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搁置到冷院之后,没人看没人管,最后卫贵妃找水喝,一不小心失足落井,一介闭月羞花美人,自此香消玉殒。素蔻公主听到这个事儿,幸灾乐祸地道:“果然现世现报!让她还扯住我不放!”东方碧仁总觉贵妃死得蹊跷,可是后宫之事,皇上都没多说,他也不好干预。清官难断家务事,那里面的纷乱,历来都没对错之分,很难判出谁是谁非。
    一晃快一个月过去,住在农家院里的薛浅芜,伤差不多痊愈了,绣姑给她找来了两面大铜镜,让她自己互相映照看看。薛浅芜不禁感谢钦佩起荷妇人的高明偏方来,除了一道长长的新生粉色肌肤外,并没落下什么严重的疤。时间再过得久些,就能和原来的皮肤颜色融为一体了。
    这些天来,薛浅芜姐妹免费吃喝人家的,好是过意不去。绣姑闲着也是闲着,就拿起了针线,为荷花屠夫妇俩各做了秋冬的鞋。荷妇人欢喜得很,捧着爱不释手,随口赞道:“妹妹竟有这般针法,与那位男子脚上穿的一样好!”
    绣姑自然知道她指的谁,当下脸色一红,没有作声。
    薛浅芜见绣姑是个中用的,巧手就能报答了情。而自己什么特长也没有,只会凭借吃得多这本事,来给荷妇人的做饭手艺捧场,不禁有些赧然。思来想去,终于有了个好办法。
    她用脑子里残存的电路知识,为荷花屠的莲藕塘,设计出了一条感应线路。如果谁像当年的薛浅芜那样,图谋不轨,想要爬过竹篱笆去,摘荷叶揪荷花挖莲藕或捕鱼苗,碰到篱笆上铜线时,就会引起池塘四角装置着的响铃大作。
    这个只是来吓唬人,如果感应电流过大,引起某种生命事故,就太划不来了。所以薛浅芜在控制感应电流强弱的时候,很是费了一番功夫。最后综合考虑,确定出了所需铜丝直径、长度,让荷花屠去京城里最好的冶炼作坊,把这些材料弄了来。
    当天薛浅芜出现在莲藕塘时,带着宽大斗篷,把脸和大半个身子都遮了去。倒不是怕太阳,这时太阳早就不热烈奔放了,只是怕遇熟人,把她认了出来。
    忙碌了大半晌,终于搞定。在正对着荷花屠家门口的那面篱笆上,立了一扇高约十数尺的木门,高得没人可以翻过,门上带锁。除了这扇木门,竹篱笆上都用精细铜丝缠绕。只有自己人用钥匙开门进得莲藕池时,不会碰着感应铜丝。任何企图从竹篱笆翻进去的行为,都会触到铜丝,导致铃声响起。
    弄好这个,绣姑和荷花屠夫妇,都以那种打量怪物的眼神瞧着薛浅芜,把她瞧得都不好意思了。看来就算显露一手,也得露得浅薄些好,不然被当成了另类,压力可就大了。
    晚上回到农院,绣姑想起在外面住了这么久,鞋庄不知怎么样了,心里极为挂念。荆岢那些学徒,手生面嫩,难以撑住台面。再加她俩给伙计们的感觉是,生死未卜,怕会动摇人心,使鞋庄的运作陷入一盘散沙混乱之中。因此吃过晚饭躺下,绣姑悄悄和薛浅芜商量,明天回去。
    其实这儿距离坎平鞋庄,并不算远。拐弯儿多了些,一处是在纵向繁华街市尽头,一处是在横向胡同里的人家罢了。只因坐落的家户多,所以想要找到她们,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绣姑担心的不仅有鞋庄,还有两个男子。她们藏得时日是不是过长了,不知他们成什么样子了。
    薛浅芜听她说这些,心又莫名兴奋起来。东方爷成亲了,而她在从东方府回来的途中消失了,他若有一点情,估计也该忧心得过不好蜜月了吧。
    想到这儿,薛浅芜对绣姑道:“一个人来世上,如果有机会去任性一次,放下手头正在忙的事儿,放下牵挂自己和自己牵挂的所有亲友,偷偷地悄悄地,不告诉任何人,背上包孤独地旅行,到陌生的地方,看陌生的风景,沉寂了很久后,当认识你的人心灰意冷,觉得你消失或者遇害或者丢了的时候,你却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回来了,这是多么惬意、多么自由自在的一件事啊。”
    绣姑听得连连摇头:“那谁要娶了你,岂不得担心死?因为他永远也不可能防备到,你何时就翘家出走了。”
    薛浅芜笑着道:“你不觉得很有趣吗?在他看不到的范围内,邂逅很多很多的美男,当把他们一个个地勾了心后,再抱歉说,我已是有夫之妇了……桃花运永远不凋零,家里还有俊夫为你守着,想想都会幸福得冒泡儿!”
