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一只手垂下来,鲜血淋淋的手上缺少了一根中指。
    是陈铁。
    “笙哥。”有人看到立在那里的叶笙,向他摇了摇头:“被炸得不成人形,当时就断气了。”
    “笙哥,嫂子还在下面。”
    当时炸弹炸响的时候,陈铁毫不犹豫的将沈云倾扑倒在了身下,大门上掉落的一些断木砸了下来,将两人埋没其中。
    叶笙只觉得脑中一声炸雷,明明身体已经撑到了极限,还是两个箭步冲了过去。
    陈铁被扒出来后,大家才看到他用一种呈弓形的姿势将沈云倾严严的护在了身下,可他再厉害,也不过是血肉之躯,抵不过这连环的爆炸以及重物的砸落。
    当杂物搬开,沈云倾的脸上和身上落满灰色的尘土,好像从泥里面挖出来的一样,额头上一处干涸的血迹十分刺目。
    “笙哥,嫂子受伤了。”
    “倾倾。”叶笙疾步走过去,顾不上肩膀的疼痛在她面前半跪下来,生怕对她造成二次伤害,动作极轻的将她抱进怀里。
    结果她的头刚刚靠在他的胸前,鼻子和嘴就开始出血,那些血如同蜿蜒的蛇,散发着让他可以瞬间猝死的剧毒。
    血,怎么会流血?
    叶笙慌乱之下,手忙脚乱的用手去擦那些血,可他越是擦,血越是流,他的手开始不停的抖,嘴唇被牙齿咬破,一双眼睛瞬间布满了血丝。
    像是有血肉正在从他的胸腔抽离,那种快要失去一切的感觉让他不受控制的抖个不停。
    “倾倾,不要吓我,倾倾,睁开眼睛……听见没有,睁开眼睛。”
    怀里的人一动不动,仿佛没有了生气的木偶,布满灰尘的脸上被血水弄得更脏。
    叶笙顾不上右臂的伤,将人抱起来就往外跑:“去医院,马上去医院。”
    外面的兄弟早就打开了车门等着他将人抱进去,身旁不停有人安慰:“笙哥,冷静一下,嫂子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嫂子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叶笙像是听不到这些话语,紧紧的抱着怀里柔软的身体,左手仍然不停的给他擦拭着那些鲜血。
    “咳咳。”沈云倾突然咳嗽了两声,又有血从嘴里冒出来。
    叶笙毫不犹豫的俯下身吻在她的唇上,嘴里很快就挤满了血腥的味道。
    “倾倾,求你了,不要吓我,睁开眼睛。”
    他抱着她,不停的亲吻她的额头,亲吻她的脸,一下一下的仿佛想要唤醒她。
    “倾倾,别睡,不能睡。。”
    “听话,不要睡,不然我就要当着许多人的面喊你小蜜桃了。”
    “倾倾,听到没有,我要喊你小蜜桃了,我真的要喊了,你快醒醒,你睁开眼睛,我就乖乖的不说话,我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我以后不抽烟了,也不喝酒了,我会好好珍惜自己的身体,你快醒醒,你醒了才能看着我戒烟戒酒,不然,我一定会耍滑头。”
    “倾倾,醒醒,好不好?求你了。”
    光头在副驾驶上往后看了一眼,却看到叶笙低着头,肩膀不住的抖着,几滴眼泪砸在沈云倾覆满了尘土的手背上,洇染了水痕,滚落下来。
    光头别过脸不忍再看,他记忆中的笙哥,从来,从来没有流过一滴泪。
    他此时才终于明白,不是他不会哭,而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光头的眼睛也瞬间湿润了。
    后座上的男人依然不停的说话,可无论他怎样呼唤,怀中的人儿都没有要转醒的迹象。
    其实他们所有人都明白,口鼻出血,一定是伤到了要害,说什么吉人自有天相,那不过都是安慰的话而已。
    沈云倾,大概是不行了。
    同仁医院门口,疾驰的车子缓缓靠边停下,光头打开车门,叶笙已经抱着沈云倾冲了下来。
    “沐院长,沐院长。”大厅里,叶笙四处张望,寻找着沐晚。
    又低下头吻着怀里的女子:“别怕,倾倾,沐院长医术高明,她一定会救你的,别怕,乖,沐院长很快就来了,她是你最好的朋友,她会治好你,听话。”
    匆忙的脚步声疾步而来,带头的是杰撒。
    “叶先生?”他疑惑的看过来:“沈小姐?快,跟我进抢救室吧。”
    “沐院长呢?”叶笙没看到沐晚,心头一紧。
    杰撒叹了口气:“叶先生还不知道吧,楚南风夜袭凌府,院长她……中弹身亡了。”
    “什么?”叶笙的脚下一晃,绝望如同潮水铺天盖地而来。
    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沐晚她竟然死了……
    杰撒道:“医院里还有两个这方面的专家在,现在最要紧的是,我们要先检查一下沈小姐的伤势。”
    叶笙不敢耽搁,急忙将沈云倾抱到了抢救室,看着杰撒和几个大夫陆续进入,大门随之在他的面前关合。
    就像在他和她之间立起了一道无法逾越的生命之门,大门一开一合,也许就是天人永隔。
    “笙哥,你手臂上的枪伤需要处理一下。”光头担心的看了眼他仍然在流血的肩膀,本来就有伤未愈,现在又折腾了一番。
    “不必。”叶笙拒绝的很干脆。
    光头壮着胆子道:“笙哥,你在车上还向嫂子发誓,说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怎么一转眼,你就违背誓言呢,如果嫂子醒来看到你这个样子,她一定会生气的。”
    见叶笙的表情有丝松动,光头立刻向一边候着的大夫使了个眼色。
    大夫被这个全身罩着冰山气息的男人吓得够呛,真怕他眼睛一眨就掏出一把枪来。
    叶笙道:“不要全麻。”
    大夫:“不全麻的话,会很痛。”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病人提出这种要求,这不是自虐吗?
