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病吗?他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的情绪,怎么如此一波三折蛰伏莫测?就像无定形态的水,一会结成了冰,一会化成了液,一会升成了气,一会又成了两相共存物。就算是水,也得由温度的监控决定形态啊,哪能捉摸不定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活脱脱一变色龙?
    薛浅芜满腹狐疑,一面提醒自己小心,一面点了点头,拍着平平的胸脯保证:“自然是的……难道谁会辱没祖宗,攀附权贵?再说薛家已经败落,我有什么好指望的?”
    男子噙着冷笑,“嗖”的一声出手,迅疾封点住了她的穴道。轻轻把剑在她脸前游走,最后扎进了她的肩膀位置。剑尖穿透不很厚的棉衣,她能感觉得到肌肤被割开的血痕。
    男子漠然地道:“交出《霸灭图经》……不然的话,我卸掉你的胳膊,划花你的脸蛋,让你成为一介旷世怪物。”
    薛浅芜叫苦不迭,狐狸尾巴恁快露出来了!她哪有什么经啊?听都没有听过!
    第三章邪手善解衣
    人肉不能掺假,即使插入一根细针,也会疼得无法安宁,何况是与刀剑的对抗?鸡蛋遇着石头,力量悬殊算个屁啊!
    血浸湿了剑与衣服接触的地方,薛浅芜哭丧着脸,弱弱低语求饶:“君子剑下留情……”
    吐出这六个字,薛浅芜极度鄙视自己。想她出生入死千险看遍,也算心理素质极佳的人,总以“威武不屈临危不惧”自标,现今怎这样的没出息?真丢祖宗的脸,咬舌自尽算了。可惜你猜对了,木有勇气。
    “我向来不以君子自居,从不懂得怜香惜玉。再者说了,你也不是什么香玉,倒像一条又咸又臭的干瘪鱼片儿……”男子的剑又向深处递了一分,淡淡笃定地道:“交出《霸灭图经》,别再废话找罪受。”
    薛浅芜翻翻白眼,这个男子就不能积点口德么?干嘛含沙射影,讽刺我的胸围不够丰满?不能香艳如玫瑰花,让人垂涎欲滴,但这是我的错吗?我历尽艰辛,九死一生、阴差阳错的穿越过来,已属奇迹,难道还要让我以色侍人,满足你们男人的眼福?那多寒碜,多媚俗,多逊人啊。
    哼哼……胸大最无脑,臀小也妖娆!我就不信了,生为人类你能没个缺陷。
    薛浅芜的一双乌溜眼睛,左看右看横看竖看,仔细扫过黑衣男子的每个毛孔,包括易被遗忘的皮肤死角。忽然在他的鼻翼处,瞄到几颗小痘,立即神采绽放,欢喜笑道:“有了有了!你发情了!”
    男子欺近她的耳畔,呼出几丝若有若无的热气,撩动了她的乱发,有些发痒:“你说什么?……你‘有了’吗,孩子的父亲是谁?我可不认!”
    混账!又被占了便宜。薛浅芜的脸腾地红了,他真奸猾。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薛浅芜压下窘迫,说道:“公子您多情了。且不要说奴家与你毫无瓜葛,就算你的亲亲妻子有了身孕,我敢打赌,也未必是你的骨肉。”
    男子的脸泛起绿色。薛浅芜不等他言,又取笑道:“我原以为你是个俊俏哥儿,哪想竟是个花拳绣腿,不中用的,连老婆都看不住!而且你呀,还被鸡皮疙瘩给毁容了,好端端的面如冠玉,却是大煞风景,长了几粒‘痔疮’……”
    男子闻言,一把捉住她的手腕,咬牙加劲,恨不得将她的骨头捏碎:“那是痤疮!”
    “对了对了,我口误了!脸上起的叫做‘痤疮’,屁股上的才叫‘痔疮’……”薛浅芜痞痞一笑,歪打着头,巧笑倩兮的续道:“嘴里出的俗称‘脓疮’,而你整个就是‘脓包’!”
    “我是脓包?!”男子的喉头一窒,差点噎死。
    薛浅芜抿嘴不答,以沉默代表事实。
    男子深吸一口气儿,怎么回事,明明按照初定的计划,杀掉这个女人,拿回所取就走人的。但是被她三言两语一激,竟耽搁了这么久。
    “你触怒我了……”男子撤回长剑,如看猎物那般笑道:“除了死亡,你还害怕什么?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付出惨痛不堪的代价。”
    一双带有伤疤的手,灵活熟练,三两下就扯开了她的衣领,露出白皙嫩滑的纤颈,以及小巧玲珑的锁骨。
    湿冷的空气贴肤袭来,出自本能的防御,薛浅芜不禁一震,怒目烧火,口中喝问出的却是:“你……如此善解人衣,到底糟蹋过多少良家女?”
