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慎行出去后只是简单跟沐老爷点了下头便离开了。
    他一走,沐老爷便匆匆的进了屋,生怕自己的女儿吃了亏:“晚儿,他没有为难你吧?”
    沐晚瞧着他脸上关切的样子,那是发自内心的替她担忧,她不由心中一暖,仿佛吃了蜜汁。
    老天总算待她不薄的,让她在那一世没有父母疼爱,这一世却给她安排了一个如此关心她又这么护短的父亲。
    她笑着摇摇头:“父亲,这件事是有人从背后捣鬼,四姨太的孩子只是他们对付我的牺牲品。”
    “谁,是谁要对付你?”沐老爷一听,脸色就严肃起来,他在沐家也有几房姨太太,平时背着他勾心斗角,他却懒得理这些事,只要不斗出人命来,他都不会管的。
    可一想到这样的事情落在自己女儿身上,他就格外的愤怒。
    沐晚虽然怀疑沐锦柔,可她没有证据,自然是不能乱说的,毕竟她们可是亲姐妹。
    “我只知道是有人栽赃,却不知道是谁。”沐晚又让沐老爷把彩雪叫了进来。
    这丫头十分机灵,知道她落难便跑去长桥找沐家的店铺,如果不是她,也惊动不了沐老爷。
    “彩雪,这次是多谢你了。”沐晚嗓子不舒服,说几句话就觉得火灼般的疼。
    彩雪听了立刻把头垂了下去,急声道:“彩雪受了少夫人的恩惠,赴汤蹈火都是在所不辞的。”
    沐晚听了,笑了笑。
    她对人一向如此,前期是收买,之后是交心,只要是认定了的人,就会事无巨细的对她好。
    以心换心,这才是交情之道,不然苑里的四个丫头也不会对她如此忠心了。
    沐晚道:“府上的垃圾都堆放在何处?”
    彩雪以前是管打扫的,自然对这些事情了如指掌。
    “就在后院的西墙角,那里摆着四只大桶,府里所有的垃圾都放在那里,第二天早上会有人来收垃圾。”
    沐晚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彩雪看了眼那只落地钟,小声回道:“凌晨五点了。”
    沐晚这才觉得慌张起来,原来她这一昏迷就是这么久,已经凌晨五点了。
    她的时间还停在昨天呢。
    “彩雪,你和彩雨赶紧去西墙角。”她把要找的东西描述了一下:“它的前端像针一样,千万不要被扎到手,也有可能是烧掉的残渣,但上面的针是烧不坏的。”
    彩雪也没有多问,赶紧和彩雨去了后院,算一算时间,已经到了收垃圾的时候了。
    等彩雪走了,沐晚才轻轻舒了口气,一转头看到沐老爷目光定定的瞧着她。
    她笑道:“父亲,你看什么呢?”
    沐老爷摇摇头,他总觉得自己的女儿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她什么时候对下面的人这么和蔼亲切了,还有那种沉稳淡定,是从眼底深处渗透出来的。
    “晚儿,你和父亲说实话,这事是不是你做的?”
    沐晚十分坚定的回答道:“不是。”
    沐老爷松了口气: “你这么说,父亲就信你,如果凌家的人还要往你的头上乱扣帽子,父亲拼了这条命也要跟他们说道说道。”
    沐晚心中无比温暖,忍不住扯了扯沐老爷的衣袖,没有什么比别人的信任更让她心安了,而且这个人还是最疼自己的父亲。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哪怕沐老爷不是自己亲生的父亲,她也会一直一直对他好。
    “父亲,二姨娘已经有八个月的身孕了吧?”
    沐老爷的二姨太在他四十岁的时候给他怀了孩子,他和督军一样,也是中年得子,只不过督军的年龄要大一些,而沐老爷更显得年轻。
    沐老爷笑道:“有八个多月了,用不了多久,你就要添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了。”
    “父亲,二姨娘身虚体弱,你可一定要派得力的人伺候,万事都要让信任的人亲力亲为。”二姨娘怀孕,威胁最大的就是三姨娘,如果她再生下一个儿子,那么将来沐家的产业不一定就会交给沐文柏,为了不让三姨娘那房人得逞,她也必须向着二姨娘。
    沐老爷笑着应了。
    沐晚见天色已经有些蒙蒙亮了,沐老爷的眼底也是一片青黑,熬夜最是伤身,从河圃赶过来又是整夜守着她,此时虽然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其实早就疲惫不堪了。
    “父亲,您去休息吧,后面有间厢房,平时没人住,但也每天打扫。”沐晚不忍心他继续熬下去。
    沐老爷也的确是有些心力憔悴,又嘱咐了沐晚几句便去了厢房休息。
    彩雪和彩雨不在,红袖又去了河圃,映春也是行动不便,她的身边是一个人都没有了。
    沐晚有些干涩的眼睛眨了眨,也是觉得疲惫,劫后余生,虽然累却也分外清醒。
    不久,有两个丫环端着托盘进来了,都是陌生的脸孔。
    其中一个说道:“少帅让我们来服侍少夫人。”
    沐晚收回警觉的目光,自然的打量了下那两个丫头,低眉顺目的很是恭敬。
    想到他在火海中救了自己,现在又想得这么周道,沐晚突然就没那么难受了。
    她嗓子很疼,只喝了一点油茶面,又洗了脸漱了口。
    丫头们做完这一切也没走,而是规矩的站在两侧,随时等候吩咐的样子。
    他是知道自己行动不便,所以才派了人来吧。
    其实,他是不是也是相信着自己?
