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支祁的猴子猴孙们——雪猿在这片雪域生活已久,稷苏几人不打算放弃这个优势,退而去找秋境的出口,于是,一群人跟着一群雪猿成了皑皑白雪上亮眼的风景线。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天。”白鹞立于银雪之巅,手持弯刀,周身散发着灼热的怨气。
    “早点来多好,省得这么麻烦。”要是白鹞足够自信、足够光明磊落,从前正面向东方天帝提出挑战,也不会有这上千年的纠缠,甚至还搭上他人的性命,但若不是这样,她应该也不会和重华相识相恋了罢,稷苏朝白鹞大喊,“阁下千算万算恐怕也没算到,利用女儿找到的出口,会将自己也封锁在内吧?”
    “爹……”
    一路跟在大家身后的苏稽,疯了一样挤到人群最前面,摔倒在地,久久未见起身,瘫坐雪中,乞求那一点仅存的父爱。
    “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白鹞怒怒不可遏,指着地上的女儿,如同对待一颗已经失去价值的棋子,半分怜悯之情也无。
    “哦,原来阁下不知道啊。”对于白鹞不知道幻境出口一事,稷苏倒挺意外,看来这对父女,不光父亲在利用女儿,女儿对父亲也并没有那么全心全意嘛。“也对,这个秘密只有你的爱女爱将和重华知道。”
    “没有人告诉你东方天帝自以为是的样子很难看吗,放在女人身上也一样!”冰刀子似的凤呼呼而过,白鹞踏风而落,踩出半寸深的脚印。
    “还真是头一次听说,重华,你以前听过吗?”什么也没有的人,总是以为拥有一切的人在炫耀一切,殊不知,他们并未将一切放在心上,因为这些对他们来说稀松平常,不足为奇。
    “没有。”
    苏稽手脚并用,经过稷苏,一闪而过,爬到白鹞脚边,抱着他的一只脚踝连连认错,额头一下一下磕在无情的黑色长靴上。
    狂风再起,卷起残雪,狠狠拍在人身上,几欲将人带走,苏雨溪无助的抱着重华的大腿才可勉强维持平衡不被吹倒。
    “您说要阻止他们在一起,又不能杀他们,这是唯一……”
    “事到临头还不说实话!”
    白鹞被束缚的脚一蹬,苏稽被踢出半米之外,正好滚到雪坑里,像灵活的泥鳅挣扎着打了几个滚才爬出来,死死抱住完全失了耐性的人的腿。
    “爹……爹,我错了,我就是……太爱羽西了才会…….”鼻涕眼泪和冰渣糊满了她的整张脸,这个昔日美丽的女子,浑身哆嗦,如同丧家之犬一般,乞求自己的父亲,良久之后,似终于发现自己的价值所在,指着雪迹斑驳处,仿佛抓住了最后一丝希望,“爹……那里,那里就是出口,我……将功……”
    “你爱他?你爱他为何迷不住他,让个后来的女人抢了先,啊?要不是你这一张脸,你以为你这个满嘴谎言的女人生的种会活到现在?”白鹞拽起苏稽的领子,眼中满是血丝,抚摸那张与稷苏或者说苏子几乎一样的脸。
    突然!
    白鹞完全不顾手中已经呼吸困难的苏稽拼命摇头,一把将人抛了出来,正好是重华所在的方向。
    “不好,他要跑!”
    无支祁大喊,带着苏雨溪与雪猿退到一边。离落抛出的月白与稷苏抛出的恋尘,尚未触到人半分,双双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顾不得许多,四人齐上,不过三招便被打了回来,他们此刻身上灵力全无,而对方却是在是神仙中仙法卓群的白鹞,根本不是对手。
    稷苏使出白玉鞭,虽依旧未能近起身,却成功卷回了恋尘,也算不辱使命。稷苏顾不得许多,没曲没调,拿起便吹,仿若音律一直存在心间。
    箫声实在难听,其余众人包括雪猿都极其配合的捂上了是耳朵,眼见白鹞神情些微有了变化,稷苏加重嘴边力道,手指的速度也提的更快些。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白鹞除了最初的那点变化,再无反应,而她已能清晰感受到口中的腥甜之气。
    终于,稷苏不得不停了下来,一口鲜血喷在洁白的雪地上,映出妖娆的花朵。
    “我没事。”稷苏被重华眼中深深的担忧触动,在他的搀扶下勉强直起身子,想嘻哈调笑宽慰盯着自己的众人,在强大的痛感袭击下,实在打不起精神来,只好作罢。
    “我看你们还有谁是我的对手!”白鹞扬天大笑,“自命不凡的东方天帝竟靠与人联手同我过招,哈哈哈,真是窝囊。”
    白鹞先前不杀她与重华是抱着,只要重华不回上天庭他便还有机会坐上那个位置的愿望,而现在,他所做的一切已经暴露,回天无力,必然狗急跳墙,必须快刀斩乱麻。
    稷苏抄起恋尘,升至银雪之颠,与出口残垣的处的离落,相对而立,音律再起,比先前一曲节奏更快,更加刺耳。
