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的时间,很快就在众人的忙碌中过去了。
    期间,江海又去卖了两次头花,虽然其中一次不是周末,但基本上两天时间也卖掉了所有头绳。两次加起来,又挣了四百多块钱。
    除去分给众人和下次留作成本的,江海又存了两百。
    加上之前卖头绳,卖野猪的钱,以前卖猎物的钱,刨除这些日子以来办事买东西的花销,他手里有了大概五百块的存款。
    在此时的农村,这已经是一笔巨款。
    因此这天从县城回来,他给宋阮阮带了不少好东西。
    首先,是两卷的确良的布,一卷白底蓝花的,一卷是纯蓝灰色的。正好可以一个做上衣,一个做裙子或裤子。
    除了这些,就是一个军绿色的书包,一个水壶,还有一个花花绿绿的铁皮文具盒。
    他跟人打听过,人家城里的学生去上学就是这样的装备。
    他兴冲冲地把所有东西搬到宋阮阮房里,最后,拿出两个用牛皮纸包着的东西,放在宋阮阮面前:
    “这个是白胶鞋,我给你买了两双可以换着穿,你看看合不合脚。”
    他很早就注意到了,宋阮阮一直都没有别的鞋子可以穿。
    除了她自己最开始穿来的那双小皮鞋,就是某次去知青点,知青们给她编的一双分外小巧的草鞋。
    看她还挺高兴地换上那双草鞋,江海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她怎么能穿草鞋,那得是多穷的家庭,才让姑娘穿草鞋!
    这一次,终于换到了两张工业劵,他便毫不犹豫地给宋阮阮买了两双白色的青年鞋。
    他去城里卖头花的时候,看到那些去看电影的女青年,打扮得时髦些的,就是穿这种白色青年鞋,这鞋子比军绿色的胶鞋做得更漂亮,表面是雪白的布,下面是胶底,鞋子的形状修长又小巧,他第一次看到就觉得宋阮阮穿肯定好看。
    看到这一大堆东西,宋阮阮目光闪了闪。
    “这些东西花了多少钱?”她问。
    江海不在意地道:
    “你不用管。钱挣来就是花的。”
    然而,宋阮阮却并没有因为他的回答变得高兴,反而下意识地微微蹙眉。
    她如今不像才来那时候,对物价毫无概念。她已经明白,买东西不仅要钱,还得要票,因为票劵稀缺,所以这些东西的价格,往往比实际上供销社卖的贵出好几倍。
    在宋阮阮心里,这些东西都不怎么好,委实不值那么多钱。
    “我不反对你的话。但是江海,如果我们要做其他营生,钱就应该攒下来,而不是花在这些没什么用的东西上。现在还不到享受的时候,这些都拿去卖了吧。”
    头花的生意注定无法长久,所以她接下来打算做驱蚊水,不管是原材料还是包装,都需要很多成本,她不希望江海把手里的钱拿来随意花掉。
    江海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兴奋期待的表情悉数消失,眼睛里亮晶晶的光彩也变得黯淡。
    买这些东西,不仅要花钱,还要花心思,比如工业劵,他是花了很多功夫才好不容易换到的。
    原以为能让宋阮阮惊喜,然而她看向这些东西的神情毫无波澜,并且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他立刻便明白了,这样的东西在她眼里根本不值一提,想用这些讨得她欢心,还差得太远了。
    她希望他把钱拿去做其他营生,在她心里,用这些钱去赚更多钱更重要。
    可他也有自己的坚持。
    沉默了一会儿,他不容反驳地道:
    “钱,我会攒。东西该买的也要买,这些买了你就先用着。”
    他这么努力,完全不顾脸面去卖头花,就是为了让她过好日子。要让他眼看着宋阮阮连件好衣服都没有,鞋子也只有一双,那是不可能的。
    他会攒钱,但也一定要让她越过越好。
    “江海!”宋阮阮不赞成地喊了他的名字。
    江海抿着嘴不说话,显然是不答应她的提议。
    宋阮阮见他不听自己的话,便道:
    “你不答应算了,我让别人拿去卖。”
    江海的黑眸中顿时染上了几分怒气,满是倔强:
    “不许!你敢把它们卖掉,老子以后就不去卖头花了!”
