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家男装店出来,陈明宇已经快被各种购物包给淹没了。“媳妇,咱该回家了吧?”
    孟蕊回头瞅一眼,赶快伸手替他拿一些。“走,先回酒店送一批。然后再出来买。”
    “你还要买啊。”
    “买。回家的时候买俩大行李箱,这些拆了包装都能放进去。”
    好吧,老婆要买,他不用付钱只是拎包,绝对得奉陪老底。送了一趟回酒店,出来吃了午饭后接着又逛了一下午。
    从购物中心出来,陈明宇身上已经变了模样。原来的白半袖变成了花的,下身穿一条灰色的麻料沙滩裤。头发梳着时髦的中分,鼻梁上架着太阳镜。
    这一身一般人穿很容易带着土气和痞气,可他穿上依旧是那副翩翩书生的模样。文雅的气质完全压的住这身花里胡哨。
    孟蕊歪着脑袋望着他满是笑意,跟着本地人对他换了个称呼。“老公,你回家也这么穿好不好?”
    陈明宇无奈的笑:“好看吗?”
    “好看。”
    “你喜欢就好。”
    孟蕊挽着他胳膊哈哈笑,十分喜欢香港的开放。两口子在大街上别说手挽手了,抱着亲都没人管。
    晚上俩人坐地上开始拆包,将不需要的包装全舍弃,然后把这些东西装进了三个大行李箱里。
    “一天花了八万多、”陈明宇拆包的时候顺带粗略算了一下,说这话的时候十分感慨。作为男人跟老婆挣的差距实在太大,让他颇有心理压力。
    “你知道我这次在股市赚了多少吗?”
    “两千万左右。”
    孟蕊瞪着大眼睛:“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我这几天看股市了。你有多少本金我很清楚。”
    孟蕊摇头,对她老公真的佩服。对于经济,他真的就没有预估错误的时候。当年如果留在大学任教,他绝对是非常好的经济学老师。
    “那什么、你觉得股市真的要有动荡吗?”
    “你觉得股市现在这样正常吗?”
    孟蕊摇头。她虽然不是专门学这个的,可这几天紧急看书也能敏锐的发现不对。但哪里不对,她说不清。
    “米国经济有变。”陈明宇跟她细细谈了米国的经济构造和如今出现的变局,“大家都想在最低点买进最高点卖出,可是股票这个东西稍有不慎就交了学费。你这回玩的太大,我是真的被你吓着了。你说说你,胆子怎么那么大。”
    “我要胆子不大,我能挣这么多钱嘛。”孟蕊说完洋洋自得,然后笑着扑他身上。
    “好了,下回做重大决定我肯定跟你商量,不会再这么莽撞了。我知道以前摊子小,好回身好调头,跌倒了也没什么。如今越是家大业大越应该谨慎,一个不慎可能就满盘皆输。”
    “你知道就好。改革开放市场经济,这会是一个变革最快的时代。机遇往往伴随着危险,别太冲动,要挡得住诱惑。”
    “知道了,管家公。”
    说了去酒吧,到最后也没去。孟蕊想着他还有工作,没多耽误俩人提着五个箱子回了大陆。
    桐城家里,父母见到她全眼带埋怨。她对着爹娘讨好的笑,昊昊在中间插科打诨的,老两口没多说她。晚上老汉支出陈明宇去买东西,他进厨房里跟闺女一番谈话。
    “啥股票不股票的我也不懂。蕊,爹跟你说的是,不管事业做多成功,也别不把家里当回事儿。多少大人物风云沉浮,失意时落魄时,家都是最后的港湾。遭了难也是家人相伴。
    你这性子能遇到明宇,真的是十分幸运。村里那些没本事的男人背后说你不是过日子的好女人,没女性的美德。像你师哥那样有能力的,需要的同样是牺牲奉献的能帮他看孩子照顾老人,让他后顾无忧的你师嫂那样的女人。他不会支持你做这些,所有的风光和荣耀都得是他的,你不能遮掩了他的光芒。”
    老父一番话说的透彻,孟蕊有了这么多年生活经验后,如今也感触颇深。
    “我明白。女人在这世上想家庭事业都兼顾有多难。男人们有本事没本事都不愿让人说媳妇比自己厉害。孟山那样的在外都是一家之主,爱芳得先顾了家里才能出来在外。明宇在外肯定承受了很多压力,爹你放心,我以后不会跟他使性子了。”
    “这就对了。”
    老汉欣慰与闺女的懂事。这话说过很多次,这一回她是真的更深切的理解。他希望孩子事业有成,但更希望她家庭幸福。成功了有人分享,失意了有人陪伴。伤心了有人安慰。跌倒了有人帮助。
    如今赶上好时候许多人都富起来,可日后谁能肯定你一辈子顺风顺水。人生沟沟坎坎,有爱人相伴才是福。
    “对了,明宇在学校遇到事儿了,他跟你说了没?”