    “少夫人。”门外传来彩雪的声音。
    沐晚不太相信除了自己身边的人,于是让那两个丫头先出去了,她们一走,彩雪和彩雨就进来了。
    彩雪关了门才从袖子拿出一个小布包,包得严严实实的。
    她道:“少夫人,果然找到你所说的东西,这是什么呀,长得这么奇怪。”
    彩雪把布包打开,里面躺着一只针管,在垃圾筒里呆的时间太长,上面沾满了各种杂物。
    沐晚就着彩雪手中的布绢把针管拿到眼前,里面尚还残留着一点点液体,她几乎可以确定,这就是作案工具,真正的凶手用针管把毒药扎进葡萄派,然后趁着无人时扔进了垃圾筒,因为他知道,垃圾每天凌晨都会被收走处理,不经过自己的手就可以销赃匿迹。
    她想到沐锦柔当时自告奋勇的去掰那块葡萄派,是不是她早就知道上面的针眼在哪,所以她才故意破坏掉了点心上唯一的证据?
    “这是针管。”沐晚解释道:“是用来扎针的。”
    “扎针?往哪扎啊?”彩雨一脸的不解,也难怪她们不知道,现在的连城,可是连医院都没有一家的,那些洋大夫自己开的西医诊所也是小心翼翼的举步维艰。
    “把里面装了药水,然后扎到手臂或者屁股上。”
    彩雨和彩雪一听,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屁股,这么长的针扎进去,还要往里输入不知名的液体,想一想都不寒而栗。
    彩雨说了句“不会是给人上刑用的吧”,当即就把沐晚逗笑了。
    她耐心的回答了这两个小丫头的疑问:“这是西医的治疗方式,虽然扎的时候会有一点痛,但药效来得很快,现在还没有得到推广,你们自然是不知道了。”
    “怪不得少夫人每天都看书,懂的真多。”
    沐晚笑了笑:“你们去请少帅过来。”
    她虽然没有确实的证据说明事情是谁做的,不过起码已经看到了端倪,以凌慎行的聪明,他不会不明白。
    凌慎行还没来,沐晚随意的问道:“少帅是怎么得到消息的,你们知道吗?”
    以老太太的作风,把她关到兰心苑之后不可能再让凌慎行知道,对外恐怕也是封锁了消息,这两个丫头能溜出去,估计是在老太太没有下达命令之前。
    彩雨急忙答道:“我和彩雪偷偷的从后门溜出去,她去长桥找沐家的店铺,我去学校找三小姐。本来我想让三小姐去告诉少帅的,可我们的车子在半路上坏掉了,等我们步行到了少帅的办公楼,他已经回府了。”
    “车子坏了?”
    “我和三小姐在学校门口恰好遇到了沐二少爷,他开车要回凌府,三小姐跟他说了要去少帅的办公楼,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只不过不巧的是,车在半路坏掉了,三小姐的学校离得又远……。”
    沐文柏?她们竟然遇到了沐文柏?
    这也的确是巧了,雪秋的学校在连城的市郊,沐文柏闲着无事会正巧路过?还是说,他早就料到雪秋会帮她,所以半路把她截了下来,车坏了估计只是拖延时间的幌子,他真正的目的是不让雪秋通知凌慎行。
    沐晚越发觉得这件事跟沐锦柔那对姐弟脱不了关系,只差没有证据。
    不久,凌慎行就来了,他的脸色依然不太好看,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气恼她。
    沐晚刚才听彩雪说,他好像跟督军在电话里吵了起来,在老太太那里也是没给好颜色,而且刘管家现在正跪在兰心苑的门口,面对那一堆烧剩下的残圭断璧静思已过。
    沐晚不由震惊,他为了罚放火的人,甚至不惜跟老太太和督军呛声?
    凌慎行在椅子上坐下,看向她道:“什么事?”
    想起前几日两人的关系刚刚有所缓和,现在又闹得这么僵硬,沐晚心里又开始不太舒服。
    她收敛了情绪,让彩雪把东西拿给凌慎行看。
    凌慎行看了眼,疑问道:“哪来的?”
    凌家上下本不该出现这种东西,这可是西医专用的针管,军队里的军医也是常用的。
    一边的彩雪急忙将从哪里找到了这根针管细说了一下。
    沐晚道:“这里面还残留着一点液体,可以让齐大夫过来检测,如果跟点心里的毒一样,那就说明,点心里的毒是通过针管打进去的。我要是想下毒害四姨太的孩子,用不着这样大费周张,大可以在做点心的时候直接把毒掺进馅料里,而且,少帅觉得我会做这么蠢的事情吗?明知道四姨太一直在吃我的点心,却还在点心里下毒,这不是想要告诉所有人,毒就是我下的,人就是我害的?”
    凌慎行微微皱眉,如果换作以前的沐晚,他对她的愚蠢毫不犹豫,但现在,他所接触的沐晚绝对不会做这种没有头脑的事情,她要是想做,必然滴水不漏,怎么会让人家一下子就怀疑上她,还是证据确凿。
    他沉思了片刻道:“你说的那个桂香可是府里的人?”
    沐晚点头:“她是四姨太院子里负责打扫的,少帅可是找到她了?”
    “我已经派人搜遍了全府上下,没有找到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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