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堂内桌子和板凳都被套上了红色的布,每张桌子中间摆着大朵红花的盆栽,稷苏认不出名儿,但不得说挺好看的,每桌十人,每人面前都有一个干花做的香囊,小巧精致、香气淡雅。
    稷苏随丹朱穿过喜堂,再按照指引穿过院子,来到白梨梳妆的地方,喜服加身,妆容艳丽,今日的白梨与平日素净的女子判若两人,却出奇的好看。
    “丹朱赚了。”稷苏迈上台阶信步入内,来到白梨身后,仔细审视铜镜中的新娘,确实异常好看。
    “你来啦。”明朗的笑容掩映着明丽的妆容,白梨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等你好久了,帮我画花钿吧。”
    仙修门派中的女子成婚,都会由家中年长的女性,以蜡笔在新娘的额前画上红色的图案,代表着长辈们的关爱与祝福,同人家女子出嫁,娘亲梳头意义一致。
    “画什么好呢,我的技术可不好。”白梨亲娘出身卑微,又早死,在这大喜的日子不免伤感,稷苏举着蜡笔,吓唬着要在其脸上乱点,缓解气氛。
    “我没事。”稷苏素来不会安慰人,白梨又是个通透的,她那点小把戏自然骗不过人眼睛,被白梨轻轻拽着手腕,反倒有点局促,“谢谢你,稷苏。帮我画桃吧。”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稷苏念叨仅会的几句之词之一,替白梨点上最后一笔,“原以为你会和大师兄走到一起的,没想到现在和丹朱这般腻歪。”
    白梨清冷疏离,节并热情稳重,两人功法样貌相当又两情相悦,原应是无比契合的一对,谁料云无涯突然去世,白梨被迫会云逸山,丹朱追随,倒成就了他俩的姻缘,稷苏不爱打听人私隐,却忍不住感叹,造化弄人,不知是好是坏,是喜是悲。
    “稷苏你当真不知吗?”白梨对节并从始至终都只是单相思,他心里的装的是另外一个人。
    “不知什么?”稷苏替白梨带上喜冠,金色流苏遮面,正好挡住白梨眼中长长的故事。
    “丹朱对我很好,我也很爱他,所以我们成婚了。”
    “是是是,我知道你们相爱,你这桃子是他那梨花不都表现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嘛,”稷苏想到丹朱喜服上的暗纹梨花就想笑,大男人家的以花做饰,也不怕人笑话。
    唢呐铜锣齐响,鞭炮齐鸣,稷苏搀着白梨缓缓踏上喜堂的红毯,竟有几分激动,丹朱一身喜服,自红毯的另一端,快步迎来。
    “你俩好好的。”白梨的眼泪打在她交接的手背上,带动她想哭的神经,她以笑做掩,“你俩咋回事,这都摆第二场了还哭。”
    稷苏快速退出红毯,扭头拭泪,潇洒落座席间,不看红毯,对着一桌子好酒好菜,大快朵颐。
    “娘亲,你怎么哭了?”
    “菜太辣,被辣着眼睛了。”苏雨溪拽着她的衣角发问,她只好随便编个理由搪塞过去,因为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落泪的原因。
    “擦擦。”重华扫了一眼,丹朱夫妇为照顾仙修弟子特意准备的清淡喜宴,嘴角上扬,递出方帕子。
    “擦什么擦,我又没哭。”她接了帕子那不就表示自己哭了么,稷苏白了重华一眼,拿衣袖在脸上胡乱一抹,继续享用大餐。
    “稷苏不必紧张,这么有爱的婚礼,谁人见着都会湿润眼眶的。”
    稷苏应苏稽的话,猛然抬眸一看,四周的人无一不在拭泪的,心终于落地,狠狠的夺过重华手中的帕子,放在自己手边。
    “这个小孩子不能吃。”苏雨溪刚费劲挑进碗里的菜,被重华无情挑出,放到自己面前的碟中。
    “哦。”苏雨溪放下碗筷,眼珠一转,似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眼睛发亮,“娘亲与爹爹成亲的时候,也有哭吗?”
