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先前宋阮阮就在他面前抬出了两人的关系,明确拒绝了秦安平,他还是没有信心。
    毕竟,即使如此,秦安平也没放弃,还给出了更加实在的好处。
    宋阮阮却没想这么多。
    作为后世的人,尤其是她尚未出身社会,自然是不会明白作为公务员干部或老师的好处,跳出历史的局限性,她也同样并不觉得江海是朝不保夕。
    如果是她才来的时候,秦安平的这个提议对她自然是有吸引力的。
    但如今,距离12月份高考不到半年,她完全没必要为了赚这几个月的工资就放弃自由身去做学校老师。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还要带着妈妈考大学,自己也要复习,时间宝贵着呢。
    不过,秦安平确实是一片好意,等到时候公布了高考的消息,她也会带着他一起复习来偿还这份人情。
    “谢谢你及时来告诉我这个消息,不过我目前没有当老师的打算,就不去报名了。”
    她礼貌地拒绝了。
    秦安平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表情里流露出明显的难过和失落。
    他费了那么大力气才说通了父亲,让他答应帮宋阮阮进学校,可宋阮阮却不肯去。
    他还是不甘心,想了想,道:
    “你要是不想去学校,妇联也可以的,今年下半年可能会招人,待遇不比当老师差,工作也轻松,都是铁饭碗……”
    江海的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松,心又紧接着提起来。
    他实在没想到,秦安平竟然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在教师的职位后,紧接着抛出了公社的职位。
    在普通人眼里,进了公社,就是干部了。
    可转念想想,遇到宋阮阮这样的人,谁又能不拼尽全力去争取她的芳心呢。
    秦安平只是做了和他一样的选择而已。
    心中又是愤怒,又是无力。
    秦安平简直恬不知耻,明知道他和宋阮阮已经领了结婚证,竟然还要横插一杠。可他自己心知肚明,结婚是假的,一切的选择权都在宋阮阮手里。
    他答应过她,在她需要离婚的时候一定会配合她去办离婚手续。
    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宋阮阮竟然连犹豫都没有,再次拒绝了秦安平。
    “妇联也不去,我暂时只想在家休息。秦同学,真的谢谢你!”
    秦安平垂头丧气地走了,江海还沉浸在这巨大的惊喜里没回过神来。
    秦安平走后,江小河立刻八卦地凑上来:
    “宋姐姐,刚才那个人来跟你说什么了?”
    其他众人也好奇地看着她。
    自从摒弃掉头花市场,做工就不需要那么多人了。
    除了江家人,目前只有李兰兰和陈美珍偶尔会来帮忙灌装驱蚊水。
    都是自己人,这事倒也没什么不可说的。
    于是,宋阮阮便道:
    “他是我高中的同班同学,刚才来主要是给我送消息,说公社的学校要招老师,每个月十八块钱的工资,还有粮油关系和住宿,问我去不去。”
    这是部分实话。毕竟另外一层意思,关系着秦安平家的安全,就不好说出去了。
    听到这话,刘继红立刻道:
    “这么好,那果断去啊!我也就是没文化,不然我都想去报名!”
    周凤英也点点头:
    “公办教师,那还是很好的,就是不知道选不选得上啊!”
    公社的学校和大队的村小不同,老师都是公办教师,国家发工资,一旦进去了,那就从此成为城镇户口,每个月都有粮油票劵供应,一辈子的铁饭碗。
    尽管江家做生意挣了不少钱,但提到这样的公职,也还是十分向往的。
    陈美珍和李兰兰也道:
    “一个民办老师的名额都抢破了头,更何况是公办的。没关系可能还真进不去,不过,这机会确实是千载难逢,还是可以去试试的。”
    他们这些知青,当初谁还没想过去竞聘民办教师呢,可惜在本地没背景,怎么都选不上。
    这里也没外人,周凤英转头就跟江海道:
    “阿海,你不是在公社认识不少人么,要不去帮宋姑娘问问门路?”
    她就是觉得,这是个极为难得的好机会,宋阮阮身体弱,能不下地去吃国家饭,她就完全不用担心她和江海将来生活没着落了。
    没想到江海完全不明白她的苦心,没好气地道:
    “问什么问,不去!”