    绣姑听得眼皮直蹦,这丫头,还真是不想嫁人了?难道被东方爷伤了,就彻底地自暴自弃,玩起了爱情游戏吗?于是板起了脸,告诫她道:“你可不要乱来,东方爷不是说了吗,不会辜负你的!不过是场假婚罢了!”
    “真婚也好,假婚也罢,想要当做没结过婚,一切返回原样,你认为那么容易吗?”薛浅芜红着眼圈儿,声音里带几分伤感道:“以前没有这场名副其实的婚姻存在,尚且那么不易,现在全京城的老百姓都见证了他们的婚礼,就算有再好的理由,又岂能消去一场轩然大波吗?”
    绣姑静了很久,只劝了一句道:“你也不能永远躲在这小院里逃避吧?你心里安定吗?你不担忧东方爷吗?”
    薛浅芜点头道:“很挂念,也很怨……那就明天回去吧。”
    绣姑长舒了一口气,这失踪的游戏终于玩到头了。二人刚想熟睡,忽然听到荷花屠连滚带爬从床上惊乍起的声音,荷妇人遂问道:“什么事儿?这么慌张?”
    荷花屠披了件衣服,边走边道:“你仔细听,莲藕塘那儿有铃声!”
    薛浅芜的睡意骤然没了,这刚弄好的玩意儿,还没怎么做实验呢,就有鱼上钩了?绣姑却顾虑道:“你设计得有些问题!万一小孩子们在那旁边玩耍,或者野狗狐兔之类撞在了竹篱笆上面,铃声大作,岂不徒给人增加心慌吗?”
    薛浅芜道:“不会的,都考虑在内了。那竹篱差不多及腰高度,我把铜丝缠绕在了顶端,如果不是有意攀爬,怎么会碰得到?”
    二人说着,也跟了去,想要看看是怎么个情况。匆匆赶到莲藕塘畔,那铃儿的响声还未止歇。然而四下看了几看,竟没发现半只人影,荷花屠疑惑道:“这玩意儿会不会报假啊?”
    薛浅芜自负道:“不可能的……”
    料想贼厮跑了或者潜了,一双眼睛溜溜地四下里瞧着。她的眼力甚为敏锐,看到稀落落的荷叶之中,有个黑影如石墩般藏着。半边脑袋没在水里,半边露在外面。
    薛浅芜暗赞道,这小贼杀,心理素质很强大啊!铃声骤作,竟没吓破你胆,仍是爬到荷塘里面来了。看那样子,似乎还是个擅泅的,只不过他这种泅法,有些滑稽感觉,就像鸵鸟把头埋在了沙堆里,却把屁股露在外面一样。虽然这人,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只露了个头顶出来。
    荷花屠也是有些相信薛浅芜水平的,骂骂咧咧地道:“难道那贼秃的,被突然响起的铃声,吓了个屁滚尿流,回家换衣服了?”
    薛浅芜捂着肚子大笑道:“很有可能!”之所以这样附和荷花屠,因为恍然间薛浅芜产生错觉,那黑衣人应为南宫峙礼!这是巧合,还是偶然?为何她刚设计出这么个高科技玩意儿,他就以身涉险来了?
    这铃声说大也不算大,但若配得上荷花屠的高嗓门,四方的邻居们肯定会被惊醒,那时一起前来捉贼,局面就好看了。饶这南宫峙礼是个千年王八,也不可能在人们把池塘围起来后,从篱笆上逃出。
    忖思之间,铃声已把一些睡得不很熟的邻居吸引来了,前来查看究竟的人越来越多。薛浅芜心里想,是一个人逗逗他呢,还是让大伙儿群起攻之,来杀杀这只落水耗子呢?
    荷妇人没见到什么人影,料想是吓跑了,于是对绣姑她俩道:“没什么事儿,还是回去休息吧。”
    “再稍等等!”薛浅芜神秘“嘘”一声,低低对荷花屠道:“大哥你看,那片耷拉的荷叶下面!”
