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页:我叫爱丽丝。
    第二十页:明天我就要嫁给缪尔斯公爵了。
    第五十页:我怀孕了,可是我的丈夫似乎并不开心。
    第六十页:我的孩子出生了。
    第一百零二页:我恨缪尔斯。
    第8章
    从[我恨缪尔斯]这一页之后,牛皮日记本都是空白。后面再没什么有效信息,阮白便将笔记本重新放回原位,目光搜索起了其他的小东西。
    让人意外的是,整个墓地内,连最简单的照片都找不到。
    阮白站在原地沉吟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选择继续往里走。这也是他刚刚不经意间发现的,宽敞的墓室壁上竟然还有一道门。那门也不过常人高度,伸手一推就轻易推开了。与爱丽丝的墓室没什么区别,新墓室内安静极了,被手电筒灯光扫过的角落里扬起尘屑,漂浮在空中。
    墓室的正中央放着一个水晶棺,是空的。
    阮白前脚刚一抬起,耳边便想起了悠扬的音乐声。面前昏暗的墓室正在急剧收拢,眨眼间就变成了另外的画面。
    富丽堂皇的宫殿内,无数侍从端着餐盘鱼贯而入,长长的餐桌前坐满了人,从白发到不过五六岁般年幼的女童。一名身穿长裙的女人含笑喂着身旁的两个女孩,见一个女孩躲着不肯吃饭蹬蹬蹬跑到男人的身后将自己藏起来,眼底是无奈也是宠爱。
    她轻声哄道:朱利安,你要跟姐姐一样,每天都按时吃饭多吃一点才能长大,你看着太瘦了。
    被称之为朱利安的小女孩却只是摇了摇头,嘟着嘴小声抱怨:姐姐要保护我才多吃饭的。
    唔,这是我答应朱利安的。
    母女三人间气氛正好,却唯独忽视了餐桌其他人的目光。
    画面一转,两个小女孩已经长大。
    那是女孩们十八岁的成人礼,照理说,缪尔斯公爵家小公主的成人礼宴会与皇室几乎毫无差别。然而今夜的双子古堡却格外沉默。不到午夜,灯光已全然熄灭,整个古堡像是变成了一座空城。
    小女孩中的姐姐伸手推开一扇一扇的门,并未找到父母和妹妹。
    直到她来到了五楼尽头。
    尽头的房间是双子古堡的储藏室,姐妹俩平时都不会来这里。但今天是个意外,找遍了所有地方的姐姐只能推开门去。储藏室内一片阴冷黑暗,女孩轻轻地喊了一声:有人吗?
    没人回答,然而书架却被人轻轻一碰,那些厚重的书籍哐哐哐地全部都砸在了地上。
    女孩吓了一跳,又喊了一声。
    这时,月光从窗户悄悄落下了一片,隐约照亮了一小块地方。角落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朱利安探头看出来,在月光的照耀下对姐姐露出了一张相差无几的笑脸。
    克拉克,我在看书。
    看书?
    对的。
    可是你都没有开灯。克拉克反驳。
    朱利安垂下眼眸,声音变得很轻很轻,没有关系,我已经能背得出上面的内容了。
    说罢,她又问克拉克:你可以帮我把储藏室的门关上吗?
    克拉克隐约察觉到今晚的妹妹有些奇怪,但多年来对妹妹的宠爱让她选择听从妹妹的话。她转身走过去将门关上后又走回来,也是这个时候,藏在阴暗处的朱利安站起来。
    她一步一步的往前走,更多的月光落在她身上,将她的大半身形都照亮了。
    一步,两步。
    兹拉兹拉。
    怪异又刺耳的摩擦让克拉克皱起了眉,然不等她询问,她便清楚了缘由。朱利安的手中拖着一把硕大的斧头,那福头上沾着厚厚一层血和碎肉,随着朱利安的移动,血水和碎肉不断往下跌落,露出了泛着银白的、锋利的刀刃。
    女孩缓缓冲姐姐露出一个与寻常无异的浅浅的笑容,克拉克,我真的很抱歉。
    话音一落,斧头唰一下在克拉克的身上划过一刀血光,重重落在地上。
    浓厚的血重新包裹着锋利的斧头刀刃。
    而由于朱利安到底是个女孩,力气并没有很大,一斧头削下去时竟然未能将克拉克的小腿完全削断,皮连着骨肉,血流了满地。
    朱利安捂着嘴似乎说了什么。
    阮白只听到一句:抱歉克拉克,这是你们逼我的。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画面再度旋转,阮白一怔后目光聚焦回来,眼前已经重新恢复成了墓室的模样。那座水晶棺依旧静静地摆放在墓室中央。
    阮白站在原地等了许久,正欲上前触碰水晶棺时,耳边突然传来摩擦的声响。
    那是从爱丽丝的墓室里传来的。
    有人过来了。
    阮白的目光迅速搜索四周,可惜的是四周除了水晶棺之外什么也没有。他挪到角落里去,几乎是眼睁睁看着两个墓室之间相隔的门被打开,紧接着一个小腿拖在地上的女生缓缓走了进来。
    她行走的速度格外慢,目光却始终直视前方。
    而后,她打开水晶棺,拖着断掉的双腿躺了进去。
    阮白:
    这、这是没看到他还是看不到他?
