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散场后,江海有些忐忑,打量着她的神色,试探性地拉住她的手:
    “阮阮,你还在生气吗?”
    宋阮阮还有点疑惑,然后便听他低声下气地道:
    “对不起阮阮,我不是不尊重你,只是太久没有和你亲近,有点得意忘形,以后……以后一定不这样了……”
    宋阮阮这才明白,原来她随随便便的一句话,便足以对他产生如此大的影响。
    他后半场的规规矩矩,是以为她真的生气了,以至于如今专门为这种事郑重其事地道歉和保证。
    以前的他,是绝对不会这样的。如今的他,在她面前却有些过分的小心翼翼了。
    这次看电影的事情是这样,之前明明要走了却也不告诉她,说她上课更重要也是这样。
    她希望他能不要太无理取闹是一回事,却也不希望他跟她在一起过分心累。
    归根结底,是上次两人分手让他丧失了他对两人关系的底气。
    这样想着,心中便有些许愧疚和心软,她伸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脸,语气格外温柔:
    “傻瓜,虽然说还是要注意分寸,但有哪对恋人之间为这种事专门道歉的。我没那么容易生气。”
    两人接下来还有长达三年的聚少离多,她还是应该多给他一些安全感才是。
    第98章 她需要他,就是最好的承……
    她的温柔,就是最好的抚慰剂。
    江海心中的阴霾被驱散,眼中有了亮光。他捧住她的手在脸上蹭了蹭,目光真挚又热烈:
    “阮阮,你想生气就生气,没关系,你生气我负责哄好你。只要你不离开我,阮阮做什么我都可以接受。”
    宋阮阮心中一叹,真是傻傻的啊,他难道不知道,这样毫无城府地抛出自己的底线,只会让对方更肆无忌惮吗。
    “你这样会把我纵容成一个坏脾气的人。”
    她轻轻地抱怨道。
    江海认真地道:“要是阮阮能变成一个谁都受不了的坏脾气,那就最好不过了。”
    宋阮阮忍不住笑了:“原来你打着这个主意啊,那可别后悔啊。”
    江海听出了她话里默许的意思,心情大好,也粲然一笑:“阮阮有什么招数就尽管来吧!”
    宋阮阮抬了抬精致的下巴,朝他伸出手:
    “那现在送我回寝室吧。”
    江海蹲下来,试探性地道:
    “我背你?”
    宋阮阮摇头,“待会儿走不动了再说。”
    江海便牵起她的手,十指相扣握在手里,把她的手放进自己的衣兜。
    两人就这样牵手漫步在已经没多少人的街道上,灯光昏黄,周围既没有人也没有车,显得格外的宁静,就仿佛两人这样走,就能走到天荒地老。
    “阮阮,我想到s市来做生意,你觉得怎么样?”
    这件事江海想了很久,觉得此时氛围刚好,便开口说了出来。
    虽然他心里很渴望这么做,但这毕竟是家里的大事,他不能擅自拿主意,要先得到她的允许。
    宋阮阮第一反应就是否定,但她仔细想了一会儿,这才缓缓道:
    “江海,s市作为国家重点城市,物资供应不像c省那样贫乏,我们目前和将来的产品都不会有太大优势。”
    “而且,你知道我们将来是想开设化工厂的,s市化工厂很多,政府不会太重视。”
    江海来s市这么多趟,对此自然也是有所了解的。
    他们目前的产品,在c省畅销,是因为全国物资都十分短缺,香精制品属于稀罕物。但若是放到遍地化工厂的s市,情况就将大为不同。
    他是c省人,根基在c省,在c省开展产业,能得到的支持与s市也是截然不同的。
    “不做化工,我还可以做其他生意,一样的也能赚到钱。”
    说着,他凑到宋阮阮耳边,悄悄地耳语了几句。
    然而,这遭到了宋阮阮的强烈反对:
    “不行,这风险太大了!坚决不许做!”
    江海解释道:
    “现在做这事的人很多,而且比我们自己做产品来钱更快更容易,我认识上线的人,只要打点好各路关系解决了运输问题,也能让冬生他们在我们省城做。”
    宋阮阮是真没想到,他还有这方面的打算。他能说出这番话,可见已经是对此做过不少了解了。
    他这个人,永远不能小看他在一个全新的地界进行钻营的能力。这才来s市多久,如此隐秘的东西都被他打探到了。
    宋阮阮知道,许多草根企业家都是靠这条灰色路子积累下第一桶金的,甚至沿海城市有许多商人专门以此为生。如今政府没怎么管理这一块的事,看起来就仿佛如同做小生意的一样,属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范畴了。
    “江海,这件事短期看来或许是有暴利,但注定无法长久。要是以后知道这门路的人多了,必然面临价格战,你靠什么赚钱?”
