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仙斋行宫与无双宫殿俱都良宵畅饮,一醉方休,子时过后,方才有人告退。
    “月儿,你们也早点休息,不可太过忧伤劳累,节哀顺变,保重凤体。风、夜。孤先走了,以后有时间,咱们哥仨再一起喝酒。哈哈……众卿也早点回去歇息吧。孤就不打搅了。”
    宴席将散,凌天又万里传音,对着凌月三兄、妹、弟告别,亦和众卿辞别。
    众卿恭送,山呼万岁。
    待众卿礼毕,凌月亦是万里传音,对着两方大殿群臣,说道
    “良宵苦短,今夜甚欢,众卿家这就回吧。回去……多陪陪家人。”
    “恭送公主殿下圣安,恭送风亲王、夜亲王。千岁千岁千千岁,千岁千岁千千岁,千岁千岁千千岁……”
    凌月在群臣行礼声中,带着凌夜走向了殿后,凌风亦是由侍卫扶着踉跄随行,已经大醉。
    此时子夜,风清月白,虽然中秋,地处武洲南溟内陆,蛟龙将要化劫,天象异变,更深露重似已经快要飘雪。
    “月姐姐,您还是早点去歇息吧。我先回房了。”
    “如此这般良辰美景,夜儿不赏,赋诗一首?”
    凌夜扶着凌月,她也有些醉了。本想劝她去休息,但她却似乎还有余兴赏月。
    也是,今年来,自己亦是常年累月,奔波在外,除了回来守丧,都还没好好回来呆过了,至少家人,自己还是最看重的。
    “那多穿件敞袍,我们上摘星楼如何。”
    “好啊,把凌风那个醉鬼也叫上。”
    凌月欣喜,命下人分别去取自己和兄弟二人的凤袍、龙袍。侍卫亦是带着凌风跟随去往摘星楼。
    霜露轻寒,月色朦胧,山色蔫白,远处城中,万家灯火,依旧辉煌。
    三人与众侍卫来到楼前,穿好了华服敞袍,拾级而上,丫鬟女官相随。
    虽然刚刚在大殿,三人已饮不少酒水,醉意疏忽,却还没有酩酊。
    凌风如今也是地之十一,修为境界都属于武林翘楚,四海名扬。
    故而初时在殿里大醉,一路霜风,倒也醒了五六分,只是依旧晃悠,凌夜便搀扶着他。
    凌夜喝得也不少,虽然不是属于千杯不醉那种,但也欲醉还醒,不倒翁许。
    摘星楼危而百尺,矗立山巅,更添浩然空旷,四野开阔;星界临渊,似可手捻,却莫捉摸,良宵美景,嬉释何妨。
    更还中秋,风月无边,山色重烟,徐河蜿蜒,城煌灯辉。家人共度,赏心悦目,步履蹒跚也别有喜趣。
    百尺高楼,流连山月,不知时虚。三人来到楼顶,已经过去许久。
    楼顶早已备好酒水佳肴,文墨纸笔。迎面星月,俯瞰山河,虽再夜中,倒也诗情画意,油然而生。
    “夜儿作诗,我涂丹青,大哥写墨,共创一副月下画作,如何?”
    凌月到此已经是少女心性,可爱笑语,喜乐嫣然,天真烂漫,率性而为。
    她铺陈纸笔,调和丹青,已经运笔如飞,还不忘给凌夜、凌风分配了协作事宜。
    凌风只好坐下,调整笔纸,命人磨墨,试写墨迹,热热手法,运起笔锋。
    凌夜把酒凭栏,眺望星月,俯视山河,随意斟酌着字句。
    凌月凤袍华美,运笔如飞,荦荦大端,稍许时候,便已经描出大概轮廓。
    只见画中,天月中圆,轻云遮月,辉落星逸,风天月夜,似已显露。
    而地衍山河,烟色枯林,城郭河湾,道路曲折,桥梁亭台,稍稍点缀,用色不深,如在烟月,朦胧舒意,大篇得知。
    凌风也已经勾折错捺,点撇横竖练了个遍。几个“举头望山月”,“月到中秋分外圆”,“风清月朗”等字句,遒劲有力,龙蛇飞动,灵动纸间。虽醉意未消,书写正楷,有些将就,但也写得别开生面,趣意纷然。
    此二人根底扎实,各自功夫,自小练习,到今日也有十几载。虽是江湖中人,但先盟主凌逸笙,武安天下,文治四海,调教儿女,自然也谆谆严厉,名出大家,有为名师高徒之教导。
    有张有驰,文武并重,这是风天月三人,凌逸笙打小就抓的功课。唯有凌夜当时年龄尚幼,还在咿呀学语,故此不计。
    待凌夜年龄稍大,四五岁时,教习文字;六七岁时兼练武功。方将八九,通读典籍,文已自可作诗,文采初示,芸有意味,小有所成矣。
    然而福无双至,文学有得,武学资质却是平平。然凌逸笙也不甚强求,对凌夜也是偏爱有加,更甚三人。
    到了十岁,虽然是让凌夜去四海行商,亦何尝不是让其“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如此这般,或可膝下又出一天上“文曲星君”。待收复大好山河,成平四海,万民劫后,文政更重,也好让凌夜一展才学,天下大治一番!
    天下父母,良苦用心。本意是让凌夜顺其自然,自在经学,远离江湖血雨,诸侯兵乱。
    无奈,凌逸笙东极荡魔一战,猝然长逝,撒手人寰,乱世帷幕,终于无可落幕,迁延现时,还必将旷日持久。
    凌夜此时,已深感商会,难以行新采进项,物情欠丰,周转疲乏,财政寥寥。偌大天武盟庭,治下商会,还生意难做,不就是说,四海百姓无心聊养生息,天下纷乱正起吗?
    唉,心乱如麻,概因书生无用,文笔鞭策,不及乱世枭雄,争霸天下,来得板荡人心,昭天道耳!
    然民不聊生,生灵涂炭,诸侯教派,江湖朝野,不也对天地大劫,震撼惊惧,恐怖莫名!
    义父凌逸笙方将铁血杀伐,万里戎马,血腥威震之势,好不容易立起混沌中,难得的天下秩序,随其崩殂猝然,似乎又已摇摇欲坠。
    凌天之武炼杀伐,果敢决断,在这种时候,也是震慑救世之策!
    可叹,凌夜太息不已。
    天下复杂,天意弄人,上下劫难,为之奈何?
    凌夜越来越觉得,自己应该振作精神,倾武问道,向天求索,安定之基,抚慰九幽,度化魔劫……
    如此这般,或许才可真正做得,逍遥自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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