    荷花屠揉揉眼,定睛一看,直把袖子一挽,吐了一口唾沫,在手心里对搓了搓,气势如虹贯日骂道:“好个奸诈小贼,竟个躲进我莲藕池来了!害我差点没看出来!”嘴里骂着,一根木头砸着夯了下去。
    薛浅芜在这时,看到那黑影跃起了,踩着高门,瞬间逃得不见踪影。这次居然没有弄响铃声。因为他并没有通过竹篱,而是经由木门上方逃出去的。人们只能仰而望之,发出一声骇然惊叹。
    薛浅芜傻眼了,看来她的设计,并非完美没有丝毫破绽。对于真正高手来说,是不必经过篱笆的。但作为真正的高手,做什么不可以,偏偏要打一片莲藕塘的主意?薛浅芜搞不清楚南宫峙礼了,或许一直就没搞清过他。
    荷花屠出汗了,他家的莲藕池,怎么会引来了高手,鬼魅般的高手?
    薛浅芜不知说什么,只想趁此机会,洗脱自己的清白道:“上次你抓我时,我说荷叶丛里原有小船,船里还有一人,见到你来,他就飞快地逃走了……这下你该相信了吧?”
    荷花屠急忙点头道:“信了!信了!”忽又想起什么,惊问薛浅芜道:“上次那个,跟这个是不是同一路的?”
    薛浅芜没好气地道:“什么同一路,说不定恰是同一个呢!”
    荷花屠更慌了:“上次留下的小船儿,也应该是他的吧?”
    “你想还给他吗?”薛浅芜郁闷了。
    荷花屠道:“这种主儿,他的东西,要不得啊。”
    “亏你还是个杀猪的!”薛浅芜使激将法道:“你想一想,他多次鬼鬼祟祟,来你这儿不知想要干些什么勾当!上次我驾着小船弄坏了那么多的荷叶,全是拜他所赐!难道你还要把船儿给他吗?换做是我,就算砸它个稀巴烂,冬天里当劈柴烤火用,也断断不肯还与他!你不想要可以,不如拿来给我好了!哪天我想一叶扁舟浪迹天涯,留着却也是个用处!”
    哪料荷花屠并不吃她的激将法,反而顺水推舟说道:“你若想要,就给你了!出了问题,可别怪大哥我没提醒你!”
    薛浅芜呆住了,南宫峙礼的威慑力,也太大了些吧?
    她偏偏看他不上眼!于是又对荷花屠道:“大哥,你把那船儿给我弄来吧,今晚我就在这莲藕塘里睡了!那贼厮没偷到东西,我怕他还会回来呢。”
    荷花屠闻此言,有些动容,那份暴躁侠气又起来了:“怎么能让你一人守?你的伤才好些,赶快回屋子里休息,方是正经!哪能让你来看莲藕池呢?”猛拍了拍胸脯,向荷妇人宽慰道:“那人虽是练过武的,我左手一把锤子右手一把菜刀,也能把他砍得不敢近前!”
    荷妇人心急了,连忙抱住丈夫的胳膊道:“就算整片池塘都被他霸占了,又有什么打紧儿!只要你安稳了,就是好的,别的一切都不重要……万万不要再去冒险,做些拿生命开玩笑的傻事了。”
    荷花屠最看不得妻子忧,一时站在那儿,作难地道:“那也不能让妹妹来守夜吧?”
    薛浅芜怕他们不同意,于是嬉笑着道:“话说当年,我与那人有过一段交情,话说白了,就是他的旧情人!你们不用担心,留我在这儿,最是合适不过,他不会拿我怎样的!”
    荷花屠夫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绣姑张圆了嘴,丐儿妹妹不会是说真吧?如果这样的话,以前好多场景,都是有因可循的了。就连最初见面之时,她把丐儿妹妹一脚踢入地室,不期然却出现了位黑衣男子,貌似也透着某种未可知的缘由呢。
    “这下相信了吧?”薛浅芜指指绣姑道:“我的姐姐可以作证!”
    从绣姑那儿,得到肯定的讯息后,荷花屠才半信半疑地,把那小船儿弄了来。
    “若是有什么事,你就抓上篱笆,让铃声响起来,我们就会很快赶到!”荷花屠看薛浅芜执意留守的样子,只好如是交待。
    绣姑也握了她的手,意在提醒她注意些。刚从刀下捡回一条性命,万一再有什么不测,那真是没法儿办了。
    三三两两的邻居们,在黑衣高手离开后,一边恐慌议论着,一边赶回去躲了。薛浅芜笑着道:“你们放心去吧,我有把握教训他!”