    “没啊,”孟蕊惊讶回头:“他什么都没说,看着很正常。他遇到什么事儿了?”
    “说是一个女同学告他私下猥亵人家,还偷偷收学生的贿赂。”
    “放他娘的屁。”孟蕊听完就爆了粗口,气的胸膛剧烈起伏,比自己被人冤枉还气的慌。
    “那女同学是谁,爹你是咋知道这事儿的?”
    “他走后学校里一个老师来过,说他辞职了也得先回学校接受调查,不能一走了之不负责任。”
    “调查个屁啊调……”
    隔着玻璃看到老公回来了,孟蕊赶快住嘴。他没跟她说肯定是不想她知道。或者是觉得这种事儿难堪,她现在还是别问,就当不知道。
    晚饭时看他一切正常,孟蕊不禁觉得她老公真的太能扛事儿。这么大的事儿装心里一丝都不露,将它丢一边先跑去解决她的莽撞。她都气的只舀了半碗饭,他陪着儿子和老人边吃边聊没事人一样。
    “妈妈、我们期中考试了。你猜我考了多少分?”
    昊昊一说这个,孟爹顿时来了精神。“又是双百吧?”
    “嗯,这回还是满分。我下半年升三年级,要加品德和科学。”
    “给我孙子吃鸡蛋。双百有四个零,吃四个鸡蛋补补。”
    老两口喜气洋洋的,孙子考满分比地里多打粮食都高兴。陈明宇轻轻碰老婆一下,问她怎么就吃那么点儿饭。孟蕊靠近跟他耳语。
    “我俩月例假没来了,最近吃饭没胃口。”
    “老婆,我做结扎了。”
    孟蕊回头看他惊讶又无奈的脸哈哈笑,插科打诨的没泄露秘密。之前用套套,每次她例假不准的时候他都担心的不行。
    她之前以为他至少有一半的担忧源于自己的工作,如今明白他完全是因为不想有意外了她受罪。否则不会因为她炒股的行为想也不想就丢下自己的事儿跑去香港。去年回京城听说有了输精管结扎术,二话不说跑去医院做了手术。
    吃完饭他洗碗,她跑出去找到了她师哥。让他给她找俩人。一个跟踪告陈明宇的那女孩,一个跟踪往年跟陈明宇竞争优秀教师的王老师。
    翌日是周六,昊昊还得上一上午学。陈明宇本来要去学校的,被孟蕊用理由拖住了。现在没有证据,干嘛去让他们冤枉你。
    本来是顺带关心一下股市,结果广播里听到了香港股市滑落的消息。到下午一点,已经跌停。证券交易提前关闭。
    孟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想了一下抬头问老公。“你觉得还有回弹的希望吗?”
    陈明宇摇头。“受米国影响,这一波会跌的很惨。在里头的全部被套牢,多少人倾家荡产啊!”
    “老天爷啊、”
    孟蕊喊声天,后怕感这才涌上心头。之前只是知道股市风险大,她对此不懂不该贸然进入。可也没想到能这么可怕,一夜暴富,一夜间倾家荡产。
    “我在那儿认识几个炒股的。一个除了所有积蓄外还借了高利贷,一个抵押了所有的房产和工厂。这回、欠的债可怎么办?”
    “民国时期,很多因为股市跳楼的。”陈明宇给她倒杯水,“就是知道它的风险,我才急的劝你抛售。做实业虽然也有风险,可跟股市还是不一样的。玩股票不是不可以,但你先得把它吃透弄明白了才行。”
    孟蕊摇头。“我再也不炒股了。”她长长呼出一口气:“先注资一千万做饲料加工,然后一千万做肉联和乳制品开发。”
    陈明宇亲她一口。“嗯,如今资金充足是可以齐头并进。”
    孟蕊伸手搂住他:“谢谢你。”
    “傻瓜,跟我还用说谢嘛。”
    中午吃完饭,下午接上儿子一家人回村儿。车子驶进村中央,耳边就开始传来激烈的吵闹声。孟家大门口没多远处,好几个人扭打在一起。
    陈明宇熄火停车,大家下来走几步看的更清楚。围观的圈子里,扭打的有吴强他娘和大姐、大姐夫,对手则是前妇女主任一家三口。而且一旁还有好几头躺在地上的猪,看那模样应该是死了。
    “就是你,肯定是你。你给耗子下药,你给我家猪下药。你不得好死,你绝人之路不得好死。”
    吴强他娘疯狂的叫骂,他大姐也拽着男人又哭又骂,内容跟她娘差不多。她一辈子就为娘家活着,娘家遭了难,那跟杀她差不多。
    “我们无冤无仇啊,你咋能干这种事儿?”
