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桂若是入毓庆宫, 那她就是太子的妾室, 未来的某宫娘娘。从亲戚关系上说,是我的弟媳妇。论公论私,都不是我该接触的人。
    太子和她相看了之后,我便没再参与这件事。
    后来, 听九阿哥说, 太子派了两名御医去给她公公诊病。或许是御医的医术确实非同寻常,或许是她公公本就不是什么大病, 六七日就见好了。
    皇后在坤宁宫召见了阿桂的公公婆婆,还请他们用了午膳, 不知道谈了些什么。她公婆没住进庄亲王府, 仍住在原来的院子里。阿桂也没有当即入宫, 而是住进了内务府副总管施大人的家里。
    九阿哥说,皇后让她跟着施二夫人学习宫内规矩, 准备等明年春天小选时,经内务府入宫。
    我心道,也不知, 阿桂将来学成后,会变什么样儿。别到时候,变成了一名普通的宫女。那她自身的优势, 就没了。
    九阿哥说:“我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哪儿呀?”我顺口问。说话的时候, 我在正在做弹弓。
    弹弓最要紧的是弦, 沸水煮过的牛筋,经多次捶打, 让它润泽有弹性。与箭弓相比, 小巧便于携带,而且杀伤力没那么强。特别适合小孩子用它打鸟雀玩儿。
    我准备做三个, 送给坤宁宫里的三个小弟弟。
    九阿哥也没说个所以然来,被我手里忙活的玩意儿吸引,一起忙活起来。小时候我给家里的弟弟做弹弓,心情特别好,总是不由的去想,他拿着弹弓打鸟雀,打不到时,懊恼地跺脚的样子。
    现在,我却是在想,该给其他阿哥们送什么礼物。
    按着九阿哥的指点和要求选礼物,太费心了,而康熙的儿子们又实在太多。我曾有刹那间的困惑,我在京城里这段时间,生活的意义,难道就是哄各个王爷、阿哥和世子们开心呢?
    还好,父王不断的让他的亲卫秘密来京城见我。不断的给我捎话,说巴林部一切都很好,让我趁着在京城的这段时间,好好玩儿,长长见识。
    父王是个谨慎之人,有事都是让人口传,几乎不写信。他说,空口无凭,有信件落别人手里,就可能会惹出是非。
    在封后大典的前一日,终于把三个弹弓做好了。我踩着夕阳的余晖,再次去了坤宁宫。如我猜测的一样,康熙也在。
    其实我有些怕康熙。看到他,就会不由的身子一紧。但为了把我辛苦做了几日的礼物,发挥到最大的作用,我仍旧硬着头皮,选择他可能在的时候过去。
    “在这里生活的习惯吗?”他闲闲地坐在石榴树下的石桌边,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话音也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父王和其它部落旗主说话的时候,就是类似的状态。父王曾告诉我过,他是向康熙学来的。这副状态,别人摸不透,你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看似的一种随意,其实是刻意为之。但久而久之,身体有了记忆,形成了习惯,就又变成了随意。
    和这样的人对话,我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装进笼子里的野兔。惊慌不安又不敢冲撞铁笼逃走,僵着身体,趴在原处一动不动。
    “回皇阿玛的话,儿臣在这里,就如鱼儿游进了大海。”我干着嗓子回话。
    “呵呵......”康熙笑了一声后,这才说:“平身吧,站起来说话。皇后说,一个女婿半个儿,你也算是朕的儿子,不要太拘束。”
    “谢皇阿玛。”我听话地站起了身。从身后的阿木手里,接过一个木盒子双手呈了上去,“这是儿臣给弟弟们做的小玩物。”
    梁公公双手接过,转给了康熙。康熙打开看的时候,皇后从殿内出来。
    我又跪下拜礼。
    与康熙相比,皇后要亲和许多。我还没跪稳,她就叫了起身:“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不用那么客气地守规矩,像老九一样,打个千儿就行。”
    “儿臣见过皇额娘,给皇额娘请安,祝愿皇额娘万福。”我规规矩矩地行礼后,又道,“多谢皇额娘。”
    这日,我见到了众人常常议论的三胞胎。是皇后特意让奶娘们抱出来,给我看的。介绍的时候,没像九阿哥那个称呼大元元,二元元,三元元;而是用的小十五、小十六、小十七。
    小十七最活泼,已经能清晰的说话了。
    皇后让他叫世子殿下,他就奶声奶气的跟着叫,还冲着我呵呵笑。
    不过,最吸引我注意的是十六阿哥。第一眼,我就有在哪儿见过的熟悉感。再一看,意识到他跟康熙长的很像。
    朝这方面想了之后,越看越觉得像。尤其是鼻子,鼻头肉肉的,鼻尖有一点点弯。这导致,我抱他的时候,有种怪异感,仿佛是在抱着奶娃娃时的康熙。
    我原是想多抱他一会儿,以表示我对他的喜爱。可他不对我笑,我生怕他突然闹起来。抱到怀里,还没暖热,就赶紧递回了奶娘。
    我抱孩子们的时候,康熙一直坐在原处没动,只是神色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一扫先前的淡然,变得无比的亲切。
    我直视着他,由衷地感叹:“皇阿玛真有福气,让儿臣很羡慕。”这是我第一次直视他,因为他笑容和煦,我没先前那么紧张了。
    皇后拿着我做的弹弓递给康熙:“皇上您看,做的多好。等什么时候去南苑,我也可以用它打兔子。”康熙接过来,翻转着看了看,笑道:“是不错。这里刻的有名字,是小十六的,你怎么好意思跟儿子争东西玩儿。等闲了,朕让人给你做个大些的。”
    我听出了康熙话中的意思,大约是他要亲手做,所以便没接话。
    “臣妾不要别人做的,别人做的肯定没这好。”皇后看向我,笑道,“世子什么时候闲了,也给本宫做一个。不用刻名字,刻一句话。”顿了片刻后,道,“星宿煌煌日月光。”
    我做好弹弓,用小刀在弓背上刻字的时候,九阿哥说,这句话是康熙写的诗。
    “你怎么知道?”我问。
    “我当知道啊。”九阿哥理所当然道,“这是皇阿玛十八岁时候写的《澄海楼》中的一句。皇额娘经常练写这几个字,说皇阿玛就如天空中的煌煌星宿。”
    我点点头,嘴上说着:“是哦,如星宿般明亮耀眼,又主宰着我们的命运。”心里却在想,难怪皇后宠冠六宫,知道哪痒往哪挠啊!
