了过去。
    “二姑娘,二姑娘!”夏柳唤了两声,看对方没动静,赶紧冲着外头喊道,“快来人啊,来人啊!”
    她拿着帕子的手,原本是为二姑娘擦眼泪,此刻只能改变了方向,为二姑娘擦拭着喷出来的血。
    大夫刚到了顾夭夭那边,还来不及禀报,便被人又领了回来。
    急匆匆的赶来,一看二姑娘的状态,此刻只能施针了。
    原本好不容易醒来,身子自不如以前,这又晕了过去,能不能醒来,端就看二姑娘的自个的造化了。
    夏柳站在塌边,看着二姑娘一脸的苍白,心中的怒火不免烧了起来。
    原本,二姑娘已经心绪平稳了,却在看见那镯子后,突然上了火。
    若是与这镯子没关系,夏柳绝不会相信。
    这镯子夏柳已经让人去查了,既然上头没被人动过手脚,那就是镯子背后有什么事情,是夏柳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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