    前妇女主任呵呵冷笑,使劲儿将她俩踹开。男人在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做武器防止她们靠近。
    “这事儿已经报派出所了,是非自有公家说了算。你们别想诬赖人。”
    “老娘咋诬赖你了。这事儿绝对是你做的,绝对是你做的。你就是报仇,就是报仇。几年前你给孟蕊养殖场投毒被抓,你是不是觉得那耗子药是我塞你家门缝的?你就是个拎不清的笨蛋,是孟蕊送你进去坐牢的,你的仇人是她。你该给她下毒,该把他们一家都毒死。”
    前妇女主任对着她疯狂的逼迫往后不住气的退着,显然不想跟她纠缠。
    “我坐牢那是我犯法了,跟谁都没关系。啥耗子药不耗子药的,老子不知道你说什么。”
    吴强他娘已经疯狂的口不择言,他大姐和姐夫想拉都拉不住。而前妇女主任显然十分冷静,说的话从始至终没有任何破绽。
    什么耗子药,什么报仇,统统跟我没关系。你们别想冤枉我。
    双方在大街上吵嚷成一锅粥,看热闹的樊爱芳看到孟蕊了,开口跟她解释这事儿的起因。
    “吴强家的猪吃了耗子药,说是毒死好多。”
    “养殖场里怎么会有耗子药的?吴强那养殖场不一直是养猫的吗,好几只呢吧,怎么忽然改用耗子药了?而且这也太不谨慎了,就算下药,那怎么不看管好呢。”
    “你不知道、”樊爱芳说着拉着她退出了热闹中心。
    “吴强自从被孟香揭了遮羞布后就颓废在家不出门,养殖场也不好好管。他娘拖着工人工资不给发,这个月走了俩了。日常人不够,管理混乱不堪,这不就出这事儿了嘛。听说出事时猪都跑到外头来了,就那么巧。猪饿的要死,外头许多的耗子药饵料,全被猪给吃了。”
    第六十六章 相依相伴
    一场吵闹, 双方都被带到大队党支部。民警和大队干部进行调解。吴强他娘非说是对方给设得套下药毒死了自家的猪,前妇女主任两口子咬死了没这回事儿。
    耗子药饵料放在外头,是养殖场的猪自己跑出来吃的。这情况说什么也不能是人家针对你啊。
    民警调查一番, 最先确定的就是养殖场管理不到位。投毒,那得先投才能算。人家压根没进养殖场,怎么能算投毒。人家是给耗子投毒,可这不犯法, 甚至公家还组织大家进行消杀。
    你这是猪跑出来自己吃的, 怎么也不能算投毒。一场调解, 吴老太气的晕死了过去。不算投毒, 也就意味着她们家那猪白死了。不会有人赔钱, 按照规定得深埋处理。
    隔着院墙, 听到吴强在院里哈哈大笑。樊爱芳摇着头跟孟蕊说:“这不会是受刺激太过, 疯了吧?”
    “疯了?那他也太脆弱了些。”
    孟妈妈接话:“本来也不坚强。这些日子龟缩在家里当乌龟, 养殖场不管不顾。他这个主事的人要上心, 哪能出这么大纰漏。”
    樊爱芳摇头感叹:“也不怪他脆弱。你说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有,本来就够活的没劲儿。之前好赖还有外头这层遮羞布,如今孟香一把给他扯下, 可不是让他散了精气神。”
    大家唏嘘,吴家这回死了二十多头猪。都是快出栏的大肥猪啊,想想就可惜。
    墙那边吴家人在张罗吴强, 又是劝又是安慰。孟蕊在厨房做饭,吴家的事儿早扔到了脑后。心里盘算着周一去学校, 也不知道跟踪那边有没有跟到有用的东西。
    “在想什么呢?”
    “想饲料厂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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