    身边有这么一个美貌的女子,时时用仰慕的眼神看自己,哪个男人不受用?
    我做好弹弓是在封后大典之后了。往坤宁宫里送的时候,康熙没在。皇后问我,可愿多留在京城里一段时间。
    我毫不犹豫的,说愿意。还说了理由,这里的人好,跟家里一样舒服自在,还比家里热闹。
    “你若是愿意。就去求皇上,让他给你安排一份差事,别整日和老九一起闲玩儿了。他还小,你已经是成年人,应该担起成年人的责任。”语气极是亲切,仿佛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后,而是一位真正的长辈亲人。
    我赶紧说:“多谢皇额娘指点,儿臣这就去求皇阿玛。”
    走出坤宁宫,我才有心思去细想,留在京城里的好处。倘若留下来,再有一份差事,那就真成了康熙的半个儿子。对巴林部来说,是件大大的好事;对我自己来说,也是一件大好事。
    在京城生活的越久,我越深深地感受到了,自己与这里人的差距。暂且不说别人,就是九阿哥在很多方面,都值得我去学习。
    我想赶快达成这件事,一刻都不想耽误。于是直接去了乾清宫求见。见到康熙后,如实说是皇额娘让我来的。
    我看出来了,帝后的感情很好,把皇后搬出来,他肯定给我安排一件好差事。
    康熙没有立即给我答复,说是要考虑一下,把我放在哪里合适。我以为要等很久。岂料,次日一早,梁公公就来乾西五所找我,说万岁爷有口谕,让他带我去见费大人。
    他说的费大人是乌拉那拉氏的费扬古,宫中的内大臣。我明白了,是让我做宫中侍卫。
    这是一件好差事,宫中的侍卫都是上三旗的大家子弟。尤其是御前一等侍卫,是康熙绝对信任之人,是一种荣耀。比如索额图、纳兰容若和隆科多,都曾做过御前侍卫。
    我把这件喜事,写信告诉了父王,走的是兵部文书。
    没多久,父王便回了信,洋洋洒洒写了三大张。先是感恩圣上的大恩大德,感恩皇后的厚爱,肯教导我这个不成材的儿子;接着是叮嘱着我,在京城一定要守规矩,不可给圣上皇后丢脸;末了说,过几日,巴林部会有人带着金银来京城,给我买地盖世子府,让我安心地住下去。替巴林部的奴才们,在圣上、皇后和皇太后跟前尽孝心。
    从信上,我可以想象得到,父王一边拍着腿大笑着骂娘,一边交待书办该怎么写。
    腊月初八的前一天,巴林部的人来了,除却拉了三大车现银以外,还带了两座一尺多高的金塔。父王在信中说,金塔是给皇后和皇太后所造,用以存放她们梳掉的头发。
    这个时候,我早已搬出了皇宫,住在普渡寺南边的一处府宅里。前前后后八十多间房,假山,凉亭,小湖一应俱全,据说是原来的睿亲王府。不过,现在门牌上写的是巴林部额驸府。
    以后的日子里,我除了当差时间,就是去上书房和皇子们一起读书。他们对我都很友善,尤其是三阿哥,经常帮我补习功课。还教我习字,画画。
    日子过得充实而快乐。
    我凭着憨厚老实,肯吃亏的表现,如了父王的大愿。让巴林部成为了蒙古四十八部仰望的存在。八年后,我带着公主和小儿子,还有一眼望不到头的嫁妆回去,蒙古四十八部的人齐齐来贺。
    我知道他们的心思,也是想求娶某个公主呢!想从我这里探些消息。这时候,我又想到,在这场我敬你爱的翁婿关系里,最大的受益者,或许不是我,也不是巴林部。
    而是康熙和他的大清国。
    看啊!康熙皇帝是一个多么的仁爱君主,对蒙古世子视如已出,没有半分猜忌。其它部落还在等什么,还不赶快和大清国建立良好的君臣关系。
    噢,对了,我把大儿子留在了京城。他今年五岁了,现今住在延禧宫,由荣妃抚养。等六岁就要入上书房读书了。我计划的是,等他长到十二岁,再把他接回来。
    管别人得到了多少呢,只要自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就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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