    这可真是个严重的威胁。
    在整个创业大计上,宋阮阮只能负责提供创意和技术,不管是生产还是销售,其实都得靠江海。他要是撂挑子不干,她还真难在这个村子里找到更合适的人选。
    她自己是没这个时间的,而且,要去找关系买东西,要去城里占地盘买东西,她更是搞不定。从小到大的经历,让她更习惯于别人把资源送到她手里,而不是要经过复杂的人际关系周旋甚至暴力争夺。除了学习成绩以外,其他东西她都不需要太努力。
    而村里其他人,基本上不大可能放弃地里的活儿陪她“胡闹”,就算有这样的人,办事能力和商业见地大概也远不如江海。
    “你不是老说自己是大老爷们吗,哪有这么任性的!”她放软了声音抱怨。
    然而江海根本不为所动,臭着脸一句话都不肯说。
    宋阮阮此时才发现,她对江海的掌控力也不是百分百的,他确实像是他妈妈说的那样,倔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动。他坚持的事情,她也改变不了。
    “算了算了,你说留着就留着吧。”
    她无奈地道。
    反正这些东西也不是完全派不上用场,他非得要买,她便拿着用吧。
    江海的神色这才缓和下来,语气依然有些别扭,大约是为自己刚才说了那种无赖的话有些挂不住。
    “你先将就用着,等以后我们挣更多钱,我再给你买更好的。”
    宋阮阮不想再跟他争论这种事。
    说到挣更多钱,她想起自己的驱蚊水,已经七天了,可以使用了。
    “江海,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看看驱蚊水怎么样了。”
    江海便带着宋阮阮一起去了存储红薯南瓜之类的蔬菜的地窖边,他自己跳下去,拿出宋阮阮当时泡驱蚊水的罐子。
    宋阮阮一看,顿时微微一喜。
    阳光之下,原本泡在玻璃罐子里的酒精已经完全被薄荷染成了翠绿的颜色,而薄荷和金银花,绝大部分都已经溶解在了酒精里,只剩下些许黑色的渣滓,沉淀在玻璃罐子最底部。
    揭开盖子,酒精的刺鼻中,混合着薄荷的清凉以及金银花的清香,味道还算不错。
    宋阮阮把罐子放到桌子上,倒了一点在小碗里,然后再沾着擦在腿上和小臂上。
    她特意把袖子和裤腿挽起来了一些,然后在门外静坐不动。
    往日里烦人的麦蚊子果然是不再停在身上了。
    这效果基本上持续了一个下午,到晚上宋阮阮又重新抹了些,对夜间的大蚊子效果也很好。
    对此,宋阮阮非常满意。
    刘继红和江小河两人试了后,也是惊奇不已:
    “这东西可真是神奇,身上抹了这个,蚊子就不来了!”
    “还有香味呢,真好闻!”
    连周凤英和江红国也忍不住来试了,第二天同样是一致好评。
    早上在饭桌上,宋阮阮便趁机提出下一步要售卖驱蚊水的计划。
    驱蚊水只能秋天和夏天用,如今已经快九月,要卖就得抓紧时间了。
    她首先进行了铺垫:
    “我听江海说,现在城里已经有卖红色和蓝色头花的了,款式跟我们的一模一样,价格还比我们低,他们现在只是还不知道怎么染出紫色和黄色,但肯定迟早会知道,要不了多久,我们的头花就会越来越难卖。”
    听到这话,大家脸上连日来的喜色都出现了凝滞。
    江小河气愤地道:
    “这些人怎么真不要脸,学我们!”
    周凤英愁眉不展:
    “骂他们有什么用,人家看着咱们挣钱,眼热模仿是必然的。”
    江红国提议:
    “那要不我们也降价卖?”
    刘继红也道:
    “爸说得对,我们也得降价,不然顾客全都被那些人抢走了!”
    宋阮阮摇了摇头:
    “降价治标不治本,做出新款式也是。县城的市场只有那么一点,再卖一段时间就饱和了。我们现在要引入更有竞争力的产品。”
    紧接着,她就向众人宣布了要售卖驱蚊水的计划。
    驱蚊水的效果,大家都试过了,倒是没什么争议,主要就是担心会不会没人买,毕竟以前谁都没听说过有驱蚊水这样的东西。
    还有一个更重大的问题,驱蚊水可不像是头花,随便拿个框子一摊,客人买了或揣兜里或戴手上就拿走了。驱蚊水是液体,总得拿个东西给人装才行。
    宋阮阮当然下意识就说拿玻璃瓶装,可家里总共加起来,也没几个玻璃瓶。至于去厂子里订,且不说人家那些玻璃厂搭不搭理他们接不接单,更关键的是,整个县城根本就没有玻璃厂。
    第40章 宋阮阮觉得,周晓梅这个……
    万万没想到,好好的创业计划,竟然会在包装上遇到如此大的困难。
    但今年能用驱蚊水的时间也不多了,必须得抓紧时间,所以她便暂时放下书本,去了一趟知青点。
    知青们那边的人来自五湖四海,说不定谁就有玻璃厂的人脉。
    顺便,也给妈妈带些驱蚊水和问她愿不愿意帮着做头花。
    她挣到第一笔钱后,就试图拿给陈美珍,让她拿那钱去改善生活。然而不管她怎么说,她就是不收。
    宋阮阮实在是没有办法,趁着现在要赶工抢占最后一批头花市场,便打算来问问,看她愿不愿意帮着做头花,挣些工钱。
    陈美珍不在,倒是有几个男知青在屋檐下编草鞋,见了宋阮阮便热情地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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