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正奇听到沈小姐几个字,立刻看了过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沈云倾。
    赵正奇的眼中冒出邪火来:“贱人。”
    沈云倾下意识的想要往后退两步,那边有一扇窗户,她可以跳窗逃跑,因为她不认为叶笙还能再帮自己一次。
    脚尖刚动了一下,腰上忽然一紧,下一秒已经坐在了一双强劲修长的大腿上,一只手臂圈在了她的腰间,手掌顺势一按,她就趴在了他的胸前,两只手惯性的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不但屋子里所有人都愣了,赵正奇也愣了,但这怔愣不过两秒,他立刻就认出了那个男人。
    他现在只恨自己眼拙,被酒精蒙蔽了视线,这样一个光芒万丈的人物坐在这里竟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
    赵正奇的目光在屋子里扫过,看到的是一张张冰冷又带着嘲弄的脸,有人甚至脱了外套坐在了桌子上,似在等着看他的下场。
    赵正奇背后冷汗直冒,四脚禁不住的颤抖,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控制着嘴巴张开,带着抖音吐出那三个字:“叶……先生。”
    叶笙只是看着他,嘴角扬着,像是在笑,可没有人能从他的笑容中真正感觉到笑意。
    “叶先生,对,对不起。”赵正奇连说话都结巴了,看着坐在叶笙腿上,与他亲密贴在一起的沈云倾,“我,我不知道她是叶先生的女人……叶先生大人大量……。”
    沈云倾根本没听到赵正奇在说什么,这样暧昧的姿势,让她觉得一张脸如同火烤一般的热,她几次想要脱离他的掌控,但他只需要一只手就将她禁锢的死死的,她忍不住在他耳边带了怒意:“放开我。”
    “放开你,然后把你送给这个什么赵大少爷吗?”他的薄唇轻轻张着,说着只有两个人才能够听到的话。
    “我可以跳窗。”沈云倾咬牙。
    叶笙似听到好听的笑话,“你确定要跳到楼下那个水池里淹死?”
    沈云倾:“……。”
    他的手按在她的腰间,隔着薄薄的衣料,似乎能感觉到他掌心炙热的温度,沈云倾从未和男人如此亲密,又臊又怒,脸再一次红透了。
    “叶,叶先生,我敬您一杯,给您陪不是。”赵正奇战战兢兢的上前,看到手边正好有一杯酒便端起来,“赵某有眼不识泰山,打扰了叶先生的雅兴,赵某自罚三杯。”
    赵正奇刚拿起杯子,就听到叶笙那淬了冰又有些慵懒的声音:“自罚三杯怎么够呢?既然赵大少爷有这个兴致,不如就把这桌子上的酒都喝了吧。”
    赵正奇往桌子上一看,大大小小有十几个白酒瓶子,还有数瓶红酒,如果把这些酒全喝了,就算不死也没了半条命。
    他当即吓得跪了下来:“叶先生饶命啊,叶先生饶命,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叶笙却不再理他,拿起那杯热气腾腾的咖啡缓缓品了起来。
    已经有两个小弟将所有的酒瓶子都取了过来,整齐的摆在赵正奇面前。
    有人踢了赵正奇一脚,“听到了没有,笙哥让你把所有酒都喝了。”
    赵正奇吓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一个劲儿的喊饶命,站在门口的几个人也吓得不敢说话,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今天竟然惹到了青帮的人,如果只是青帮的帮众倒还有转圜之地,偏偏叶笙在……这个名字就像是撒旦的符号,散发着死神的气息。
    “你们看什么,想一起替他喝?”有人看了门口一眼。
    很快,门外的人便散得一干二净,这些平时和赵正奇称兄道弟的人,在大难来临各自飞。
    赵正奇前无行路,后无退路,一个小弟已经将酒瓶子强行塞到了他的嘴里,狠狠的道:“给我喝。”
    赵正奇的两只手被人按着,白酒如同白水一般往他的喉咙里灌,辛辣的酒精滑过喉咙,他只能痛苦的发出呜呜的声音。
    不知道喝了多少瓶,赵正奇忽然喷出一大口血来,那些血迹喷得四处都是,又和着酒液从嘴里流出来,但往他嘴里送的酒瓶子却没有停止过。
    沈云倾此时已经忘了挣扎,看着赵正奇狼狈的被人灌酒,地上已经空了四五个酒瓶子,如果这些酒都被灌进去,赵正奇会死的。
    她不禁打了一个冷颤,青帮的人如此肆无忌惮,人命在他们面前如同草芥,怪不得人人都怕他们这些帮会,真是杀人不眨眼。
    但这个社会就是如此,不但是青帮,赵正奇不也自恃有点金银和势力便想要强占她吗,如果不是她跑掉了,如果不是她正好遇到了青帮的人,也许她现在比赵正奇还要惨。
    沈云倾就像在看两只凶残的动物之间的厮杀,弱肉强食,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叶笙一直盯着沈云倾的脸,在那双明媚闪亮的眼睛里,许多情绪交织在一起,有些矛盾,却让那双眼睛更亮了。
    她没有出声哀求他放过赵正奇,那是因为她知道,他是比赵正奇更阴狠的人,让一个坏蛋放过另一个坏蛋?