    他妈是完全不明白秦安平的险恶用心啊,凭秦安平家的关系,必定会在公社或者学校给他安排给职位,但凡宋阮阮去了,就是他的同事,到时候天天接触还得了?
    宋阮阮自己都拒绝了,他是有多傻才自己去给她找门路又把她送过去。
    周凤英道:“你这孩子怎么不识好赖呢!这公办教师,多难得才招一回人!这么好的工作,错过了不知道要等多少年……”
    江海斩钉截铁地道:
    “这事不用再提了。宋阮阮不需要工作,我养得起她!”
    话虽如此,他心里依然没底。
    每个人都觉得这是好机会,宋阮阮甚至不需要争取,直接通过秦家的关系就能去,但她还是拒绝了。
    她到底是为什么拒绝?
    他可以奢望是因为他吗?
    还是说,她失去了记忆,根本不知道这是多么宝贵的机会?
    第65章 所谓色胆包天就是如此。……
    这个念头一直缠绕在心里,让江海整个下午做事情的时候都心不在焉。
    宋阮阮注意到,他已经是第三次将本要灌进小瓷瓶里的驱蚊水全部洒在下面接着的盆子里了。
    灌装驱蚊水,他们都是熟手,按理说是绝对不会接连出现这样的失误。
    家里有这么多人在,她也没必要特意单独把他叫到一旁说话。
    将这事记在心里,晚上吃完晚饭,她主动对江海道:
    “江海,你不是说河边芦苇丛那边有很多萤火虫吗,我想去看看。”
    之前江海提这事的时候,她嫌夜路难走,没答应去。
    无精打采了一个下午的江海,听到这话,顿时像夏天晒蔫了的植物被浇了水,立刻复活了一半。
    “走,我这就带你去!”
    自从考试完,他就再没有机会跟宋阮阮单独相处。现在她主动提出要去看萤火虫,可不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江小河没眼色地道:
    “三哥,哪有萤火虫,我也要去!”
    被周凤英一把拉住:“你去什么去,老实在家待着!”
    难得宋阮阮想和阿海单独相处,怎么能让不懂事的小丫头横插一杠。
    江小河蔫蔫的,宋阮阮笑着安抚她:“我先去探探路,明天带你去。”
    想起宋阮阮招蚊子,江海回过身将母亲手里的蒲扇抽走:
    “妈,扇子给我用下,外头蚊子多!”
    这种扇子一般都是村里的妇女或大叔大爷们才用,拿在他这样一个高大的青年手中,显得有些滑稽。他倒是一点都不在乎,拿着扇子,就带着宋阮阮出了门。
    今天只有一轮弯月,淡淡的月光洒下来,一切都是影影绰绰的,像是漆黑的大地被罩上了一层银色的轻纱,朦胧中别有一番韵味。
    乡间的路很窄,两人只能一前一后地走,没走两步,江海便有点按耐不住,试探性地向身后伸出手,口中倒是找了个一本正经的借口:
    “我牵着你,免得摔了。”
    宋阮阮哪能不明白他这点小心思,却是想戏弄一下他,故意道:
    “你不是拿着扇子吗,把扇子另一头给我牵着就行了。”
    江海还试图挣扎一下:“扇子牵着不稳当。”
    “我觉得挺稳的。”
    “好吧……”江海顿时怏怏的,却还是老实把扇子比较好握的扇柄递了过来。
    宋阮阮抿嘴一笑,他今天真是格外的老实听话啊。
    她上前两步,主动拉起他空着的那只手。
    他今天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样子,牵牵手安慰一下他啦。
    江海惊喜不已地回头:
    “阮阮!”
    宋阮阮笑着看向他:
    “我也觉得扇子牵着不太稳。”
    江海得意地道:“听我的就对了。”
    两人手牵着手,行走在狭窄的田埂上。乡间的夜晚静谧极了,就像整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一样。他的手干燥,温热,带着薄茧,用温柔的力道包裹着她的,格外有安全感。
    气氛正好,宋阮阮开口问道:
    “你今天怎么了?下午老是心不在焉的。”
    握着她的大手微微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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