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想黏什么?
    要你管!
    你来我往说再多,也拖延不了分别之时的到来。
    走了!你爱蹲哪儿蹲哪儿吧。桃夭转过身,朝他挥挥手,步子又轻又快,生怕他反悔把那袋盐巴抢回去似的。
    他一言不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越发像一场迷梦的夜色里,再见是不必说的,他知道自己没有这个资格了,但跟她这一路下来,好像自己的一生也不是那么糟糕了。
    他也不打算回去了,本也无处可回,抖了抖衣衫,拍去上头沾染的尘土,他对着杏花谷的方向盘腿坐下,心无波澜。
    一杯祝你觅良人,二杯祝你子绕膝,三杯祝你常欢喜他心头默念。
    念给她还是念给自己,抑或念给再无音讯的洪姑姑,谁知道呢。
    原来一生会过得这么快,但喜酒好歹喝上了,该过上好日子的人也过得很好,这么一想,好像也没那么落寞了。
    以后,该怎样便怎样吧。
    他笑笑,闭上眼睛。
    蜿蜒向下的山路上,桃夭渐渐放慢了速度。
    她摸出布囊看了好一阵子,又抬头看天,似笑非笑。
    第二十八章 咸鼠(1)
    楔子
    没记错的话,千金散尽还复来的前一句好像是天生我材必有用?
    *
    一碗,两碗,三碗
    直到第三个大碗见了底,连一滴汤水都没剩下,桃夭才心满意足地抹了抹嘴,冲那目瞪口呆的老板竖起大拇指:你到底是如何做出这金丝香肚面的?香肚这般香,汤头这般浓!这手艺全洛阳怕是找不出第二家了!
    年轻白胖的小老板顿时不好意思起来,拿搭在肩头的布巾擦了擦额头的汗:姑娘言重了,自打我爷爷的爷爷那辈起,便以烹煮之技营生,这里头并没有多少秘诀,唯勤力二字罢了,煮面煮得多了,自能掌控其中分寸。只是洛阳第一断不敢当,姑娘若是喜欢,今后常来便是。您这样的客人,小店求之不得。
    当然求之不得,放眼洛阳不,放眼整个大宋疆土,能一口气吃下三大碗面的姑娘,哪个卖面的会不喜欢。
    桃夭将面钱放到桌上,摇头道:你说的也不全对,我就知道有人天天煮饭做菜还是做得跟猪食一样,世间总有些事光靠勤力也是不够的。
    老板挠挠头,也不好问她说的是哪路做猪食的神仙,只得边收钱边随意问:姑娘似乎不是本地人?
    打帝都来。她起身离开,站在门口仰头看了看店招,哈哈一笑,小朱记小猪我记下了,下次还来光顾。
    姑娘留步。老板叫住她,顺手从热乎乎的烤炉上取了一个饼子,拿油纸包了递给她,您是小店今日第一位主顾,这第一炉的烤饼送您,近日天寒易饿,拿去吃着玩儿吧,不收钱。
    倒是个厚道人呢,桃夭接过还烫手的饼子,眯眼一笑:这是我第二回 来洛阳,上回来去匆匆来不及体会此地风土,这回倒是来对了,说不定因为你这间小朱记,我会喜欢上整个洛阳呢。
    小老板的胖脸腾一下红了,想来到他家吃面的客人里还没有谁这般热情过,何况还是个年轻轻的小姑娘,他很不好意思地搓着手,结结巴巴道:那那以后常来啊常来啊!
    桃夭点点头,眼睛却往灶台旁堆放调料的地方瞟了瞟,忽然问:最近你店里的盐巴是不是经常莫名其妙地少了呀?
    小老板一愣,抓头:还真是呢,头天明明还有大半罐,第二天就只有半罐了。我当是自己记错,添满了便是,谁知没两天又剩下半罐了,我煮面做菜用不了那么多的。还检查了盐罐,也没漏。最近为这事颇为头痛。他眨巴眨巴眼睛,奇怪地盯着桃夭,可姑娘你是如何得知的?
    桃夭装模作样背起手,绕到灶台旁边左看右看:咳,我听家中老人讲啊,这装盐巴的罐子可不能用黑色的。
    为何?小老板大惑不解地盯着自己那个黑黢黢的盐罐。
    桃夭凑近他,小声道:黑色属水,水能化盐,五行相克啊,你的盐啊就是被你的盐罐子弄没了。
    姑娘你还懂这些?小老板诧异道,可我从未听闻黑色盐罐会闹出这样的事来。
    要不是看你煮的面好吃,人又厚道,我才不管这闲事呢。桃夭伸手往盐罐上一扫,继续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听我的,换个别的颜色,只要不是黑色,我保证你以后一粒盐巴都不会失踪。
    小老板半信半疑:当真?
    我哪能白吃你的饼子。桃夭拍拍他的肩膀,告辞。
    冬日清晨的洛阳街头,薄雾缭绕,行人稀少,许多店铺尚是大门紧闭,侥幸做成了第一单生意的小朱记里的小朱老板在犹豫了片刻后,将那盐罐里的盐巴悉数倒进一个新的土色罐子里,然后他朝店外看去,那一身红衫面容喜庆的小姑娘已然消失在游动的雾气里。
    很好,从昨夜到现在,天上一片太平,没有闪电,更没有打雷。
    桃夭像极了一个没有目的地的游客,悠闲地啃着饼子,一会儿往南,一会儿又折回来往东,走几步觉得不对,又转身往西,街头的行人渐渐多起来,太阳似乎也正在努力冲破阻碍,这是一个对洛阳百姓而言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上午,当然,那是在他们看不见桃夭抓在左手上的妖怪的前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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