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没有任何的耽搁,齐君洲离开府城,回家去找钱月茵了。
    没错,是“家”。虽然跟钱月茵认识的时间远远没有他在齐家住的时间长,可而今在齐君洲的眼里和心里,就是这般理所当然的,有钱月茵在的地方才是他的家。
    回到镇上,见到于娘子和王老头也住在家里,齐君洲没有任何异议。
    恭恭敬敬的向两位长辈行了礼,又将带回来的五百两银钱递给了于娘子,齐君洲牵着钱月茵的手,转身回了两人的屋子。
    关上房门,齐君洲轻轻抱住了钱月茵:“娘子,为夫想你了。”
    “我也想你。”钱月茵微微红了脸,轻声问道,“累不累?要不要睡会儿?”
    “还好。一见到你,就不累了。”一路从府城赶回来,齐君洲肯定是有些疲惫的。但是呆在钱月茵的身边,就带给了他安定的力量,他很满足。
    “辛苦夫君了。”尽管齐君洲从来不会说,可钱月茵知道,齐君洲过的并不轻松。
    别的读书人,只需要安安心心读书识字、准备科考就行。可齐君洲除了要读书,还要提防齐家人的算计,更要靠自己赚银钱、谋生路。这其中的艰难,绝非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清。
    哪怕现如今齐君洲的日子已经步入正轨,看着也不是那般的困难。可钱月茵还是会忍不住的心疼,也尽可能的希望自己能多帮齐君洲分担一些。
    “不辛苦。”不想钱月茵担心,齐君洲开始跟钱月茵说起了他和黄叶的结识。
    仔细听着齐君洲的话语,钱月茵忍不住就睁大了眼睛。
    她是知道齐君洲很厉害,能够靠卖画赚银钱养活自己。可她没有料到的是,齐君洲的画居然这般值钱。
    还有她和于娘子此次送过去的屏风,齐君洲也帮她们找到了更好的主顾。单说于娘子一扇屏风五百两银子,就足可见非同一般了。
    “不出意外,娘子你的那两扇屏风也能卖出不错的价钱。为夫跟黄兄说好了,这两扇屏风送去皇城只是探路。稍后若是娘子还想刺绣,为夫会定期给黄兄送去屏风。外婆那边也是,随时都能绣好屏风送过来。”齐君洲做事向来稳妥,但也不希望钱月茵太累。
    所以他跟黄叶说好的前提,是钱月茵想刺绣。如若钱月茵哪日不想绣了,这门生意便也直接中断,并不存在违背承诺一说。
    “好,我会跟外婆说的。”钱月茵而今的频率是一个月能绣两扇屏风。当然,她这个频率是很轻松的,也有足够的时间歇息,抑或出门走走逛逛。
    谨记于娘子教导她的“物以稀为贵”之道理,尽管齐君洲帮忙谈定了一笔很大的生意,钱月茵也不打算改变。
    他们家现下不缺银钱,没必要太过辛苦自己,反而错失了更重要的东西。
    更别说,现如今齐君洲回来了。在钱月茵的心里,肯定是陪伴齐君洲更重要,也更让她欢喜。
    院试的事情,钱月茵没有多问。她记得齐君洲临走之前,有跟她说过考完和放榜的时日。而今只是刚考完,最终结果尚且没有出来,实在没必要抓着不放。
    听闻齐君洲打算将她们绣的屏风卖去皇城,于娘子点点头,没有任何异议的应了下来。
    既然齐君洲已经回来,于娘子没有在镇上多呆,就跟王老头回去了。接下来的一段时日,于娘子打算收收心,认真刺绣了。
    她都这把年纪了,自然不差银钱,也无需赚更多的银钱。可钱月茵还小呢!听齐君洲的口风,早晚都会去皇城。那么,银钱就不嫌多了。
    并不知道于娘子正在为她筹谋,钱月茵也在刺绣。依旧是齐君洲帮她画的画,在钱月茵眼中,意境着实不同,看着也特别的漂亮。
    乃至钱月茵自己光是看着,就很舒心。绣起屏风来,也格外的愉快和上心。
    齐君洲并不打扰钱月茵刺绣。只要每日确保钱月茵没有累着自己,齐君洲对钱月茵想干任何事情都不会阻拦。
    每每钱月茵刺绣的时候,齐君洲也不离开,就手握一本书,坐在一旁静静的陪着。
    偶尔兴致来了,他还会多帮钱月茵作几副画。见钱月茵极其喜欢,他亦是很满意。
    这样平静而又悠闲的日子,之于曾经的齐君洲而言,是不可能存在的,但却是他万般期待的。
    而今就在这远远比不上府城繁华的镇上,齐君洲过的很是宁静,也得到了他所想要的安宁。
    等院试成绩传来,本就胸有成竹的齐君洲微微勾起嘴角,笑了起来。
    所幸,他没有让钱月茵失望。从今往后,他就是秀才老爷了。
    钱月茵也很高兴。虽然她并不在意齐君洲是否一定能考取秀才功名,但能够考上肯定比没有考上要好。最起码这样一来,齐君洲身上就没有那么大的压力了。
    而很快的,钱月茵就将齐君洲考中秀才的喜讯传回了钱李村,让钱家二房众人知晓。
    “这可真是大喜事。老三你赶明再去镇上送菜的时候,知会你小妹一声,让他们小两口回来吃饭。”钱老二脸上满是自豪的笑容,吩咐钱三哥道。
    “好,我明日就去镇上告诉小妹和妹夫。”虽然一开始确实对齐君洲有那么一点点的异议,但是自打钱月茵嫁给齐君洲,钱三哥对齐君洲这个妹夫就很满意了。
    而今齐君洲考中秀才,钱三哥无需多言,越发看重齐君洲了。只要齐君洲好了,他家小妹的日子就会过的更好,不是吗?