    “你在乎这个么?可惜数不清了,我还真没留意。”男子不期然她有这句话,踱了几步,恢复了戏谑笑弄之态:“你的皮肤倒很细腻,比预想中的坑坑洼洼、粗糙结茧,俨然有着天壤之别,但勾不起我的兴趣……你不是强硬么?你不肯乖乖的交出图经,那我只有自己动手找了,把你脱得一丝不挂,我就不信找不出来!然后毁了你的衣服,留你形单影只、赤身裸体在山谷里,何时碰见一个与你同样原始的人,你们便结亲吧,哈哈。”
    薛浅芜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他解开她的外衣束带。
    鹅黄色的里衫露了出来,那个狠毒狡诈的男子,仍无罢手的意思,羞辱她道:“再脱一层,你的干瘪嶙峋就更一览无遗。但我言出必行,定要把你剥得干净。”
    我匪花的一世清白,我对不起未来的老公……薛浅芜忽悲忽恨,忽惭忽怨,直把他的祖宗八代,诅咒了遍。
    面对无耻的人,实在无计可施。可也不能坐以待毙,受尽欺凌。
    情急之下,灵光一闪:记得前世,她为工作的需要,随身带有一张世界地图,何不骗他一骗,借机脱身?
    然而此时,她并不能确定,自己是魂穿了,还是身穿了,亦或是身魂并穿了?穿越这事本就狗血,像她这种穿法更是狗血,想来就算皮肤移植,也该有异体排斥感才对啊,哪能从一个人不明不白过渡到了另一个人,契合得纯天然,没半点儿不适应的?
    抱着铤而走险之心,薛浅芜嘻嘻地道:“图经我没听过,倒有地图一张……因为藏得隐蔽,就算你脱光了我的衣服,也找不到,所以请解开我的穴道。”
    男子止住了手,说道:“你邪得很……我倒看看,你能耍什么花招。欺骗了我,定会把你曝尸于市。”
    这个男子太奸毒了,薛浅芜只得忐忑点头。管它什么真假,只能死马当活驴医了。
    男子注视着她。薛浅芜一摸耳垂,竟还真摸到了她前世的宝贝坠儿。摘下那个银雕心形坠子,用穿耳孔的细端,往那镂空的心轻轻一捅,一卷紧致的丝帛露了出来。
    薛浅芜有些愕然,毫无疑问,她这是连身子也穿来了。可是那废后呢,不是快四十岁了吗,放在古代早是失了水分褪了颜色的黄花了,而她前世才二十出头啊,怎么能融合在一起嘛?这悲摧的,究竟是咋回事?若说废后已死,她是截然独立的存在吧,为何她会拥有废后的短暂记忆?并且根据太监罪妃的反应,她与那被贬十几年的薛皇后,除了大面积丑陋的印记掉了,气质迥异变了,容貌身形应该相差无几,又当如何解释?
    薛浅芜调动一切能调动的思维,半糊涂着得出了可能的结论。除了那片丑陋印记,部分丢失的记忆,她与废后在某种程度上是重合的,废后有的她全都有,废后没有的她也尽有。至于年龄,根据黑衣男子目测她十五岁左右的样子,她亦大胆猜摩了番,应是她和废后的年龄之和,折中一半,再折中去一半。究竟为何发生了此种逆天式的穿越,只有天晓得了。
    在她失神之际,男子迅疾无比叉开两指,准确地捏住了那卷丝帛。展开来看,上面黑线红线曲折成片,什么七洲四洋,陆地岛国……让人眼花缭乱,不知所云。
    男子紧蹙眉头,阴晴不定地道:“此图不假?那你分析一下,图意如何解释?”
    薛浅芜答:“我的身上只有它了,倘若是假,实属无可奈何。这图博大精深,我也未能参透,既然你寻了去,日夜钻研,还怕没有真相大白彻悟之时?”