    “别自责。”叶笙忽然贴近她的耳边,醇厚的气息塞满了她的耳朵:“他今天就是死了,也不是因为你。”
    敢在他叶笙面前大呼小叫的,赵正奇是第一人。
    “陈铁,送沈小姐回去。”叶笙突然松了手,指了指桌子上的咖啡:“这种咖啡很好喝,我全部都要了。”
    ~
    沈云倾一直望着外面的夜色出神,直到陈铁出声提醒她:“沈小姐,沈府到了。”
    “他会死吗?”沈云倾忽然转过头问他。
    陈铁愣了一下,“得罪笙哥的人,一般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沈云倾默然,就算赵正奇不是什么好人,但一个人因她而死,这种感觉 并不好受。
    府里的姨太太们斗得你死我活,但沈云倾从未想要置他们于死地,最多就是赶出沈府,退出这场争斗。
    这是她最近一次接触那些黑暗,远远超过了她的想像,她觉得浑身上下都在发冷,对叶笙的恐惧更加深了几分。
    那样的男人,她一定要离得远远的。
    大概看出沈云倾的忧虑,陈铁好心的补充道:“沈小姐不必自责,赵正奇受罚是因为他闯进了笙哥的地盘,就算没有沈小姐的事情,他也不能全身而退。”
    沈云倾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陈铁说了声不客气。
    沈云倾的反应倒是出乎他的意料,像她这样的大小姐见到那样的场面,他以为她会吓得失声尖叫,没想到她只是脸色有些苍白,有一种不同于年龄的冷静。
    “叶先生为什么要帮我?”沈云倾抬起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如果他在海上帮她是为了还之前的恩情,两人也已经达成了互不相欠的口头协议,那么这次呢,他为什么要出手帮她,像叶笙这样的人,心硬手狠,他会无缘无故的帮人吗?
    这个问题把陈铁也难住了,叶笙的确不是一个会做善事的人,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碰到,曾经有一个女学生被流氓追堵,正好撞见了从会所里走出来的他,这个女学生拽着他的衣襟苦苦哀求,他却连看都没看一眼,甚至还用手弹了弹似被弄脏的衣服,他们走出去很远,仍然能听到那个女学生被流氓欺负的尖叫声,他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在叶笙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善”这个字。
    沈云倾轻扯了一下嘴角,再次道了声谢。
    沈云倾在那刘氏那里坐了一会儿,自然不敢提起今天发生的事情,本来她在外面开店,刘氏就不同意,但沈云倾不愿意做那种养在闺阁里只等着将来嫁人相夫教子的大小姐,刘氏也知道她的性子,也勉勉强强同意了,要是知道她还面临过险境,非要让她把咖啡店关门大吉不可。
    “父亲今天没有来过吗?”
    提到沈儒良,刘氏就开始抹眼泪:“他现在有了儿子,哪还顾得上我这个黄脸婆,以前一日三餐都在这里用,现在是想见他一面都难。”
    中年得子,这对一直没有儿子的沈儒良来说,确实是件值得欢喜的事情,但看到刘氏过得如此落寞,连麻将都没有心思去打,沈云倾难免会心疼自己的母亲。
    站在一旁的飘雪是刘氏的贴身丫头,母女俩说话也从来不避着她,飘雪看到刘氏哭,又看了看大小姐,知道大小姐是个有主见的,心思又灵敏,忍不住说道:“老爷今天早上来过一次,不过被夫人气走了。”
    刘氏听了,难免瞪她一眼,飘雪立刻缩了缩脑袋。
    沈云倾立刻明白了其中原由,以刘氏的脾气,大概又对沈儒良冷嘲热讽了,她那张嘴不受控制的时候,最会得罪沈儒良。
    “母亲,虽然谢姨娘母凭子贵,但你也不能自暴自弃,你越和父亲过不去,他就越冷落你,长此以往,便宜了谁?”
    刘氏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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