    绣姑和荷花屠夫妇,三步一回头地离开。薛浅芜双手背在脑勺后,仰面躺在蚱蜢舟里,愣愣看着夜空。过了很久,有个湿淋淋的东西,忽然落在了她脸上。伸手一抓,竟是一方黑帕子。
    想起在冰棱潭那次,薛将军的前厅墓穴里,南宫峙礼与那红衣白发女子交手,为防绸带有毒,便是用黑帕子裹手的。世间用黑帕者不出一二,所以这也算是南宫峙礼的标志了。薛浅芜恼火道:“真没出息!干嘛三番两次光顾人家的莲藕塘?”
    南宫峙礼好听而悠魅的声音,在她耳侧响起:“还不是因为,每次你都在附近?你光顾了,我才来的?”
    薛浅芜一惊悚,他是在哪儿说话的?回过魂来,原来不知何时,他立在了船头,大半截身子浮在水里面,脸正好伏在了她的脸侧,高度与她相平。
    “离我远些!”薛浅芜怒叫道。
    南宫峙礼眼深似墨,却是委屈地问:“为什么呢?难道你的神仙情郎都娶妻了,不要你了,你还不让我近身吗?”
    听得这句,薛浅芜禁不住纠结至深,不知是恼南宫峙礼,还是怨东方爷,反正催得气血逆升,哇的一口,吐出了大片血。
    第一三六章进退遍地伤,离合应无恙
    这血吐得邪门。吐血之于咳血,还不一样,质与量的关系。吐血更酣畅些,多至数升,就算少时也有盅酒之多,像从动脉里流出的一样,鲜红夺目,让人惊心。咳血则是零零星星,斑斑点点,严重时也不过是染红帕子,颜色发暗,仿佛长年累月在心底里发酵,怄出来的积郁精华。吐血多为一次性的,间隔时间长短不定,受外界和个人的因素影响;咳血一旦开始,则是频繁的不间断的,仿佛要咳尽了这一生,永远无个终止。吐血是瞬间的,咳血是漫长的。咳血是久积的病,吐血或可能是一时不畅。
    薛浅芜意识到自己是在吐血,并且引发气血失调的罪魁祸首,就是眼前的南宫峙礼时,恼怒益增,把嘴正对了他,卯足力气,企图再吐一口,喷他一个满头满脸。可她毕竟不是受了重创内伤,竟然在满心的驱使下,也没能催出来。索性作罢,亮盈盈的眼睛如同星辰炯炯,瞪视着他。
    南宫峙礼两手捂着脸,眼和鼻孔却从手指缝里露出来,前者用来偷窥,后者用来呼吸。话匣子也不停,很欠扁很无辜地道:“干嘛这样看我?本尊身为帅哥,常有女子献媚倒贴,明里示爱暗许芳心,这个一直是公认的……但哪有你这样的?先是被我极具冲击力的帅,震撼得流出了鼻血,再是这样恨不得把我吃了的含情发狂眼光看着我,多不好意思啊,人家会有压力感的……”
    明明是被气吐了血,他却说她喷鼻血!薛浅芜的胃又开始难受起来。都说晚上十点过后进食不好,因在睡眠素很高的时候,会加重了胃的负荷。现在她只觉得,夜间听南宫峙礼说话,更容易造成胃疲劳。
    这段时间,薛浅芜与东方碧仁相处,多是心的疲劳,而与南宫峙礼,却是胃的疲劳。这种对比,让人很是无奈而且头疼。东方碧仁攻的是她的心,南宫峙礼虐的是她的胃。心重要还是胃重要,心痛剧烈还是胃痛难熬,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真不是那么容易说的。
    薛浅芜看他双手捂脸,他整个人没有任何支撑,居然能够在深水里稳稳当当站着,不漂不摇,不禁有些诧异。他淹不死不奇怪,擅泅的人都淹不死,奇怪的是他的姿势。脚不着地的情况下,他难道会定身法不成吗?
    薛浅芜和他在一起,恶念常常变得很重,禁不住推了他一把,想看看他的脚到底是怎样立着的,如同无根浮萍,还是另有所凭?