    男子收入怀中,哼了一句:“这话倒有三分信度。”
    一甩衣袖,剑入鞘中,长身玉立,皮笑肉不笑道:“后会有期。”
    黑色身影渐渐远去。薛浅芜有些不甘,那张地图,是她关于前世唯一最可靠的留念,就这样被抢夺了去。眼里迸出愤怒的火,朝他喊道:“有种你就留个姓名!”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本尊南宫峙礼,黑木莲教的主人。”飘忽摄魂的讥嘲轻笑,消散于雪谷深涧之中。
    第四章贼挨刀的负心郎
    薛浅芜不会轻功,逃窜追赶的本领却大。她可不愿做个迷途的羔羊,于是眼也不眨,牢牢盯着前方苍蝇大小的目标,一路磕磕绊绊,穿枝拂叶,终在日暮时分到了一处闹市。
    高调吆喝的,讨价还价的,包子油条,烤鱼炸鸡……声声入耳,样样入目,鼻随风转,意动神摇。车水马龙人流盛,转瞬不见了南宫峙礼的身影。
    薛浅芜从卖摊上顺手牵羊,拿起一个面具罩在脸上,口里说着“待会付钱”,拔腿就溜。走到尽头,拐弯进了一条巷子。这儿人稀,安静许多,她忽觉得哪儿透风,随便低头看了一眼,发现鞋帮裂开了口,两根冻得青紫的脚趾,毫不客气地探了出来。
    褴褛似叫花子。怪不得路上行人的眼光,如避乞丐,如嫌毒虫。
    人在又穷又饿的窘途,羞恶之心便会残褪。薛浅芜的脸颊烧了片刻,一双贼亮的眼,瞄准了一家煮着狗肉的鼎。
    打算大摇大摆的走进,胡吃海喝一顿,然后瞧个机会,脚底抹油窜之。迈了两步,却看到屋檐下的身影,好是熟悉。揉眼细看,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原来那挨千刀的南宫峙礼,躲在这里!
    他正背对着她,摸出几两银子,与那卖狗肉的说道:“来一碗酒,三斤狗肉。”
    薛浅芜喜上眉梢,是你撞了霉运。在那南宫峙礼转身进店的当儿,她闪到了店家跟前,笑道:“我是那位客官的浑家,现在家里来了亲戚,急需一些狗肉,搭配素菜!来不及与他说了,这些狗肉我带走了,你只给他上酒就行!”
    说着,捡了几片干枯荷叶,探向鼎里,左手捞起昂着的狗头,右手捉住翘起的狗腿,把整条狗热气腾腾的弄了出来。
    店家目瞪口呆,薛浅芜二话不说,把狗塞进一个麻袋,背着就跑。
    良久,远远传来店家的鬼哭狼嚎:“我那只狗……足足有八斤啊!客官的这点银子……赔大了我!”
    店家呜呜哭着,南宫峙礼闻声而来,气得胸腔震动,还得向店家赔好话儿:“这次带的银两少了,下次给你补上!我去教训那个……我的浑家,抽她三百六十五鞭,让她把多余的退回来!”
    店家拉着他的胳膊,愁眉苦脸地道:“你们夫妻合力断金,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若去了,定是无回的了……我这小本生意,经不起三斤五斤的赊帐啊……”
    “你想怎样?”南宫峙礼脸色难看。
    店家战战兢兢,求道:“只能委屈客官,在敝处留上几个时辰。你那浑家等天黑后,必然心急,等她来寻你时,咱们一手交钱一手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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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狗身上的热水,顺着麻袋渗出,把薛浅芜的衣服染得汁汁汤汤,锅里洗过一般。脚不停歇,腿骨酸软,直至城南的一座破落祠堂,才一屁股坐了下来,喘了几回,打开麻袋,不顾吃相的撕啃了起来。
    香气在寒风中远散,引得野狗竞吠。“吧嗒吧嗒”,此起彼伏的流口水声响起。
    不妙……薛浅芜升起不祥的预感,周遭有人觊觎。抬眼四望,发现中了埋伏。
    本来空寂的祠堂,突然从佛像后面、乱草堆里、石板底下……所有能躲能藏的地方,杀出一群舞棍弄棒、飞土块走沙石的人。男女老少,老弱病残,甚至五大三粗的彪悍汉子,竟然都在其中。
    看那些人,皆比自己还脏,有的头上挂着粪球,有的脸上流着鼻涕,有的脚上未穿鞋袜,有的臂上血痕累累。薛浅芜暗自心惊,这是遇上丐帮了么?以一敌多,这该如何是好?
    盯着薛浅芜剩下的半截煮狗,生存的本能驱使,他们抡起兵器,一哄齐扑而上。幸好他们个个饿得乏力,使劲软绵绵的,不然薛浅芜定会当场残废。
    饶是如此,却也挨了几下狠的。薛浅芜忖思,鸟为食亡,人不能为食亡,不如把这麻袋扔到远处,趁他们去抢的时候,我从反向离开。
    不料这一举动,直接导致了目不忍睹的惨象。为抢狗肉,他们挤得头破血流,互相残杀,一时哀鸿遍野,血腥弥漫。
    薛浅芜拧了下眉,又折身冲向了他们,从一猝不及防的大汉手里,劈手重新夺回。
    充满敌意的围攻,再次聚焦在了她一身。跳上一块凸起的大石头,薛浅芜挥动着手,喊道:“大家冷静一下,听我几句!话说很久很久以前,我也是土匪出身!土匪乞丐,根出同宗,源远流长,如今‘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实在让人痛心!土匪遇乞丐,挨打划不来啊!”
