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夫人双膝一软,神色呆滞,女大夫这一出既是出自薛海娘的手笔,如此一来便不难想象凌夫人应是早就与薛海娘勾结,既如此,她又如何还敢奢望薛海娘替她讨回‘公道’?
    可如今,这后宅夫人之中,除了手揽大权的柳夫人之外,她着实是想不出还有何人能与薛海娘分庭抗礼。
    至于平素与她交好之人……
    原是无光黯淡的眸霎时间死灰复燃一般,她微抬眼敛,视线移至一旁仍是静默位于的孟夫人身上,希望平素交好的挚友此刻能为她说上一句话。
    可事实上,这等关头,且不说无人敢确信她腹中是否有孩子存在,哪怕是真的存在,如今柳夫人尚未开口,又有谁敢与侧妃娘娘对着干呢?
    凌夫人心如死灰般,不再表现出任何的挣扎。
    现下自是轮到薛海娘秉公执法的时刻。
    薛海娘对守在凉亭外的侍卫吩咐道“来人呐。”侍卫登时应声而入,站成一排走至薛海娘跟前跪下,“属下叩见侧妃娘娘,见过柳夫人以及诸位夫人、”
    显而易见地将薛海娘放在与柳夫人同等的地位。可想而知,柳夫人在府中的地位确实超然。
    薛海娘也不再为这等细节作计较,她深知,如今她初来乍到,府中上下愿意听她号令也已是因着她是侧妃的缘故,而她如今所需要做的,便是抓住此等时机立威。
    薛海娘看着侍卫首领道“楚夫人谎称怀了殿下子嗣,如今殿下未在府中,府中一切自该全由本妃做主……”她似笑非笑地睨了一眼静默不语的柳夫人,继而又道“且柳夫人并无意见,那么,本妃命令你等将楚氏押下去暂且禁足,待殿下回府后再由殿下处置。”
    侍卫亦是怔在原地,似是为着楚夫人的胆大妄为而表示不解与惊愕。
    谎称怀了王爷的小世子,是何等胆大包天,况且如今讯息已是传入宫中,传至皇帝与太后耳中……此事已然称得上是欺君。
    若未传至皇帝与太后耳中,兴许清惠王殿下还能因着往日楚夫人伺候尽心的情分上,以旁的缘由将她休离出府,也好过如今,将事实上报宫中,届时以欺君之罪将楚夫人处死。
    可即便是侍卫首领再有疑惑之心也好,不解之意也罢,如今既是薛海娘亲自下令,便得遵从。
    侍卫首领对身后的下属作了个手势,表示他们可以上前将楚夫人押下去。
    将楚夫人带走后,薛海娘复又勾起一抹清浅却诡谲狡黠的笑,她看着凌夫人,又下令道“将凌夫人带下去,好生看管着。”
    好生看管,虽是未明着下禁足令,却与禁足并无过多差别。前者是被看管之人不得随意踏出院落,却允许外人探视,也允许丫鬟外出送来膳食,而禁足则是不允许院落内上至主子下至奴仆皆不得踏出门半步,连探视之人也不得进入,若真有特殊情况,则需要求见薛海娘,得到首肯之后才能探视。
    凌夫人松了口气,显然是对这样的安排并无异议,侍卫上来试图将她带下去时,凌夫人傲然扬首,清冽妖艳的颜容上尽是险些被亵渎的嫌恶之色,连带着那侍卫也下意识皱了皱眉,也不怪府中上下皆是不喜凌夫人此人,有些时候,她的脾性确实是令人生恶。
    凌夫人郑重其事地看着薛海娘,双膝微弯直至完全着地,她向薛海娘行了一礼,也不知是拜别又或是旁的意思,“妾身谢过侧妃娘娘替妾身平反。”
    若非薛海娘愿意信她言辞,愿意替她拖延时辰,愿意替她请出那女大夫,如今被带下去禁足,甚至等待处置的便是她而非楚氏。
    薛海娘不以为意,笑了笑道“该是本妃谢你才是,楚氏欺上瞒下,身负欺君之罪,甚至日后指不定做出混淆皇室血统之事,也幸亏你今日做出这等机智决定,才避免日后的闹剧发生。”
    否则,混淆皇室罪名便不仅仅是楚氏一人受罚便得以平息,届时,怕是得连累清惠王府上下,甚至让整个皇室沦为笑柄。
    这件闹剧便在凌夫人与楚夫人皆是被带下去后得以平息,薛海娘有些疲乏地掩着唇打了个哈欠,对柳夫人笑了笑道“本妃瞧着时辰也不早了,”道罢则是看向席上,心思各异的席上诸人,笑得有些意味深长,“也不知各位是否都觉着有些疲乏……”
    她的疲倦之色已然溢于言表,想来也并无哪个没眼力见的敢当众反驳。
    孟氏率先开口道“妾身也是觉着疲乏了呢,且今儿这事儿却是复杂地很。”她长叹一声,似是叹惋又似是惋惜,“也不知楚姐姐怎会做出这等事来,竟是谎称怀了王爷的子嗣,这可是欺君的罪责呀。”
    她这一开头,席上诸人自是止不住地附和道“对呀。楚夫人这次着实荒唐了些,这女人怀胎十月,届时胎儿呱呱坠地便一切真相都挡不住的,她如今即便是瞒得了一时,也满不了一辈子。”
    柳夫人倒是将视线转移至浑身发颤的府医身上,笑了笑道“不知侧妃打算如何处置这吃里扒外的奴才——”
    确实称得上是吃里扒外,勾结楚夫人欺瞒清惠王与侧妃,如此大罪,想来不死,这王府他也是待不下去了。
    薛海娘笑着道“确实该好好处置一番才是。”
    清冽冷酷的声线从薄唇溢出,言辞却叫众人发怵,“来人呐,府医如此机敏聪慧。竟想得出这等法子帮衬楚夫人,如此作为怎能不公布与众。”
    薛海娘似笑非笑的模样更是叫府医瞧着发慌,他原还以为这侧妃不过是个软脚虾,不足为惧,却不曾想对方竟是有着此等魄力以及深谋远虑,他跪下连连叩头,“属下知罪,属下自知不该与楚夫人同流合污,都怪属下一时鬼迷心窍,这才应了楚夫人……”
    薛海娘可不信他眼下这般说辞。
    更别论原先她便对此深感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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