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萝拉总觉得琼斯的话里还有别的意思。
    “听说母亲还跟着父亲一起冒险……”
    琼斯打断她的话:“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想问你父母的恋爱史,对吗?”
    奥萝拉沉默,算作承认。
    琼斯看了奥萝拉一眼,他舀了一勺豌豆放到嘴边,没吃,又把勺子放下:“埃斯顿是一个傻子,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奥萝拉抬头看向这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琼斯发出短促的笑声:“爱情让人变得愚蠢,但埃斯顿蠢过了头。”他看着奥萝拉,眼神里充满感慨:“你长得很像艾琳,艾琳她……”
    琼斯没说下去,他拿起勺子,将豌豆被送入嘴中,慢慢咀嚼。
    奥萝拉手指轻抚过瓷盘边缘。
    “她是一个优秀的魔法师,甚至是我见过最厉害的魔法师,但她并不是一个好人。”琼斯继续说,他看着奥萝拉,又加了句,“希望我这样说艾琳,你不要介意。”
    奥萝拉慢吞吞开口:“因为父亲为了母亲而改变,变得不爱冒险,不再跟你们一起,而是投向了魔法学习的怀抱?”
    琼斯笑了,他笑得很开心:“是,是有这个原因。艾琳去哪儿,埃斯顿就跟到哪儿,像一只小狗,总是可怜巴巴等着主人摸头。”
    他笑着笑着,停了下来,琼斯锐利的眼睛注视着奥萝拉,仿佛从她的脸上看另一个人:“埃斯顿是变了,他变得能老实待在书房,他不管学什么,都是为了艾琳。你可以说这是爱情的力量,我这一辈子都没有遇见过爱情,理解不了埃斯顿的想法。”
    “埃斯顿付出了太多,而艾琳给予得太少。”
    奥萝拉皱眉。琼斯是什么意思。爱情,尤其是别人的爱情,怎么去计较谁付出得多,谁付出得少。
    看到奥萝拉皱眉,考虑到眼前这个小伯爵也是艾琳的女儿,琼斯不打算再说她母亲的坏话:“我不知道艾琳接近埃斯顿有什么目的,但她对埃斯顿的爱里,有着别的东西。”
    奥萝拉向他投来疑问的眼神,琼斯摇摇头,表示这只是他的自我感受:“我这几十年都是独身一人,不明白热恋中的人为什么会做那些疯狂的事。但有时作为旁观者,反而能更清晰看出局中人的想法。”
    发现奥萝拉有些郁闷,琼斯敲敲桌子:“振作起来,伯爵小姐。我对埃斯顿和艾琳的事只了解这么多,甚至有些事情记错也不一定。如果你想问更具体的,或许该去找……亚当还有杰克,对,不知道这两个家伙现在怎么样了,哦,还有罗德,那个小孩,总喜欢跟在埃斯顿和艾琳身后转悠,他们知道得肯定更多。”
    亚当,杰克,和罗德。
    杰克远在卡卡镇,上次见面两人并没谈到埃斯顿和艾琳。而亚当,他对艾琳的态度,也与琼斯差不多。至于罗德,在这十八年里,罗德与奥萝拉交谈的,大多数是埃斯顿的事,对艾琳涉及得很少。
    唯一肯跟奥萝拉谈艾琳多的,只有艾莲娜姨妈。艾莲娜姨妈的回信怎么还没来。
    “好的。”奥萝拉打起精神,“与你交谈很愉快,琼斯镇长,也感谢你这么多年对韦力镇的付出。”
    琼斯沉默片刻后,微微一笑:“就当是为了坎佩尔伯爵。”
    奥萝拉知道琼斯口中的“坎佩尔伯爵”指的并不是她。她想,老父亲的魅力竟然这么大。
    “当年每次进出月光森林,冒险团都会在韦力镇休整。”琼斯闭了闭眼,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那时候我的头发还没白啊。”
    然而后来,埃德加来到这里,再没有冒险团敢在韦力镇歇脚。当时就连他们团长也在规划别的路线,不想跟埃德加等人正面对上。
    琼斯就想,拥有这么多美好回忆的地方,不能全部被黑魔法师占据。
    他与昔日的伙伴告别,退出了冒险团,留在了韦力镇,结合其他居民的力量,从魔法师手中挣出一块地方。
    这么多年,琼斯一直做着韦力镇的镇长。
    如果来到二十多年前,遇见风头正盛的琼斯,有人告诉他,他以后会在一个小镇上做着被人爱戴的镇长,琼斯绝对会把那人的头打爆,这简直是对冒险者的侮辱。
    琼斯设想中自己的结局,应该是死在冒险之中,有可能是月光森林,也有可能是日光山脉,当然,最好是月光森林。
    传说月光森林最深处有一片被封印的土地,没有人找得到,只在年老的冒险者口中相传,吸引着所有年轻人一探究竟。
    那是年轻气盛的琼斯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安眠之地。
    头发花白的琼斯睁开眼,他现在坐在华丽的别墅里,正与一位标准的贵族小姐共进晚餐,吃饭的桌子上甚至还摆着鲜花。
    “伯爵小姐,我想你知道,韦力镇想要继续发展,埃德加不得不除。”琼斯将回忆打包,重新塞到脑海的角落中,“只要埃德加还在,依旧会有黑魔法师来。”
    奥萝拉点头,这些她都知道。
    “对于埃德加和他的学生,我想我这里的一些消息,你可能用得上……”琼斯将十几年来在韦力镇明里暗里打探到的消息全部告诉奥萝拉。
    这让奥萝拉对埃德加的势力分布有了详细的了解,她深深地看了一眼琼斯,斑白的头发,深刻的皱纹,这个高级武者早已不年轻,但时间没有带走他锐利眼神中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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