    “还有你二哥二嫂他们,也知会一声。”钱王氏补充道。
    “知道了。”钱三哥点点头,全部应下。
    次日,钱三哥到钱月茵家里的时候,钱二嫂也在。
    “小妹,我爹特意让夫君给妹夫开了一桌宴席。咱们叫上爹娘、大哥大嫂还有三弟他们一起来福禄酒楼吃顿饭吧!”钱二嫂是诚心来请客的。
    原本钱二嫂就跟钱月茵交好,别说一顿饭了,十顿饭她都舍得。
    此次又是堂堂正正的理由和名目,钱二嫂信心十足,特别的积极和热情。
    “二嫂,真不用这般破费。咱们自己在家里做一顿饭就好了,大家伙凑在一起热闹热闹……”钱月茵话还没说完,钱三哥就兴冲冲的闯了进来。
    “小妹!妹夫!爹娘让我来接你们回家吃饭!”钱三哥的嗓门很大,瞬间就传到所有人的耳朵里。
    “三弟来得正好。不用特意接小妹和妹夫回钱李村,我和你二哥已经在福禄酒楼摆好宴席了,三弟只管回家去将爹娘还有大哥大嫂他们都接来镇上。福禄酒楼那边有你二哥照看着,咱们随时都能过去开席。”比起钱三哥,钱二嫂的热情亦是毫不逊色。
    “啊?”钱三哥愣了愣,随即连忙摆手,“二嫂,不用这么破费吧!咱们自家人开饭多省事?在福禄吃,肯定要花不少银钱的。”
    “没事儿。自家的酒楼,就是天天去吃,也吃不垮。更何况妹夫考中秀才是大喜事,咱们怎么也得沾沾喜气不是?”钱二嫂说着就看向了钱月茵,一脸的央求,“小妹,这事儿你可千万得应下。不然二嫂我会很没面子的。”
    “那就都应下吧!二嫂你今日有空不?喊上二哥,咱们先一起回钱李村吃饭。等过两日有时间了,再叫上爹娘和大哥大嫂他们一块去福禄酒楼开席?”钱月茵看得出来,钱三哥和钱二嫂都是很诚心的。既然两边都不好拒绝,她索性就都应了下来。
    “成啊!这事儿就听小妹的。小妹说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只要钱月茵和齐君洲愿意去福禄酒楼吃饭,其他事情都好说,钱二嫂一口应允。
    钱三哥也没异议。他来这边就是为了接钱月茵他们一块回钱李村吃饭。只要这件事办成了,其他事情他都不会拦着。
    于是乎这一日钱家二房的午饭桌上,就坐全了一大家子人。其中,还包括了于娘子和王老头。
    于娘子和王老头是钱王氏亲自回去请的。听闻是为了庆贺齐君洲考中秀才,于娘子没有任何二话,领着王老头就来了钱家二房。
    等到钱月茵他们一行人抵达钱李村,离得更近的于娘子和王老头已经坐在钱家二房的堂屋里等着了。
    “外婆!”一眼看到于娘子坐在家里,钱月茵笑着小跑了过来。
    “慢着点,小心摔了。”递给钱月茵一碗水,于娘子惯常冷漠的脸上难得有了些许温和。
    “嗯嗯,我会小心的,不会摔着。”钱月茵没有立刻喝水,而是转身将这碗水递给了齐君洲。
    “我不渴,你喝。”齐君洲就紧跟在钱月茵的身后,当即摇头拒绝道。
    “小妹,你喝,没事儿。妹夫的水,我这边正倒着呢!”田桂花边说边让一旁的钱大哥将糖水送去给齐君洲。
    这一次,齐君洲没有拒绝,微微颌首道了谢,才接过水。
    既然齐君洲有水了,钱月茵自然不会再坚持,慢悠悠的喝起了自己碗里的糖水:“外婆,好甜。”
    “就是特意给你多放糖了。得亏是你喝。换了你家秀才老爷喝,怕是会腻的慌。”家中好事临门,于娘子的心情也不错。
    尽管她一早就知道齐君洲肯定不是池中之物,但真当这一天到来,于娘子还是很满意的。
    钱月茵顿时就笑了。齐君洲确实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真要太甜,齐君洲肯定喝的腻味。
    “外公、外婆。”慢了一步的钱二嫂也走了进来,跟大家打招呼道,“大哥、大嫂。
    钱大哥和田桂花连忙点头,热情的招待起来:“二弟妹家里请,快坐着歇会儿。”
    钱二嫂倒是没有立刻坐下,而是走向了于娘子。钱家其他人,她都不怕。可到了于娘子面前,她还是很规矩的。
    于娘子其实并不会太过在意其他人。像钱二嫂说什么、做什么,于娘子就不会过问。
    但是很明显,钱二嫂确实很惧怕她,到了她面前也特别的安静……
    于娘子抿抿嘴,并未多说什么,索性就由着钱二嫂去了。
    钱李村民风淳朴,左邻右舍又都是自家族人,向来瞒不住什么秘密。
    就好像齐君洲考中秀才,就立马在钱李村掀起了不小的风浪,几乎所有的钱氏族人都在心里默念着以后肯定要努力跟钱家二房打好关系,无论如何都不能跟钱家二房生分了。
    而在这个时候,钱爷爷和钱奶奶自然是十分骄傲的。看吧,他们家的孙女嫁了一个好女婿,这就变成秀才夫人了。
    那么想当然的,他们就是秀才夫人的亲爷爷和亲奶奶了,日后的福气肯定大着呢!
