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些噬魂兽是因为想拿回镜子才发的狂,和整个太阿之境融为一体,只为把镜子困在此处。
    殷杳杳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却随着他的目光也垂眸看了看,就见刚才腾空飞出去的轮回镜已经掉在了地上,就在她脚边不远处。
    她眨眨眼,知道燕吾不能碰轮回镜,于是大大方方地弯腰捡起镜子,把镜子递到燕吾面前:“鬼君大人,您说的是这个吗?”
    燕吾淡笑:“小殿下现在想起物归原主怕是晚了些,倒不如想想该如何从这异兽的身体里出去。”
    他目光落在殷孽身上:“魔尊意下如何?”
    殷孽手中凭空出现一把灵剑,语气散漫,好像在说一件无所谓的小事:“杀了。”
    “直接杀了这异兽倒也是个办法,”燕吾说着,目光落在殷孽手中灵剑上,又笑道:“魔尊这剑灵气强劲,可是无妄和无咎合并后的形态?”
    殷杳杳听燕吾把话说出来了,于是佯装惊讶,对殷孽道:“哥哥,无妄不是已经被……毁了吗?”
    殷孽没理她。
    他挥剑劈开了前面挡路的一根异兽血管,懒懒对燕吾道:“鬼君这般好眼力,不如留着看看脚下的路。”
    燕吾温柔地笑:“魔尊谬赞了,本君倒觉得魔尊的眼力要更胜一筹,只是看的东西太多,连不该紧盯着的东西也盯得紧紧的。”
    这是讽刺殷孽看殷杳杳看得太紧。
    他顿了顿,把折扇收起,侧目看殷杳杳,温声问她:“小殿下说是不是?”
    殷杳杳:“……”
    修戾幸灾乐祸:“送命题呢。”
    殷杳杳假装没听见燕吾的话,眼睛看着前面的路,转移话题:“咱们现在在异兽的身体里,要杀这异兽是不是得找到这异兽的命门?”
    她顿了顿,装出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又补一句:“比如心脏什么的。”
    燕吾没追问刚才的问题,点点头笑道:“对,找到这异兽的心脏即可。”
    他收起折扇,抬手用扇柄指了个方向:“这个方向应当是通往异兽心脏的,魔尊和小殿下不如与本君同行,本君带路。”
    修戾给殷杳杳传音:“他会这么好心,还给你们带路?别是算计着准备对你们使阴招吧。”
    殷杳杳没和修戾说话。
    她眨眨眼,侧头看殷孽,似乎是在征求殷孽的意见。
    殷孽扬眉:“带路?”
    他拎剑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轻嗤:“鬼君带的路,怕是通往地府的。”
    殷杳杳见他往另一个方向走,急忙小跑着追上他:“哥哥等等我!”
    她下意识伸手拽住他的衣袖,又回头对燕吾颇为抱歉地笑笑,要对燕吾说两句客气话。
    殷孽步子没停,手里的绯极往她脖子上绕,紧接着,一道无形的力把她的头给掰了回来。
    他低声道:“看路。”
    殷杳杳说:“哥哥,杳杳看着呢。”
    殷孽瞥了她一眼,语气带点漫不经心,听起来像随意地调侃一问:“看路看到男人身上去了?”
    殷杳杳连忙摇头,转了话题:“哥哥怎么知道往这个方向走呀?”
    殷孽喜怒无常的劲似乎又上来了,刚才还和她说话,现在又不理人了。
    他们走了一段,面前突然出现一根血管挡路,于是殷孽直接挥剑劈开了那根血管。
    异兽血管中的血液直接“呲”的一声飙出来,溅在灵剑上,把灵剑外的灵气层腐蚀了一点。
    殷杳杳眼睛看着剑,斟酌着开口道:“哥哥,这异兽的血好像会腐蚀剑外的灵气。”
    殷孽倒是不太在意,随手又劈开前面一处障碍:“心疼?”
    殷杳杳仰脸看他:“杳杳心疼哥哥。”
    说着,她又垂眸看他手上的灵剑:“这异兽的血似乎有腐蚀性,溅到身上太危险了。”
    她倾身过去,伸手想拿剑:“哥哥砍这些挡路的东西,会不小心被血溅到,这种危险又吃力的活还是交给杳杳来做吧。”
    话音方落,这异兽因为体内被砍断了几根血管而发出疼痛的嘶吼,连带着整个身体都疼痛到开始颤抖。
    异兽的身子摇啊摇的,导致殷杳杳他们脚下的地面也开始猛烈地震颤。
    殷杳杳一个没站稳,脚一滑,直接被颠得往殷孽的方向踉跄好几步,跌进殷孽怀里去了。
    殷孽倒是没推开她,手虚虚搭在她腰间。
    殷杳杳很快就缓过神来,手撑在殷孽胸膛上,用了点力气要借力站稳身子。
    不料她手中刚刚一用力,殷孽虚虚搭在她腰间的手就也不经意似的用了点力气,叫她又站不稳靠回了他怀中。
    他神态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却俯首在她耳侧小声笑:“站都站不稳,还想帮本尊拿剑?”
    殷杳杳敛眸看着那剑,刚要说话,后面的燕吾就闲庭信步似的悠哉悠哉走了过来。
    燕吾停在她身侧,温声关切问:“小殿下可还好?”