    “没关系。”叶笙看了眼自己的手臂,“走吧。”
    他必须要保持时刻清醒,他怕他的倾倾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不是他。
    “叶先生,你的手臂还有旧伤,恐怕……。”一番检查过后,大夫小心的看了一眼他的脸:“恐怕不太好。”
    “会废掉吗?”
    “最坏的办法是截肢。”
    “如果我还想保住它呢?”
    大夫摇头:“这次不但伤了骨头,还伤了神经,就算勉强保住了,这条胳膊以后也会没有知觉,不能用来做日常生活了。”
    叶笙望着天花板想了想,“那就先保住它吧。”
    手术做完后,光头才进来,看到叶笙的时候吓了一跳,他身上的衣服全部被汗水浸湿了,好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笙哥,你没事吧?”光头鼻子一酸。
    “没事。”叶笙被光头扶着坐起来,右边的手臂传来一阵阵刺骨的疼痛,只做了局部麻醉,根本无法抵挡那噬骨的疼意。
    “让人将陈铁的尸体好生安葬。”
    “是,笙哥。”
    不管陈铁做了多少背叛他的事情,但他仍然把他当成兄弟,更何况,他在最后关头救了沈云倾。
    恩恩怨怨,最后不过一杯黄土。
    “笙哥,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嫂子那边我派人盯着呢,一有消息马上就来告诉你。”
    “只是一只手臂不能用,还没有虚弱到要躺下来休息。”叶笙走到抢救室的门口,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沈云倾已经进去了很久,久到让他觉得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
    落日的余晖从走廊尽头的窗户落了下来,头顶的灯光依次亮了起来。
    他就这样静静的坐着,仿佛亘古不变的神像。
    直到一声细小的开门声传来,叶笙的眼中才重新燃起了光亮。
    杰撒站在他的面前,高大和身躯挡住了一大片光亮。
    杰撒的眼中尽是疲惫和血丝:“叶先生,手术已经做完了,但我们只是做了初期的手术治疗,暂时保住了沈小姐的性命。”
    “什么意思?”叶笙目光深沉,“初期的手术?”
    杰撒点头:“经过我们的检查,沈小姐的脑中有一处淤血,大概是爆炸时被什么物体击中形成的,这块淤血虽然不大,但是所处的区域遍布血管和神经,纵观整个国内,能完成这么复杂而危险的手术,也只有沐院长了。”
    如果沐晚还在的话,她就可以安然无事,沐晚会救她。
    可是,像是上天突然跟他开的一个玩笑,沐晚竟然也不在了。
    “如果这块淤血一直不清除,会怎样?”
    “因为淤血会慢慢扩散,如果压迫到了神经或者是血管,会造成脑内大出血或者其它并发症,可以肯定的是,无论是哪一种,都是致命的。”
    杰撒无奈的摊了下双手:“叶先生,我很抱歉,我并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也只能尽力于此。”
    “我明白,谢谢。”
    “叶先生,其实还有一个办法,也许可以救沈小姐。”
    叶笙本来已经暗下去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大夫请说。”
    “你可以去我的国家试试。”杰撒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金色的卡片:“我不敢保证那里会不会有人同沐晚一样医术高明,可以做得了这么复杂,简直是难如登天的手术,但在我们国家,医疗水平还是要高出这里许多的,也不乏天才的存在,只是,从连城到那里路途遥远,我不敢保证沈小姐能够平安到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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