    最后一句,薛浅芜说得高亢激昂。这番新鲜的演讲词,使纷纷杂杂的乞丐,相继安静下来,面面相觑。
    薛浅芜顿了一顿,眸光流转,指着那个最莽的汉子,轻道:“你叫什么名字?刚才你抢走了狗肉,是要独自享用,弃所有的难兄难妹于不顾吗?”
    莽汉的脸,闪过一片呆滞。丐群有人叽喳起来:“他叫吴刚!”
    “吴刚……”薛浅芜拍手赞道:“好名字啊!月宫砍桂花树的吴刚,特有韧劲儿!”
    听得她无厘头高亢奋的夸赞,吴刚愣头愣脑立在那儿,一时不知如何说话。
    薛浅芜扫了一眼众人,又道:“我问一个题目。地狱和天堂里,同时放着一大锅粥,一个柄长数尺的大勺,但是为何地狱的人奄奄一息、几欲饿死,而天堂的人和乐融融、饱暖幸福?”
    见众人瞪着眼起迷惑,薛浅芜自答道:“因为勺柄太长,无法喂到自己嘴中!地狱的人只顾私利,结果谁都不能喝到;天堂的人互相关爱,彼此喂粥,所以都能喝到!你们人多势众,想必能够成就一番气候,却为何在挨饿受冻?为何不断有人死去?主要的原因,在于大家不够团结,缺少组织纪律,缺少一个有凝聚力的核心!”
    丐群静了很久,议论渐起,终掀起了骚动:“说的对啊!谁来当这个核心呢?”
    一位年逾不惑的老者,颤颤巍巍地站起,捋着山羊胡须道:“听得姑娘一席话,简直胜读十年书啊!观看姑娘相貌举止,聪慧无双,当机立断,我们缺少的正是你这样的领袖啊!如果你不嫌弃,就担起我们丐帮的重任,大家说好不好?”
    薛浅芜被这马屁拍得舒坦,拱手垂谢:“承蒙抬爱!小女谨向大家保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只要我一天在,就保所有的人衣食无忧!”
    语气虽然狂妄,但以前从没有这样一个人,能让他们充满激昂希望。
    欢呼四起。薛浅芜满脸笑意,加入他们的行列:“不过,丐帮的名号不太好听,我想把它改成‘水浒仙寨’,八方迎客,招贤纳士,发展壮大组织,女侠配好汉,争取达到一千零八位,然后倾巢行动,劫贫济富,来干他个轰轰烈烈,拼出一辈子的锦衣玉食……”
    “寨主威武!”喊声响彻天地。
    刚才那位老者又沉吟道:“如此设想,前途无限光明。但是寨主也该有个名号才是啊,将来一提起来,好让敌人闻风丧胆!”
    薛浅芜心里明晰,听这老者说话有板有眼,似乎是个学鸠,却不知怎落魄到了此景。于是笑道:“您是德隆望重之前辈,还是由您赐号吧。”
    “你是土匪出身,不能忘本!这又加入了丐帮……”学鸠老者苦思冥想,忽然喜得蹲到地上,猛击大腿,洪亮地道:“就叫‘匪女神丐’!”
    薛浅芜想撞豆腐的心都有!摘掉“匪”的帽子,脱掉“丐”的鞋子,她不就是“女神”了吗?好个老头,太妙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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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祠堂里歇了一宿,翌日清晨,薛浅芜就踏上了觅食之旅。眼前的关键,在于树立威信。首要解决的大事,便是温饱问题。
    领着一帮小喽啰们,涂花了脸,装魔做怪,光临了城里最大的饭馆。店客如鸟走散,掌柜吓得筛糠……薛浅芜和属下们,乱盏推酒,大快朵颐,很是痛快。
    吃饱喝足之后,薛浅芜醉着眼道:“你们先回避下,去祠堂里藏着。这里的残局,由我一人收拾。”
    独自坐了一会儿,觉得有些不对劲。背后似乎有人呼吸,不绝如缕。
    薛浅芜掂起酒瓶,劈手向后砸去。随着一声碎响,她正想看那人的脑袋是否也流浆了,气愤的是,命脉已经被人扣住。南宫峙礼妖邪的脸,如盛开的罂粟,艳绝人寰,十足欠扁的呈现眼前。
    不由分说,拖住薛浅芜就往外走。
    薛浅芜有些心虚,挣扎起来:“凭啥要跟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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