    “小东西!”恋尘是西王母给予苏子转世护身所用,防的却只是寻常精怪,对已飞升成仙的精怪攻击力甚弱,快频的吹奏,虽可加大攻击力度,但现在稷苏灵力全无,非但支撑不了多久,还会损身,轻则精力耗尽,重则内脏破裂。
    “这是唯一的办法。”恋尘离嘴的瞬间,稷苏如释重负,体内血气翻滚汹涌,几乎要将整个身体撑破,不能放弃,一定不能放弃,重华、苏雨溪是甚至外面更多人的生死一定不能落在这样的人手上。
    “好。”离落心疼稷苏,但在这能与之对抗的只有他和稷苏,他们身上肩负着身上天庭和谐的重任,唯有一拼。
    箫声依旧,却凭空多出几分悲壮之色,灵巧的月白壶在声波与主人的操控下,频频发起攻击,终于,被白鹞手中长剑刺身是,萎靡坠落。
    强大的推力像两双无形的手,掐着两人的脖子,使人…虚弱后退,使人…无法喘息。
    眼看月白壶就要落地,棠溪突然出鞘,与长剑相撞,裆下新一轮攻击,重华趁此机会,飞身接住月白,稳稳落下。
    腥甜之气是溢唇齿,稷苏终是没忍住,一口鲜血喷出,落在地面上,衣裙上,她感觉眼睛、耳朵、鼻子连同整个身子都涨得慌,似乎只有尖叫,拼命的尖叫,才能让自己好过一点,越是对抗着不反应,越是涨得慌。
    两个处事不惊的人,最终没抵过体内窜动的血气摧残,瘫坐在地上,紧捂胸口,五官扭曲,豆大的汗珠,顺着须发,急入雨下。
    “娘亲,舅舅……”苏雨溪嘶吼着想往外奔,所幸被无支祁一次次拦住,才不至于陷入危险的战局之中。
    “我。”重华信步来到白鹞面前,面对如此情势仍旧面不改色,只眼神掠过稷苏时,微微皱眉。
    “你?”白鹞戏虐的看着重华,上下打量,仿佛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你可别忘了,你不是神仙,没资格跟我打!”
    “重华……”下面人的安危,让她强撑着一口气,却再无力气做任何的判断与安慰,只一直手掌,完全撑在风雪之中,做着阻止的手势。
    那只又涨又冻的手,被一只大手紧紧捏着,团成没有风口的拳头,然后,稷是便是跌入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
    “不会有事的。”
    这句话似有安定人心的力量,他说不会有事就一定会没事,稷苏想睁开眼睛看看说话的人,眼皮却像有千斤中,怎么也睁不开,只能微微点头。
    “照顾好她。”重华将稷苏放在无支祁身旁靠着,路过节并身上同样奄奄一息的离落,轻轻将月白交到其手中。
    “你走不了。”重华手持棠溪,剑刃沿路划出深深的雪痕,露出褐色土地。
    白鹞收回对着出口施法的手,拾起地上的剑,缓缓起身,扯动右嘴角,正面迎上重华。
    “就凭你?”白鹞笑得猖狂,却又像哭的放肆,“你不会还以为你是那个不可一世的东方天帝吧?”
    “我告诉你……你们,过了今天你们都得死,而我,才会是最终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没有人可以靠出身好就风光一辈子的,你们也一样!”
    “凭我。”重华手持棠溪,飞身直指白鹞,如同一直灵巧的老鹰。
    长剑拦,棠溪再攻,拦再攻,越挫越勇,最终双双毫发无损回到主人手中。
    “怎么会……你怎么会有灵力?”方才殿宇中的那次雪崩,他明明用计封了所有人的灵力,重华不可能还有,白鹞眼神快速扫过不远处的无支祁与雪猿们,“是无支祁?”
    “不仅如此。”与白鹞的惊慌相比,重华的淡定,反而才像施计的那个人,成竹在胸,“谢谢你将女儿送到我身边。”
    一千多年前,白鹞将和苏子样貌相似的苏稽送到重华身边,阻止他与稷苏结合时,一定没有想到,一千多年后,重华真的如愿同苏稽成了亲,还得到了仙籍。
    “呵呵,你以为这样就能赢我了?”听到重华的答案,白鹞整个人松懈不少,像是尽在掌握……
    不对!
    白鹞知道重华与苏稽结合,会助他找回仙缘,还特意将苏稽送到他身边…….就是为了让重华以普通神仙的身份重归上天庭,带着东方天帝的记忆享受普通人待遇。
    他是要让自己昔日的对手,看着自己取而代之他的位置,让他在巨大的落差中,备受折磨摧残,就像当年的自己,可他高估了他和那个位置的份量,无论是于当年的东方天帝还是今日的重华而言,这一切都不足挂齿,存在与否,并无意义。
    “是,这样就能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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