    可他们这边正高兴着,就被告知,今日钱家二房接了钱月茵和齐君洲回来贺喜,却只邀请了于娘子和王老头,根本没有他们钱家什么事!
    “娘,这次真不是我故意挑事儿。二哥他们实在太过分了!怎么可以单单漏掉咱们一家子人呢?难道分了家就不再是亲人了?过往的那些情分就都不顾及了?”钱三叔也很生气,心下别提多窝火了。
    他们三房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忙着做吃食生意。说实话,很辛苦、也很累,偏偏赚的还不够多。
    折腾了这么些时日算下来,即便钱三叔再不情愿承认,也不得不面对他就是没有做生意的天赋。
    仔细算过他们三房近段时日的账面,钱三叔万万没有料到的是,他和钱三婶赚的还不如之前直接往钱家二房卖菜赚的多。
    更不必提,把菜卖给二房还更加的轻松,银钱也来的更加容易。
    咬咬牙,钱三叔感觉极为憋火,在人前却又碍于情面不得展示半分。稍稍严重点说,他都快要把自己给/逼/疯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钱家二房传来更大的喜讯,齐君洲竟然考中了秀才!
    这样的荣光,是钱三叔再有本事和能耐,也求不来的。也正是因着心里很清楚这一点,钱三叔才越发的生气,直接就闹到了钱爷爷和钱奶奶的面前。
    “二房真把王家那老两口接来钱李村了?”钱奶奶当然是生气的。她自己的亲儿子、亲儿媳妇,却宁愿跟外人亲近,也不愿意跟她亲近?
    “娘,不信你只管自己亲眼去瞧瞧。我可是刚从二房那边过来的,看的真真的。”钱三叔冷哼一声,负气说道。
    “我这就去看看!”看就看,怎么了?钱奶奶还能怕了谁?当即就站起身往外走。
    钱爷爷没有拦着,而是放任了钱奶奶前往二房问罪。
    说起来自打钱家二房开始靠着卖菜赚了不少银钱,钱爷爷对二房就改观了,也多了几分看重。
    本以为二房此后过的很好,再不需要他们这些已经分了家的亲人帮衬,是极好的事情,钱爷爷也放心了不少。
    可钱爷爷没有想到,钱家二房确实是赚了银钱没错,竟然反而没了良心。
    科举考中是多大的事情?怎么可以不知会他们?今日齐君洲上门,他这个亲爷爷难道不够资格去见见自己的亲孙女婿?
    “娘,二房那边这会儿肯定忙着招待侄女婿,不然还是晚些时候再去吧?”钱家大房却是不这样想。
    早先一说到去占二房的便宜,钱大伯和钱大伯母绝对不会错过。但是而今二房帮着他们大房找了养鸡的生计,他们忙着呢!
    自己有了谋生路的法子,钱大伯和钱大伯母的想法委实改变了不少,乐此不疲的巴结着二房,就盼着以后大家一起赚大钱。
    乃至现下钱三叔的挑拨,钱大伯和钱大伯母就有些看不下去了。
    侄女婿能考中秀才,是何其福气的大喜事?大家伙只管乐呵呵的等着沾光就好,怎么还闹上门去质问了?
    再退一步讲,有什么好质问的?王家那边确实对钱家二房帮助很大呀!二房能有今时今日,不就是因着王家一直在帮忙贴补?
    换了他们钱家,何时能给得了二房那么多的银钱?又是买池塘、又是买牛车的,还养了那么多的鱼和鸡鸭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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