    不料南宫峙礼经她一推,仿佛中空的衣架子那般,虚晃晃地倒在了水里,慢慢沉没进去,不见了踪影。
    薛浅芜的心砰砰直跳,看着重若千钧岿然不动,怎么抵不过她一指倾呢?想要打捞一番,苦于没有渔网之类的器具,还担心他使诈,也就僵如雕塑,一动不动盯着那水面。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认为南宫峙礼差不多魂归阎罗殿的时候,船里忽然有些凉凉的感觉,等薛浅芜反应过来,蚱蜢船舱里已灌了半尺深的水,再往上涌这么多,就要浸过了她平躺着的身子。
    薛浅芜大骂道:“挨千刀的,本姑奶奶怎么得罪你了?你为何要把船凿开一个破洞,引这么多水进舱?你想陷害我于绝境,直接拉我下水不就行了,干嘛这样鬼鬼祟祟丢人现眼?”
    南宫峙礼讥笑的声音,不知从何处起:“这是本尊的船,本尊想要怎么处置,与你有关系吗?躺在主人船上,还狠心地推主人于水中,你认为你不丢人吗?”
    薛浅芜哑口无言。差点忘了这船是他的了。看来她的归属感,是极强烈的。她的东西是她的,别人的东西她若想要,或者一旦据为己有,那么也是她的。
    南宫峙礼难得让她自省一回,薛浅芜语气软起来,却是哼道:“那么小气!一条破船有什么稀罕的,还给你就是了!不想给我也就罢了,干嘛要毁掉它?”
    南宫峙礼不答,问了一句:“这么说来,你意思是,要把它还给我了?”
    薛浅芜白了个眼道:“没多大的用处!你当做宝,谁和你抢?再说现在已漏水了,就更没价值了!”
    “是吗?”南宫峙礼的声音仍自飘来:“既然被你说得这么没用,你还待在舱里作甚?给我腾出位置,你自己下水吧。”
    薛浅芜听此言,一阵犹豫,虽说这船顷刻之间便有可能遭受没顶之灾,但想到要下去,心里却是发慌无措。只把身子稍微坐直了些,并未挪动。
    南宫峙礼又道:“再不凫水上岸,水就要漫到你肩膀上的那道丑陋伤疤了!”
    薛浅芜更震惊,他怎么知道我受了伤,且连位置都如此清楚?“……你爬墙……窥视隐私?”
    南宫峙礼淡淡嘲笑道:“反正你又嫁不出去,伤疤碍什么事儿?不丢人丢到脸上就行了!”
    他这是拐着弯儿骂自己?还是落井下石,故意刺激自己?薛浅芜气急道:“我偏不上岸去!我就让水漫着我的伤疤,复发了关你什么事儿?”
    南宫峙礼在水底下,还一直说着话,饶是再好的闭气术,也有撑得超载之时。终于不潜隐了,头出了水面道:“你有能耐,就把船开到岸上去!”
    薛浅芜皱紧了眉头,只载一个自己,就够负荷的了,现在又多了半舱水,还在不断涌入,根本划不出几步远,怕是就要沉了,哪能回到岸上?想起和船一起沉没,终不甘心。只得弯着身跳下船,反正衣服已经湿了,也不在乎湿个水透,暗暗吸纳吐气,准备游到岸上。
    以前她的游泳技术还蛮高的,只不过来到这儿之后,就很少施展本事了,日久生疏,难免退化很多。薛浅芜扑腾着往岸边挣扎时,背后传来南宫峙礼的讽刺:“比鸭子还笨拙,真难看的姿势!”
    薛浅芜听得他的声音发源处,不在水面亦不在水中,再回顾时,竟是在舟里,一身黑衣,负手挺立,站得笔直如杆。薛浅芜惊得呛了一口水,船不是漏水吗?他在里面怎就那么安稳?莫非他又使诈了?
    眼见离岸还远,薛浅芜掉转头,试了两个狗刨式,游回了小舟旁。抓住舟沿一阵晃荡,南宫峙礼迫于形势,才屈身躺下来,把薛浅芜揪进了船,贴放在他身上。南宫峙礼半笑不笑,也不说话,似在等着薛浅芜的质问。
    薛浅芜忍不住好奇,四下瞧道:“洞呢?”
    南宫峙礼悠悠然道:“世间本无洞,缺心眼者就出现了漏洞。”
    这话按说,颇有几分耐品禅意,薛浅芜偏看不惯他自负,撇撇嘴不屑道:“你就会些装神弄鬼之术!以后就算你老去了,胳膊腿儿不适合练武了,也不至于失业了去,你还可以玩魔术……”
    南宫峙礼嗤之以鼻:“是你太笨,却说我是术士!”然后指了指脚下道:“不就是嵌在船底的一个盖子吗?只要你触动了机关,盖子就会自动移开,水涌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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