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月笑意收了些,她直了直背脊,拿起咖啡又喝了口,抽了张纸巾拭唇:
    “说重点。”
    周佞眸底的光暗淡了些,只是很快便转瞬即逝,他压得稳稳:
    “收到消息,他会出席今晚周氏成立六十周年的宴会。”
    关山月抿唇。
    周氏六十周年的盛宴……那还真是得聚齐整个北城圈的人了。
    默了半晌,关山月掀起眼皮,目光定定:“说罢,你想要我做什么?”
    “我想要你……”周佞面上稳稳,桌下合拢的双手却掐得紧紧,“做我的女伴。”
    关山月似乎没什么惊讶的表情,早就料到了一般,她只是嗤了一声:“你还真敢啊周佞。”
    周佞扯笑:“周睿文敢回来,就肯定有大动作要出——”
    他尾音咬得轻轻,眉眼却冷了下来,只看着关山月,再续一句:
    “关山月,大概不用我再提醒你吧?我们俩,真的是合作伙伴。”
    关山月的食指轻轻在桌上敲打着,一下又一下,晃了周佞的眼。
    她只沉默。
    周佞桌下合拢的双手用力到骨节都泛出了白。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关山月才开口,唇瓣张合,吐出一字:
    “行。”
    心头紧绷着的那口气呼了出来,周佞的双手兀地松开。
    “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我可以陪你出席今晚的宴会——以女伴的身份。”
    关山月垂下眼睫,没有去看人,眸底掠过层层汹涌,她只把玩着自己的美甲:
    “正好,我也很久没见过周睿文了,如果你要搞他的话……”
    顿了顿,关山月掀起眼皮,眸底渡过去尽是讽嗤和狂妄:“周佞,记得算我一份。”
    周佞笑出了声。
    “好。”周佞慢悠悠地应了声,神情松了下来,“你猜今晚那群人看见我们俩同时出现,会是什么表情?”
    他眯了眯眼,好像真的是认真在想,笑得恣意:“不会像见了鬼一样吧?”
    “见你才像见鬼。”关山月睨人一眼,撩起了耳边的发丝,她拿起桌上的手机开始在屏幕上飞速敲打,“今晚几点?”
    周佞慢条斯理地,半分不见方才的紧绷,只看着眼前人的动作:“九点,我去接你。”
    关山月按下发送,她抬起眼来定定地看了周佞一眼,终究没有拒绝,只是回忆了一下周佞方才的问题,嗤了一声:
    “你应该这样问——”
    “周睿文看到我们俩同时出现,会是什么表情?”
    不等周佞回话,关山月率先啧了一声,满眼都是期待,面上却冷冷:“想想就刺激。”
    “那就……合作愉快?”周佞歪了歪头,笑着,“你今晚,可得拿出关家大小姐的气场来啊。”
    关山月瞥人一眼,没有说话,她拎了包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戴上墨镜,嗤了一声:
    “放心,我约了最好的团队——”
    “你就等着吧。”
    卫朗那边已经在着手安排高定了。
    一字排开,尽供关山月挑选。
    周佞挑了挑眉,不语。
    关山月隔着墨镜,低头看人一眼,扔下一句“走了”,转身就想出去。
    可身后的周佞却叫住了她:“既然打算好好出场,怎么能少得了珠宝呢——”
    关山月脚步一顿,侧身看人。
    只见周佞慢悠悠地从裤兜里掏出了一个暗红色的小锦盒,顺着桌面,推到了关山月跟前:
    “我知道你什么珠宝都有,可是,绝对没有这个来得值钱又唬人。”
    关山月眸光微动。
    她大概知道里面是什么了。
    果然,周佞看人没有动作,站了起身,走到关山月跟前,拿起那个小锦盒打开,里头赫然放着当初拍卖会上的那枚碧绿通透的玉扳指。
    空气凝固了一瞬。
    “这是你的东西,关山月。”
    周佞看着关山月,无谓地笑了一声,兀地伸手去握关山月的腕,他将锦盒稳稳地塞进了关山月的手中,是强势的侵略,不容反驳,滑腻的触感转瞬即逝,松手时周佞眼眸暗淡了一瞬:
    “拿好了,你自己说的,它刻着你的关字。”
    关山月垂眸,紧了紧手中的锦盒。
    有些发烫。
    “啧,还白花了六千万买回来。”周佞笑着,吊儿郎当地撇开了头,往前直走,语气却莫名低沉,“这回,你可得拿稳了啊,关山月。”
    门被打开又关上。
    狭小的空间内只剩关山月一人,她透过一片墨色,死死盯着手中静静躺在锦盒中的玉扳指。
    眸底汹涌翻滚。