    殷杳杳原本还撑着殷孽的胸膛想站起来,一听见燕吾的声音,动作却突然顿了顿。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又靠在殷孽怀里不动了:“脚好像扭了。”
    “多事。”殷孽嗤了声,搭在她腰间的手却没动。
    殷杳杳又往他怀里缩了缩,仰脸看他,小小声说:“哥哥,这异兽肚子里好像有什么禁制,杳杳没法给你传音。”
    她顿了顿,继续说:“鬼君大人不安好心,还是快些甩开的好。”
    殷孽低笑出声:“又想让本尊甩开他?”
    殷杳杳软绵绵“嗯”了声。
    燕吾在旁边摇扇子,笑眼看殷杳杳:“魔尊和小殿下似乎在说悄悄话,可是有什么不方便叫本君听见的?”
    殷杳杳要和殷孽说的话说完了,于是撑起身子站稳,对燕吾摇摇头:“鬼君大人多虑啦。”
    说着,她又偷偷看了殷孽一眼。
    殷孽倒没什么反应,也没看她,直接回身往前继续走,前面有一根横陈在路中央的血管他也没提剑砍掉,殷杳杳甚至不知道他是怎么穿过去的。
    修戾小声嘟囔:“怎么突然一下感觉殷孽心情不太好,是不是你老接他那个死对头鬼君的话,他不开心了?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了……”
    殷杳杳还没来得及回话,刚想抬步追上去,燕吾就拉住了她。
    燕吾抬手在她后颈处停了一下,嘴上温和解释:“异兽的血溅到小殿下衣服上了,这血有腐蚀性,若不擦掉,一会儿小殿下该疼了。”
    殷杳杳手摸到自己后脖颈,就发现后脖颈处的衣服确实破了个小小的洞。
    她捂着那处,脚步往后挪,与燕吾拉开了点距离,客套道谢:“谢谢鬼君大人。”
    燕吾笑:“无碍。”
    他说着,借手中折扇挥出一道灵力,斩断了前面挡路的血管,又颇为及时地“刷啦”一声打开折扇,恰好挡住往殷杳杳身上飞溅的兽血。
    殷杳杳再次客套道谢:“多谢鬼君大人。”
    燕吾把折扇收起,冲她比了个“请”的手势:“举手之劳,小殿下请。”
    殷杳杳点点头,刚往前走了一步,就见前面的殷孽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了十步远,导致身上的禁制猛扯着她往前踉跄奔去。
    燕吾看着她的背影无所谓地笑笑,他没有继续抬步跟上他们,而是抬手捻着一物举到面前——
    那是一根细细软软的长发,赫然是刚才摸殷杳杳后颈时从她头上拔下来的。
    他眼角眉梢的笑意愈发浓郁起来,回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那方向却是往异兽胃袋处去的。
    与此同时,殷杳杳被禁制扯着,一路趔趔趄趄往殷孽身边狂奔,正跑到殷孽身后的时候,地上有根血管,直接把她绊得一个踉跄,“咚”的一下摔倒在地。
    她手腕撑着地,撑起身子,动作间微微往后一瞥,才发现燕吾不见了。
    还没来得及把视线收回来,殷孽就屈身蹲在了她面前。
    虽是蹲着,却仍有些居高临下的味道。
    他没说话,周身气压极低。
    修戾倒吸一口冷气,给殷杳杳传音:“我怎么感觉殷孽现在特别生气呢。”
    殷杳杳没和修戾说话。
    她看着殷孽,试探性地叫了声:“哥哥?”
    殷孽没接话,手抬起来,落在她后颈处,手指揪起她后颈处的嫩肉轻轻摩挲,没太用力。
    殷杳杳眼巴巴看着他,解释:“哥哥,刚才是我衣服后面溅上了异兽的血,鬼君大人只是帮我擦擦衣服,并未做别的。”
    殷孽手指挑开她后颈那片衣服,食指指尖微微探进衣服里,在她后颈的肌肤上轻轻点了一下:“这块皮若不想要了,就早些剥下来。”
    殷杳杳摇头,还没来得及说话,脖子后面就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她咬着嘴唇没让自己闷哼出声,嘴唇被牙齿咬破,出了点血,嘴里一股腥甜。
    虽然没叫出声,但后颈处的疼痛感还是让她眼前发黑。
    她勉力抬起手往后探,却发现后颈处的皮肉还是完好的,只有被殷孽手指触碰的那处剧痛不止,似乎殷孽没有扒她的皮,只是让她体验被扒皮的疼痛感。
    她手指都疼得发颤,却抓住殷孽的那只手,可怜兮兮地开口想说些什么,可是后颈那处疼痛愈发强烈起来。
    殷孽手虽被她抓着,却没从她后颈处离开。
    殷杳杳冷汗出了一额头,眼睛湿漉漉的,眼前不停发黑,最终终于腿一软,身子往后一倒,要摔在地上。
    殷孽在她脖子后面的手微微用力把她往前一推,虽没让她摔在地上,却让她一个重心不稳往前跌去,直接跌在了他怀中。
    殷杳杳这回没起来,两只手虚虚弱弱地抓着他腰侧的衣服,声调却拔高了些:“哥哥为什么不信我,我和鬼君大人真的没什么。”
    殷孽不说话,也没推开她,目光落在她抓着他衣服的手上。
    这个姿势看起来像投怀送抱,像她紧紧圈着他的腰。
    殷杳杳见他不答,于是抬眼看他,眼睛湿漉漉的,眼尾泛红。
    她声音有点哑,不如以往清甜,似乎也是真生气了,语气微愠:“哥哥这么在意我和鬼君接触,难不成是……”
    话还没说完,殷孽一根手指抵在了她唇畔。
    殷杳杳不说话了。
    殷孽手指在她唇畔停了一会,然后指尖落在她唇瓣的血迹上,用了点力气把血迹拭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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