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论之声四起。
    “这……小战神殉城之时这么多人看着,怎么可能会有假?”
    “方才那人是小战神的未婚夫吧?他都认了小战神。”
    “可是两百年前……”
    议论之中,有人径直提声问道:“可是小战神不是早在两百年前就殉城而死了吗?阁下如今活蹦乱跳的站在我等面前,难道当年的事还另有乾坤?”
    年朝夕半边身子被掩在雁危行身后,闻言下意识地往台下看了一眼,没看出是谁在说话。
    她收回视线,淡淡回道:“你觉得能有什么乾坤?”
    那人卡壳了一下,下意识道:“可是你不是死了……”
    他话没说完,雁危行突然伸出手,那人直接从人群中被摄到了玉台之下。
    他顿时住嘴,惊疑不定地看着四周。
    所有人都在看着年朝夕,也在看着他。
    他下意识地想退。
    年朝夕却权当没看到雁危行的动作,淡淡道:“你真有什么话正好可以面对面问我,我也恰好有话想说。”
    她顿了顿,缓缓道:“两百年前,我年朝夕侥幸未死,今日重回人间,原本没想过惊扰故人,却没想到以这样的方式和诸位再次相见,着实抱歉。”
    她说着“故人”,眼神在台下一一划过,看向了自己父亲曾经的下属、曾在年幼时抱过她的长辈、和她有过一面之缘的修士、或是两百年前曾与她并肩作战过的陌生人。
    他们是最先认出她的人,也是在两百年前和她有牵绊的人。
    那些人的神情微微动容。
    但仍有人或是含着疑虑恶意,或是急不可耐地问道:“但你不是死了吗?”
    这么多人看着她和魔尊同归于尽,她不可能有活下的前提。
    但她如今又活生生地站在众人面前。
    有人不可抑制的想到了“复生”两个人。
    死而复生,何其诱惑。
    那声音里的急切几乎要溢出来,惹得人分外不适。
    雁危行眉头一皱,就要出手。
    年朝夕却不着痕迹的按住了他。
    见她不说话,又有人追问她当初是不是死了,那急切又恶意的语气几乎能让任何一个正常人恶心。
    年朝夕没出手,也没让雁危行出手,但下一刻,一把长剑却突然从人群中掷出,径直刺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周围的人纷纷让开,一个人站在了人群正中间,袖子被削去了一半,长剑钉在地面上。
    扔剑的人从人群中走出来,容貌陌生,身着青衣。
    他却怒道:“你是聋了吗?小战神不就在这里站着?死了死了?你是没张嘴还是不会说话,你他娘的才死了!你那么想死老子送你一程你敢不敢!”
    那个人脸色一白。
    青衣人冷冷环视四周,视线又落在他身上,冷冷道:“你不会说话往后就不必再开口,懂了吗?”
    那人脸上惊疑不定。
    净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低声道:“这是近年来声名鹊起的剑修,走杀道,出身月见城,算算年纪的话,两百年前他应当还是个孩子。”
    下一刻,他就听那青衣人说:“程某的命是小战神救的,程某一家四口都是小战神救的,程某的命就是小战神的命,今日谁敢口出狂言,别怪我不客气。”
    他话音刚落,又有人起身,将随身的剑重重地放在了桌案上,淡淡道:“这位道君和我胃口,到这里来陪我坐坐吧。”
    那是战神当年的得力属下,如今的一方霸主。
    他抬头,温和地朝年朝夕笑了笑:“小小姐,许久未见了。”
    又有人哈哈笑道:“我就知道这世道不会让好人吃亏。”
    那是两百年前曾和年朝夕并肩而行的杜衡书院弟子。
    然后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年朝夕认识的、不认识的,他们纷纷站起了身。
    心怀恶意的魑魅魍魉几乎无处可逃。
    年朝夕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很畅快。
    这世上的人,或许心存恶念,或许自私自利有自己的盘算,但大多数人心中仍有一片光明,有自己的底线。
    这就是年朝夕为什么敢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份公布与否。
    佛子似乎是看了她一眼,她没怎么在意。
    她微微笑了笑,神情自有一股洒脱,提声道:“我当年,确实是死了。”
    人群霎时一静,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当年我确实是死了,但我生来愚笨,实力也低微,当年能和魔尊同归于尽,靠的是与恶蛟结下的灵魂封印,我以灵魂为引夺取了恶蛟的力量,这才有了能和魔尊同归于尽的实力,但也是因此,我的神魂和恶蛟的灵魂封印在一起,并未消散,今日才能重回人间。”
    年朝夕将当年的事一一道来。
    她说得含糊,刻意将事情引到了自己和恶蛟的灵魂封印,只字未提自己是如何复生的。
    她淡淡道:“或许是天道怜悯,两百年后封印破碎,恶蛟灵魂回归,我也重回人间。”
    她看向方才质问她为何活了的人,笑了笑,道:“这位道君若是好奇我为何复生的话,说实话,我也正好奇,道君或许可以试试和恶蛟结了灵魂封印之后再死上一次,说不定两百年后就也能活了,毕竟我是第一次这么做,也不太了解,道君也死上一次,正好可以解答我的困惑。”
    那人结结巴巴:“你、你……”
    年朝夕遗憾:“看到道君是不愿为我解答疑惑了……”
    那人脸色涨得通红。
    动手的青衣人毫不客气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大声道:“天道怜悯,小战神既然复生,我回宗之后就大摆三天宴席庆祝!”