    一轮月,与落下的阳交替、碰撞,交融出一片暗沉的天,尽数泼洒在周氏集团旗下的五星级酒店顶楼门前的玫瑰束上。
    周氏集团成立六十周年的盛宴,北城基本叫得上名字的都收到了邀请函,至于那些名不见经传的人们也想破了头只为一张邀请函。
    悠扬的华尔兹响彻在宴会大厅中,人们身着华服,用最虚伪的假面去与身边的每一个人交谈着。
    宴会即将开场,所有人都在等着这场宴会的主人——
    周氏如今的掌权人,周佞。
    可角落里的薛幼菱和周朝却都一脸急色,他们焦急地捏着手机,都各自在上面敲打着什么。
    忽然,宴会大厅的门由外至内被推开,所有人的目光都一瞬被吸引了过去,然后下一秒,都瞪圆了眼,眸底皆是一片不敢置信——
    只得角落中薛幼菱一句惊呼的“卧槽”,贯彻了大厅。
    宴会大门外,赫然是挽着手的周佞与关山月。
    周佞一身西装,并没有过多的装饰,仿佛只为了衬托身边的那个人——
    而关山月一身红裙,被镀上了大厅金黄的灯光,她露出大片削瘦的肩骨,极瘦又极锋锐的骨节,关山月笑着,黑夜中最艳冶的一抹是红色,是沉郁的,也是热烈的,招摇至极。
    她的下颚微微扬起,眉目间尽是众人熟稔的高傲,赤忱又滚烫,热烈又糜丽。
    关山月就这么挽着周佞的手,坦荡迎接着众人炙热的目光。
    周佞微微偏头,他望向关山月的侧脸,在众目睽睽之下,笑得张扬。
    第二十八章 一蹭一晃间,肌肤相碰——……
    一室死寂的底下,是波涛潮涌的暗流,满堂宾客的目光先是直勾勾地落在那两张足够耀目的脸上,而后往下一瞧——
    是关山月挽着周佞的手。
    惊涛骇浪不足以形容在场人此时的心情。
    他们两人名满名利圈,是华贵中矜持豪横的代名词,此情此景,一如当年关山月的成人宴时,关山月当场官宣恋情时的场景。
    众人顿了好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还是等大提琴与钢琴协奏出圣桑第十三曲的那一刻,众人才如梦初醒般纷纷回过神,在关山月略带讽笑的视线下,纷纷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
    宾客重新覆上了那张假面,跟身边人交谈着无关的事情,推杯换盏声间谈笑晏晏,可是眸光里分明全是同样的灼灼,视线在空中交汇,被周朝拉着的薛幼菱甚至觉得,在场所有人跟自己内心的两字是一样的。
    都是一句:卧槽。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而门外在沉默的那半晌里已经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的关山月与周佞终于有所动作,周佞抬脚往里走,跟关山月并排,前者甚至还贴心地时不时为关山月整理裙摆。
    “……”
    一直偷瞥着动向的众人目光中全是诧异。
    这两人……怎么忽然这么和谐了?难道是……复合了?
    念头一出,似乎全场人的表情暗暗都惊诧了几分。
    显然想到了一起去。
    可周佞分明半分眼神都给过别人,他的视线一直紧紧锁着关山月,不轻不重地、却足以让两侧那些年轻的名媛们暗暗咋舌,只是关山月刚刚站定,紧跟在身后的元皓硬着头皮上前,向周佞附耳。
    只一句话的时间,周佞低低地嗯了一声,望向关山月,两人目光交汇,后者眸色不动,径直往薛幼菱那边走了,周佞不动声色地紧了紧五指,只是面上不显半分,往另一头的走廊走去。
    “……月月!”
    关山月淡然地顶着全场目光走到薛幼菱所在的角落处时,薛幼菱猛地一把冲了上去,攀住了关山月的手臂,附耳咬字,却压不住底下的激动:
    “你们俩……你跟周佞!”
    “闭嘴。”关山月瞥人一眼,余光将周围那些视线尽收眼底,却毫无波澜,“给你个麦克风让你上台说好不好?”
    薛幼菱瘪了瘪嘴,她拉着关山月到背对着众人的沙发上坐下,将裙摆摆好,然后才兴致勃勃地往关山月身旁一坐,压低了声:
    “快!老实交代!”
    关山月定定地看人一眼,不语。
    旁边的周朝从微怔中回过神来,他敛好面上的表情,挂上了熟稔的吊儿郎当,往沙发上一靠:“薛幼菱,你也不怕山月明天就掐死你啊。”
    “我怎么了嘛?”薛幼菱更委屈了点,“你说我干什么,那句卧槽你说得比我还快。”
    关山月慢悠悠地将视线移到周朝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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