    阮白拧了拧眉,却也不敢多动。他等了一会儿,见水晶棺里的人闭上眼睛似乎睡得非常安稳,才轻悄悄地迈步走了出去。
    墓室被关闭的那一刻,水晶棺里响起了克拉克温柔的轻哼。
    草地上墓碑周围的血雾已经逐渐散去,阮白站在爱丽丝的墓前等了一阵,忽然听到了一阵猫叫。小黑猫不知从什么地方跑来,此刻正围着阮白的腿打转,它轻轻耸动着鼻子,碧绿色的眼睛里流露出了几分不喜。
    阮白却没发现,弯腰将小黑猫抱起来,轻轻拨了拨它脖子里的铃铛。
    五分钟后,血雾彻底散开,来时的路又重新出现在阮白的面前,他离开花园往古堡处走。推开门时王汪等人正坐在餐桌前吃晚饭,王汪穿着白衬衫,肩膀上隐隐有血印出来。阮白脚下的步子一顿,立刻上前走去,按住他的另外一只肩膀,低头看他,你的肩膀在流血。
    王汪叼着羊排愣了一下,放下刀叉随手一抹果真摸到了一手的粘稠,他的表情变得疑惑极了,奇怪,明明没疼了,我以为伤口已经愈合了。
    等会我给你换药。
    好。
    记挂着肩膀上的伤口,王汪进餐的速度加快了许多,迅速解决完自己的食物便推开了椅子。两人往二楼的卧室走时,阮白被刀疤喊住了。
    刀疤与董海坐在一起,前者皱着眉问他:你刚刚去哪儿了?
    话一出口,董海便低下了眉眼,假装什么也没听到。但阮白的视线依旧在他们二人的身上转了一圈,随后冲刀疤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我在花园,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你们也可以挑个时间去看看。
    刀疤被他说得脸一红。
    连忙胡乱点头表示知道了。
    刚才董海跑过来跟他说阮白鬼鬼祟祟跑到后面去了,连与他关系还不错的王汪都没有带上,指不定是去做什么坏事。随即又扯了一堆的有的没的,刀疤便真的对阮白的去处起了疑心。
    他喝了口牛奶,压住了尴尬。
    阮白含笑收回目光,却忽然愣住了。
    一滴血落在了地板上。
    顺着血珠上方看去,赫然就是沈琼。沈琼一直以来都穿着黑色的便服,乍一眼看去还真看不出什么,可那血却越滴越快,很快便在椅子边上的地板上聚起了一滩。
    阮白抿了抿唇,二话不说便走到沈琼的身边,一手按住了对方的肩膀。
    熟悉的粘稠触感很快沾满了阮白的掌心。
    他将手伸到沈琼的面前,问他:你的肩膀在流血,你没感觉到吗?
    沈琼:
    少年反手摸了一下,掌心是和阮白一样的痕迹。
    他抬眸去看阮白,后者收了目光,又问:需要我帮你上药吗?
    要去。
    另一只手拽住了沈琼的胳膊,红姐凌乱的发下露出眼睛,眼里罕见地带了几分严肃,她重复着:要去。
    沈琼便乖乖站了起来。
    望着四人一同离开的背影,董海抿了抿唇,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摸完就是一愣,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上的血液并不浓稠,只有淡淡的几条痕迹。
    但依旧表明,他的肩膀也受伤了。
    回想起那夜的经历,董海的脸色瞬间煞白无比。
    怎么会这样?
    王汪肩膀上的伤口非常夸张且恐怖,昨天晚上不过只是深了点,今天的伤口便向外延伸,中间像是被剜掉了一块肉。
    偏偏,王汪没有感到任何痛楚。
    房间内,处理好了伤口的王汪逼逼叨叨嘴上话不停,他在阮白的房间里来回乱转,越想越觉得害怕和惊慌。一慌,他就往阮白的身边跑,阮白,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好端端肩膀上出现个伤口也就算了,怎么我还不疼呢?
    伤口不疼是好事,但不是这种死了都不疼的不疼呀!
    最关键的是,沈琼肩膀上的伤口与他的几乎如出一辙。
    王汪抿着唇咽了咽喉咙,他扯了扯阮白的袖子小声问:阮白,你说是不是这个古堡里的鬼
    有可能。阮白说着看了眼红姐,您肩膀有不舒服的吗?我可以碰一下吗?
    红姐点了点头。
    阮白用指尖碰了碰,红姐的衣服干燥,指尖下也很平稳,看样子似乎没有遇到王汪和沈琼那般古怪的事情。
    他收回手敛下眸思考半晌,忽道:不如咱们来对一下这两天的行程?