    重华失了仙缘再无成仙的机会,而稷苏已经是神仙,神仙是不可能与神仙之外的人成婚的,两人虽然都未提过,但两人心里都很清楚他们的交往不会有结果,却又在这么美妙的婚礼现场对结果充满了向往。
    “我们要是成亲了还有你么?”她若与重华成婚了,应当也会生个小娃,也许比苏雨溪闹腾,也许比苏雨溪乖巧,稷苏装作若无其实,一掌拍在苏雨溪的后脑勺上。
    “娘亲嫌弃小宝。”
    苏雨溪是捡来的,换做平常的养父母都会对此闭口不提,生怕伤着了孩子,而稷苏却不同,整日挂在口上,一不开心就提一提让他也不开心,如同提起他偷了块糖挨骂被她看到那样的小事,久而久之,这孩子对于重华稷苏不是亲生父母这边事情反而看得轻了,外人提到也分毫不觉得委屈了。
    丹朱敬了一圈回来,脚步已有些不稳,双臂一左一右往重华与节并二人身上一搭,整个身体靠在两人的背上,右手的酒壶一晃,酒渍正好洒在重华肩头。
    “丹朱,站好。”稷苏一旁吃着看热闹,见重华对一个半醉的人讲仪态,不由得捂嘴偷笑。
    “师尊,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不喝一杯么?”丹朱摇摇晃晃要去倒酒,洒的更多,这次不仅重华连左手边的节并也没逃过这一劫。
    “行端坐方。”
    “是啊,丹朱你这是要坐还是要站,不怕扭着脖子或腰杆么。”稷苏实在忍不住想要陶侃一番。
    “稷苏……”丹朱指着稷苏,摇摇晃晃就要往稷苏这边走,被节并一把扯住。
    “大师兄,你干什么?我要找她说道说道,拐带别人媳妇儿不好。”丹朱挣扎不成,反而嘤嘤哭了起来,“凭什么我的媳妇儿不跟我睡,要跟你睡。”
    来的时候,丹朱笑嘻嘻的跟她说,白梨晚上想跟她聊天说悄悄话,怎么现在变成她抢着要跟他媳妇儿睡了?稷苏无颜抬头,掩额接受四周灼热的打量目光,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她怎么像成了那挖墙脚的锄头了。
    “丹朱,你别闹,稷苏是姑娘家,我陪你喝。”节并起身,端起自己的杯子,自顾自与丹朱手中的一碰,一饮而尽,“还喝吗?”
    “大师兄你又帮稷苏说话,你每次都帮稷苏坑我。”丹朱哭的更凶,拳头虚弱的一下一下在节并胸口乱拍,“你那么喜欢她,干嘛不告诉她啊,害……我们家白梨整日伤心难过。”
    什么叫引火上身,稷苏现在知道了,丹朱就是那把火,她与节并就是那两个傻不拉几引火上身的人。
    稷苏理解的看了一眼节并,瞟向节并旁边的重华,似乎……有怒气,心虚的收回眼神,离落正一副看热闹的样子磕着瓜子逗小孩玩儿呢。
    “哐当”一声,肇事者成功醉酒倒地,节并久拍不醒,只好吩咐几名云逸山弟子将其先抬进昆仑弟子休息的地方修整,她也不能上去踢一个醉酒的人几脚显得不高级,最多将“此仇”几下,待他醒来多打几拳头了。
    入秋之后,一场秋雨一场凉,方才的小雨,成功让稷苏打了个哆嗦,只好起身去关窗,又吩咐服侍的小弟子找了被子,添到自己,重华与苏稽房中,刚要睡下,门又“咚咚咚”的响了起来。
    “白梨?”丹朱醉酒,稷苏没想到贤惠的白梨还会上她这儿,雨虽小,不打伞穿过两个院子仍然免了不了湿了衣裳和头发,她拿出方帕子给她,“擦擦吧。”
    “方便吗?”白梨一边擦身上的水,一边笑着问她。
    “方便啊,只要你夫君不说我拐了她媳妇儿就行。”稷苏没什么能是分享心事的女子朋友,白梨是唯一的一个,能躺下一起聊聊天求之不得,但这毕竟是人家的大婚之夜,这样总归是不合常理的。
    “放心吧,他日后就要留在云逸山了,今晚肯定也想跟师兄弟们好好聊聊。”明明是想成全丹朱,却偏偏说自己想跟朋友聊天,这样善解人意的女子才是真正的好妻子吧,稷苏铺好床转身正见白梨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脸娇羞,“再说我怀孕了,同不同房都是一样的。”
    “这么快?”在昆仑摆喜宴距今不过一月,这来的确实太快了点。
    “三个月了,原本定在年底成婚的,因为他的到来提前了。”
    白梨因为出生的时候没有父亲遭了不少罪,本该对生儿育女一事十分严谨,最终却因为丹朱未婚先孕,没有半点担忧,沉醉在满满的幸福当中,爱一个人,大抵是能让人忘记不愉快的吧,稷苏如是想。
    “你呢,打算什么时候跟重华师尊成婚?”
    什么时候与重华成婚?稷苏躺在床上,听着小雨淅淅沥沥的声音,对红袍加身的重华与自己有了想象。
    “重华师尊……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再遇仙缘了。”稷苏不答,白梨又道,“主动的仙缘他错过了,还有被动的,我听父亲说过,一个人的仙缘可以是等来的也可以是求来的,你既是仙又与他有缘,说不定你就是他的第二次仙缘呢?”
    别说只是白梨的推测,即便她真是他的仙缘,在他板正的观念中,也是不会同意靠一个女子飞升的吧。
    “你知道重华师尊已经不是昆仑的师尊了么?”
    “什么?”稷苏腾的从床上坐起来,重华不是昆仑的师尊,哪是什么?
    “从苏稽回去之后,他就提出了卸任,因为师傅与师叔很多事情不懂,所以尚留在昆仑教导,这次回去可能就会完全卸任了。”
    桃坪令之乱后,他说过,她在哪他便在哪,他提出卸任会与此有关吗?无关答案,稷苏已经这样认为了,这样是想着,睫毛微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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