    年朝夕忍不住一笑。
    下一刻,她的视线又落在了牧允之和宗恕身上。
    她淡淡道:“既然复生,与我而言,那便是重活一次。”
    “重活一次,往日种种与我而言都已经随着我死那一次而覆灭了,而从今以后,曾经的种种和如今的年朝夕不再有任何牵扯。”
    牧允之猛然后退了一步。
    年朝夕不看他,上前一步拉住了雁危行的袖子,低声道:“好了,可以了,雁道君可以带我走了。”
    雁危行毫不犹豫地揽住了她。
    第79章
    雁危行揽住她,顿了顿,将年朝夕的脑袋按进了自己胸膛。
    她的耳朵正好贴在他心口上。
    皮肉骨骼之下的心跳声沉稳有力,一声一声的和年朝夕的心跳应和着。
    她的视野受阻,听力就格外的灵敏。
    她听见自己的舅舅提声问道:“臭小子,你准备把我外甥女带去哪里?”
    雁危行淡淡道:“去到一个不会让她心烦的地方。”
    舅舅便哈哈大笑,道:“那你尽管去吧,看好我外甥女,这里交给我了。”
    雁危行似乎是点了点头。
    下一刻,年朝夕整个人腾空而起,周身风声烈烈。
    山谷之中,她听见牧允之和宗恕的声音交叠响起。
    “兮兮!你要去哪里!”
    “放下兮兮!”
    下一刻,他们又被自己的舅舅拦住。
    舅舅似笑非笑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怒火:“你们两个还是留下吧!关于我外甥女,在下可是有好多账还没来得及和你们算呢!”
    他们只被拦了这么一下,就眼睁睁地看着雁危行带着年朝夕腾空而起。
    那男人低头淡漠地看了他们一眼,带着浓浓的嘲讽。
    只耽搁了这么一会儿,山谷中原本观礼的其他人纷纷围了过来。
    “今日之事,牧城主若是连个答复都没有,我等怕是不能让牧城主就这么走了。”这是想要战神图谱的。
    “敢问牧城主,方才那女修说得可是真的?战神大人于你整个牧家都有恩,又将唯一的女儿订婚给你,你便是这么对小城主的?”这是战神曾经的下属。
    “牧城主,当年你大破盘龙城,好生畅快啊!可还记得我这死里逃生之人?”这是牧允之如今的仇人。
    牧允之视线一一扫过。
    这些人中有他认识的,有不认识的,有与他有仇之人,有浑水摸鱼之人。
    他们如今全都挡在他面前,阻挡着他迈向年朝夕的脚步。
    牧允之直接拔出了剑,冷冷道:“滚!”
    能被佛宗邀请来参加接灵礼的全都是有些本事的人。
    这句话直接点燃了众人情绪的引线。
    一场混战轰然爆发。
    年朝夕浮在半空中,被雁危行抱着,没法低头去看,只听到了声音。
    她心中却莫名畅快。
    仿佛自她复生以来就一直压在她心间的那块大石头也随着她当众自爆身份而轰然破碎了,她让“年朝夕”这个身份重回人间,从此以后,“谨小慎微”这种不属于“年朝夕”的情绪也在她身上彻底抹去。
    她当“小城主”时的恶劣跋扈仿佛也随着“年朝夕”这个名字一起回到了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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