    三人都没有拒绝。
    或许他们只要找到沈琼和王汪的相似点,就可以判定缘由了。
    十分钟下来,四个人面面相觑。红姐和沈琼几乎形影不离,三者对比过后完全找不到特殊的相似点或者不同点。
    气氛有些沉默。
    正在这时,房间内的窗户突然被敲响。阮白上前开了窗,小黑猫的两条前爪抱着一条鱼坐在窗棂上,竖起尾巴冲阮白摇了摇。阮白揉了揉它的小脑袋,目光落在那小鱼上,忽的一怔。
    他回头,红姐,你和我一样,吃素吗?
    红姐偏头看他,缓缓点了下头。
    王汪脑子不笨,听到这话立刻便想到自己面对餐桌上的肉类大快朵颐,而他的肩膀缺了一大块
    王汪脸绿了。
    第9章
    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王汪霸占了阮白的浴室,扶着马桶吐了个昏天黑地。阮白站在门口,隔着一扇门听到里面传来的动静,表情逐渐凝重。
    不知道比尔管家是否会对他临时换房间感到不愉。
    但这浴室,他真的不想用了。
    又是半个小时后,阮白终于抬起手敲了敲门,正值王汪休息的空档,青年声音沙哑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声怎么了,阮白便直言道:有点事情想找你商量,你要是吐好记得出来。
    王汪:等我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后,王汪浑身虚脱地靠在沙发上,大手一挥,小白有事快说,我一会儿还要再去浴室。
    阮白冲他露出一个笑容。
    王汪挥手的动作逐渐僵硬,他收了表情沉默地望着阮白。
    两双眼睛对视,王汪恨不得缩成一只乌龟。
    又是二十分钟后,比尔管家的大门被哐哐敲响,门外传来王汪声嘶力竭地哀嚎,管家,比尔管家,你在吗?救救我,快救救我!
    屋内,油灯挂在床头,比尔管家带着单片眼镜眯着眼睛银针穿线,被门外突如其来哭丧般的动静一吓,那与一般细绳粗细的银针刺进指腹。
    毫无痛感。
    比尔管家面无表情地将银针收起来,床上的黑布一抖又盖得严严实实。他转身回到门口打开了门。
    王汪还在哭。
    他用脑袋抵着大门,喊声一声比一声惨烈,管家你救救我啊,我真是太惨
    嘭。
    王汪差点一脑袋直接砸地板上,意识到管家已经开了门,他连忙用手指沾了点口水抹下眼,扬起一张死人样的脸,他猛地抱住管家的腿,手臂下的腿仿佛一根没有肌肉包裹的竹竿,圈上去的时候让王汪打了个寒噤。
    但想到自己今天是身负重任,王汪连忙苦兮兮地冲比尔管家告状,管家,我的肩膀不知道怎么回事少了一块肉。你能不能把医药箱再借我们用用?
    比尔管家被王汪抱着腿,完全无法自由行动,脸上的表情逐渐不好看。他低着头,眼珠子咕噜咕噜转动的时候王汪突然就回忆起了那个滚到他和阮白脚边的眼珠子。心头一阵冷悸,他咽了咽喉咙,小心翼翼地等待着管家的回复。
    只要别把他的眼珠子也挖出来,那就没事。
    比尔管家看了他半晌,说了声稍等后转身将医药箱从房间里拖了出来,医药箱格外大,外表还是个看上去极具古董气息的雕花盒。王汪看了两眼表情有几分为难,管家,这箱子有点重,我这人你别看二十来岁实际上早年因为经常熬夜打游戏伤了根,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贼特么的体弱。要不,您给我带下去?
    比尔管家回望他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王汪无辜地眨眨眼,却听到一句:你可以将你需要的医药品拿出来再带回去。
    王汪:
    这他么的,他怎么没想到呢?
    青年嘴角抽得跟患病了似的,揉着额头继续胡言乱语,胡说八道:是这样的,我这个人不止体弱多病,还啥也不分,我也不知道咱这缺了块肉的伤口需要怎么包扎。管家,你照顾了缪尔斯公爵这么久,对此一定很有自己的见解。您就帮我们看看,成吗?
    说着又是一番哭嚎,管家你帮帮我们吧,我的兄弟和我兄弟的老妈如今昏迷不醒,肩膀一直在流血,我另一个兄弟还被吓晕了,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啊
    也不知道是王汪表现得太过可怜,还是比尔管家有点同情心,在王汪将近十五分钟的死缠烂打之后,管家终于松口了。
    两人从医药箱里找了药,才下二楼。
    等到两人的背影彻底消失在楼梯口,阮白才带着小黑猫从一角拐出来。阮白站在门口啧了一声,心想这比尔管家得亏看上去脑袋不大灵光,否则这借口能骗到人才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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