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和师爷在衙门等了半天,看见捕头扛了一个醉鬼回来,瞪大了双眼,知府皱着眉来回看了一圈:“这是你那个徒弟?被抓走的官差?”
    “回大人,是。”捕头低着头,脸都烧红了,气的,也是羞愧的,把整件事都说了一遍。
    师爷摸了摸胡子,幽幽地说了句:“这人丢的。”
    知府瞪了师爷一眼,转身坐回位置上,愁容满面,“这下如何是好,事情闹得这么大,本官这脸往哪儿搁。左右都不能得罪,本官这官做得太过窝囊。”
    “大人慎言。”师爷赶紧上前两步,止住知府的话头,他抚着胡子略加思索,“依我所见,还是大人您亲自登门道个歉吧。”
    一说完,师爷就和知府四目相对。
    知府犹疑半天,抱着侥幸的心理问:“师爷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他堂堂一个知府,低声下气地跟人道歉,这不太好吧?
    师爷后退一步,摇摇头:“趁如今天色尚早,知府大人不如即刻前往澜物阁,今日事今日毕。”
    “罢了。”知府颇有些垂头丧气,先去后院换了一身比较随和的衣裳,才带着师爷和捕头一行人去了澜物阁。
    齐欢正在清扫门口的垃圾,看见知府亲自来了,慌乱地扔了笤帚就往里屋跑,边跑边喊:“少庄主少庄主,知府大人来了。”
    穆生白正在核对账本,听见齐欢的话,搁下算盘往前厅去,打算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知府刚好到了前厅,见着出来的穆生白,他挂着温和的笑容,挺着官肚子,笑眯眯地跟穆生白说:“穆掌柜,这,你看,都是本官教导下属无方,这才造成了这么大的误会,手下人不懂事,还望穆掌柜看在本官的面子上不与他们计较才是。”
    穆生白没有说话,眼神澄澈,有着你说任你说的一副少年的倨傲。
    知府看着穆生白的模样,想到了当初的自己,也如穆生白如此这般,蓬勃朝气,有着少年人特有的韧性,也恰恰是这点韧性,少年心性的穆生白不如油滑的中年人一般容易打交道。
    他叹口气,稍稍回头瞪了出馊主意的师爷一眼,回头又挂上笑,试图和穆生白商量:“穆掌柜,你看,这东西砸也砸了,僵持着对你我都没甚好处。这损失本官赔了,穆掌柜大人有大量就别底下的人计较了罢。”
    “大人看在下是缺钱的人吗?”穆生白扯出一个稍显讥讽的笑容。
    一听这开头,知府心里咯噔一下,就知道接下来没什么好话。毕竟这话说的,他话都不知道该怎么接。
    果然,穆生白不留情面地拒绝了知府求和的意愿,倒是有他想不通的一点,也就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在下有一事不甚明了,还望知府大人解答一二。”
    “穆掌柜请讲。”知府被拒绝之后脸色已经不怎么好看,但多年的经验和习惯迫使他维持着自己的表情。
    穆生白并没有看出知府前后情绪的不同,想了一会儿之后,他才问:“究竟是为什么大人您要如此针对在下?是否是在下哪里不自觉地得罪了您?”
    原本知府还有些恼穆生白不识好歹,拒绝了自己的求和,但现在又听见穆生白如此发问,他又觉得穆生白拒绝自己情有可原,毕竟年轻气盛,直爽快意,不甚懂得人情世故。
    “有些事情,本官也不好挑明。这商道还须穆掌柜慢慢参透,本官非商,其中道道也了解了不少,只能在此规劝穆掌柜。日后万不可再如此高调,做生意求的是个顺风顺水,太过招摇过市,独霸一方可是会得不偿失啊。”
    知府语重心长地跟穆生白讲了些比较浅显的道理,他欣赏穆生白的性子,可是这种性子又容易得罪人,终会在人生河流里抹去棱角,变得平滑圆润。
    他只能委婉劝道:“穆掌柜有此纯朴心性实属难得,只是这做人做事都应当低调稳固,凡事给别人留下一线生机,也是给自己留了后路。”
    穆生白听了知府的话,可仍是不解其意。
    见穆生白还是一脸懵懂的样子,知府摇摇头,领了人回了府衙。
    很多事情,旁人就算说得再怎么通透,当事人若不是亲身经历一番,难以领悟其中真谛。他能说的已经说了,以后就只能靠穆生白自己去领悟。
    知府走后,穆生白也没有再纠结那些话,只是心里暗暗记下,日后若是有机会,可以请教师父或者师兄,他们的经验比自己丰富得多,肯定能给自己一个详尽的解释。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暂时停下了扩张商铺的动作,把精力都集中在整顿澜物阁上面,力图使澜物阁恢复之前的状态。
    日子这才如静水,平缓安宁了一段时间。
    这日,穆生白让齐欢去驿站候着商队来的信,取了之后第一时间拿给自己,却见齐欢空手而归。
    “怎么?信件还未到吗?”穆生白疑惑地问齐欢。
    齐欢摊摊手,他也不太明白怎么没收到商队的信件,“前段时间商队还来信跟少庄主说近日时间就回来,如今却连封信件都没有,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打算的。”
    穆生白停下手中记账的笔,他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直觉告诉他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他了解史一格不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而每次先给了书信,谈到要回来之时,没有一次爽过约,这次竟然连书信都没有。
    穆生白突然灵光一闪,一种极为不妙的假设涌入了他的脑海。
    “齐欢,齐欢!”刚才说完后,齐欢就去了后院帮忙,穆生白直觉不好,要吩咐齐欢立刻去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了少庄主?”看这架势,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穆生白那股预感越来越强烈,他冲齐欢说:“赶紧,你快去找人查一下他们必经之路,然后弄清楚途径的商队到底出了什么事。”
    齐欢如数接收到穆生白的焦虑,得了话就马不停蹄地去找人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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