    宋阮阮没想到,就连这方面,江海也是考虑过的:
    “阮阮你让我多看报纸多看书,我现在也经常看。去年底上面开了会,宣布要把工作重心放到经济建设上来,全面落实改革开放,并且今年已经决定要在蛇口成立开发区,对外招商引资,这是一个很好的信号。阮阮,什么是开放,我想应该就是打开国门,和外国人做生意。这在我们这里目前看来是很不可思议的事,但我听那些跑船的人说,其他国家都会和别的国家有长期全面的生意往来。看上面的意思,我们也会走上这条路。”
    “这样一来,这种交易迟早会合法化。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不仅限于卖衣服,国外那么多好东西,只要我们找对了路子,都可以进货到国内卖。”
    宋阮阮大为吃惊,她没想到他竟然能通过报纸上一星半点的消息,就能对未来有如此精准的预见,并且想到长期进行进出口贸易。
    这样的成长速度与远见卓识,该说不愧是让周晓梅那个重生者如此执着的潜力股么。
    只是,他终究还是过于激进,被想要和她团聚的心情蒙蔽了双眼,忽略了很多事。
    “你说的这些的确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但江海你有没有想过,变革是需要时间,也需要突破旧势力阻力的,在一切成型之前,有多少人,事,物,会成为新旧力量交锋的牺牲品,你想成为这其中的一个吗?”
    “你觉得,在这种时候,是成为地方政府自有的支柱产业更安全,还是给外国人送钱更安全?”
    宋阮阮的一番话,让江海陷入了沉默。
    他对于这件事的风险,虽然不想去细想,却有一份潜意识的直觉在。
    只是,太过急于和宋阮阮团聚,让他选择性地忽略了去思考这些方面。
    宋阮阮郑重地望着他:
    “江海,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不许你为了和我一起待在s市而去做这样危险的事。我要你长久,安全地在我身边保护我,照顾我,而不仅仅是这两三年,明白吗?”
    我要你长久安全地在我身边,保护我,照顾我。
    对江海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许诺。她需要他,这就是最大的安全感。
    “那我每个月都要来看你,你不许拒绝。”
    宋阮阮答应下来,并且嘱咐他要尽量开拓出老家县城政府一脉的关系,为将来开设工厂做准备。
    她表现得对他们的生意越重视,江海就越安心。两人总算就异地相处各自发展一件事上达成共识,也算是解决了两人关系中一直以来的隐忧。
    第二天上午,宋阮阮到班上报了到,领了新书,下午的时间便空出来了。
    她跟江海约好,下午去找陈美珍,从她那里把之前寄存的行李拿走,并且给她送去在老家带来的礼物。
    她和江海过去的时候,陈美珍和陈美筠两姐妹正在收拾屋子。屋里有很多摔碎了的碗,以及扔得到处都是的被子,枕头,衣服,一片狼藉。
    妈妈一向是个善于收拾的人,不可能自己把家里弄成这种样子。
    “美珍姐,发生什么事了?”
    宋阮阮有些急切地问道。
    陈美珍抬起头来,眼眶有些泛红。
    “阮阮,你来了……”
    “对不起美珍姐,回老家的时候发生了些事,耽误了,就没能赶过来和你一起过元宵节。”宋阮阮解释道。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陈美珍抹了抹眼睛,起来要给宋阮阮和江海倒水,宋阮阮拦住了她,“你还没跟我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家里怎么弄成这样?”
    陈美珍有些难以启齿。
    陈美筠却不一样。在她心里,宋阮阮一直是个很关心很照顾她的大姐姐,下意识就对她很依赖。见她来,便跟找到了另一个依靠一样,当下就诉起苦来:
    “阮阮姐姐,是我妈她们刚来闹了一场。他们要姐姐嫁给厂长家的混子儿子,姐姐不肯,她们就一直来闹,要逼姐姐同意!”
    宋阮阮听到这话很是生气:
    “这也太过分了!她当现在是封建社会吗,还搞包办婚姻那一套,下次她们再敢来闹,就直接报公安,告她私闯民宅,毁坏他人财物!”
    她记得自己的父母是在出来工作后才认识的,绝对不可能是那个厂长的儿子。
    而且,他们定下这门婚事的目的也很明显,拿妈妈去讨好领导一家,妈妈这么不乐意,明显可以知道那是一个多么糟糕的归宿。
    即使如此,外婆还要逼迫,可见这个人是多么自私狠心,一点不配得到属于长辈的尊重。
    陈美珍眼底有些心灰意冷:
    “都是家务事,公安来了也不好管,她毕竟是长辈,还有美筠的监护权,跟她闹僵了对我们没好处。”
    听到这话,陈美筠也红了眼眶:
    “姐,都是我连累了你,要不你干脆别管我了,这样他们就没法再要挟你……”
    “瞎说什么,你是我妹妹,我怎么可能放下你不管。”
    宋阮阮看着很不好受,却一时间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她唯一能帮她们的,就是让她们在生活上远离那一家人,但这似乎依然无法彻底让她们摆脱压榨。
    “要是你爸能回来就好了。”
    如果外公回来,就能拿回小姨的监护权,外婆那一家人就再也无法拿捏她们。
    陈美珍叹气:
    “我也想,可他那种情况,谁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江海原本是不爱管闲事的。但见宋阮阮在一旁跟着陈美珍发愁,有些心疼,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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