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不解释子虚乌有的婚事,不过是想解心里一股闷气。
    一方面是恼怒纪楚颐的不在意,这样让她煎着,熬着,不断的失落又自我安慰,只要他失忆一天,她就断不了念。
    一方面他身边仍有张素玫,为何不一刀斩断她的痴心妄想。
    以往她不是没有被媒体盯梢过,只是萧易太过雷厉风行,媒体大多不敢得罪,结婚帖子的热度喧嚣直上,潇潇难免想过,萧易暗地默许的成分有多高。
    作为另一位当事者,时逐浪不嫌事大,记者抓隙访问,他只回答乐见其成。
    乐见其成?
    时逐浪毫不在意媒体把他塑造成一个深情人设,也不在意这婚事根本拿不成。
    被潇潇当枪使,给人添堵,作为哥哥,他挺乐意。
    只是潇潇没想到,这才几天,纪简建筑事务所寄送订婚请帖到公司。
    订婚日子很仓促突然,寥寥几字,风格精简,潇潇瞬间红了眼眶。
    订婚?他要和张素玫订婚了?
    打了一炮,转身就要跟正宫订婚?
    这算什么,拿人当小三,不,小三还能挣点好处,她算什么,充其量是炮友。
    连酒店费都省了!
    订婚日的前两日,张素玫的动态刷出一张b超照片,小小的黑点落在中间,她没有做任何解释,却在朋友圈里染出轩然大波。
    米儿一句话都不敢问,抱着一堆零食辣条要来跟潇潇过通宵,”我们好久没开睡衣party,来玩?“
    屋门开了一小缝,潇潇神色自若,与平常无异,”不了,我今儿个有点累,想早点睡。”
    米儿不放弃,”要不我们出去浪?去海边看日出?“
    “真不了,你回去。”
    见潇潇一股脑拒绝,米儿急了,”就让我陪着你好不好?“
    “米儿,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真没事,你回去。”
    潇潇关上大门,她赤着脚踱到阳台,重新坐回躺椅。
    门铃声响了好一阵才安歇。
    天色已逐渐暗下,只余一抹红霞流连,慢慢地,也被黑夜吞咽。
    佛说,人生有八种苦难,一场苦恋就占了三种,爱不到,求不得,终归落得怨憎一途。
    工作室在潇潇私人公寓附近,深夜时分,大门半敞,潇潇没有开灯,拿起严裕留在门边的棒球棍,拖行一地,诓诓诓地,特别扰耳。
    拿锁打开其中一个房,各式动作的塑泥摆在上下层架。
    她只粗扫过一眼,没有留恋,持起棍棒,就往自个儿的心血砸。
    碰,严肃绷脸的纪楚颐。
    碰,低头深思的纪楚颐。
    碰,恣意开怀的纪楚颐。
    那些她记忆中,曾经属于她的时光,她的纪楚颐。
    全碎成一地残骸。
    ………
    纪楚颐订婚这一日,潇潇起的很早,她排了护肤,头发,试妆,还特别挑件低胸的鱼尾裙洋装,高雅,轻灵的白色雪纺纱,耳垂一对宝石耳环,蓬松的低发髻,明媚的不可方物。
    腹部隐隐作痛,但潇潇没当回事,吞两颗止痛药,对镜中的自己一笑。
    今天的她,不允许一点差错。
    她姓萧,得力持萧家女儿最后的骄傲。
    就算要结束,自个儿也要当个完美的落幕者。
    时逐浪配合了一身正装,他不光是代表集团出席,也是代表潇潇的未婚夫出席。
    奇怪的是,这场订婚宴不如想象盛重,不论纪楚颐,还是纪家本身,对于订婚的安排,实在简单的过份。
    纪家人几乎没有出席。
    同一时间,待在贵宾室的张素玫一身粉色小礼服,扫着淡妆,她满脸歉意的对着镜中的另一个男人说,”谢谢你帮我。”
    纪楚颐整了整衣袖,”我不是帮你,我是帮阿甚,如果不这样做,他对我愧疚,怎么都不会回来。”
    孩子的事,不可能由纪楚颐开口。
    简甚对张素玫铁了心,一句解释都不愿意听。
    张素玫知道,那张b超照片有预产期日子,除了简甚,她并没有过其他男人,只要稍微推估,简甚就会明白过来。
    “不管过去如何,不管你是抱持何种想法来替孩子找父亲,我都希望,你能好好的待简甚。”   纪楚颐说。
    “也许他不愿意回来呢。“张素玫苦笑。
    张素玫心理完全没有底,也许这不过是一场没有男主角的订婚宴。
    “如果他不愿意回来,你打算怎么办?“纪楚颐问。
    “不怎么办,也许我的孩子就是注定没有父亲。”
    …….
    优雅的音乐声响起,一对俪人从另一个通道进来主桌。
    男的帅,女的温柔,两人并不亲近,始终隔着半身的距离。
    就像为了吃顿饭,整场订婚宴,没主持人,也没特别闹腾。
    纪楚颐一眼就瞧见列于席间的潇潇,漂亮娇艳的不可思议,把订婚宴女主人的行头勘勘比了下去。
    拳头攥紧,脸色唰地沉了下来,他冷眼觑着与潇潇雨旁边男人不时亲昵的低头交耳。
    恨不得下一秒冲过去,取而代之。
    但纪楚颐哪记不得呢,这女人说她不过是玩玩,她就要去结婚。
    另一头的潇潇面上得体,幽幽的问,”逐浪哥,你说,你说,我要不大声嚷,我反对,让这场婚礼告吹,怎么样?”
    时逐浪安慰的捏了捏她的掌心,”潇潇。”
    “我要么大哭大闹,让这场订婚不得安宁,成为全a市的笑柄,让他成为建筑业的饭后闲话,这才叫报复,这才叫撒泼,我是萧家的女儿,我担的起,对不对?”
    “但这不成。”潇潇扯出个微笑,下意识抚着肚子,两颗止痛药的已无法平抚腹痛,她得再等等,再等等,等这场宴会结束。
    “潇潇,哥给你介绍更好的男人。”时逐浪揽紧她的肩。
    “他不稀罕我的心,也不稀罕我的人,那么我的命呢?我的命他稀罕吗?”潇潇问。
    “如果,我也能忘记就好了,指不定,我也能睡一觉就忘掉呢?”潇潇垂下头,缓缓靠在时逐浪肩头,声音越来越淡,泪珠垂掉下来,quot;逐浪哥,是不是有种药吃了就会忘却前尘,忘了就什么事都没有。”
    明明想坚强的坐完全程,明明想……
    我想睡,你别喊我,我睡一下。
    “潇潇。”时逐浪推了她一下,潇潇毫无反应的往旁摔。
    白色的裙摆逐渐染红,渲染上朵朵艳丽的曼莎珠华。
    惊惶的暴喝,音乐的声音,繁嘈吵闹,人声鼎沸,全聚拢成一道声音鼓震潇潇的耳膜。
    有人不断唤她,有人拦腰抱起。
    她的意识终于坠入一片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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