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了,是不是免单?”稷苏一手拿一酒壶,掀了盖儿往外倒,剩下的几滴残留也全部倒到了被子里,她痴痴一笑,大拇指抹过杯壁,送入口中舔的干干净净,笑道,“说了喝免单,不能耍赖哦。”
    用餐的人听到免单目光都到了他们桌上,再一看桌上三大一小皆容貌气度不俗,饮烧刀子还是位姑娘,自发的围观过来,稷苏两壶一放,热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帮她顺利拿到了免单,也震得她眼睛里的重华的身影一晃一晃的。
    “小宝啊过来给为娘捏捏。”苏雨溪肉肉的一团,被重华牵着走,身子打的笔直笔直的像个小大人,可爱至极,稷苏双手往人脸颊上一拍再一按,小圆脸被压成一个长条,小嘴儿自然张开,她在那小嘴儿上重重一撮,发出极响亮的声音,遗憾道,“你要学喝酒啊,别跟你爹爹学。”
    “你喝醉了。”
    “我怎么可能喝醉,重华你就是不想小宝跟我学喝酒,你嫌弃我。”稷苏指着重华一阵嚷嚷,末尾了还带着哭腔。
    “我的个乖乖,瑶桨都喝不醉你,竟然两口烧刀子就醉了?”
    “我没醉!”稷苏摇晃着身体,手上也没轻重,用力一拍离落预备去掰她眼皮的白皙手上便留下几道红印子。摇晃着往前两步,双手一攀,圈住重华的脖子,又痴痴的笑了起来,像个求父母表扬的小娃,“重华,我对你好吧,没让你被掌柜的赶出来,呸,你是昆仑的师尊,风度翩翩,怎么能像我们这些小混混一样被赶呢。”
    说完,全身最后一丝力气也没有了,整个人散了架般往下面倒,幸好重华手快,扶着背往里一带,稷苏便入年糕一般站在了他的胸口。
    “还真醉了?”离落不可思议的拿食指去戳稷苏,重华将人打横抱起刚好完美避开。
    “小宝,自己走。”
    “可是,爹爹……”苏雨溪脸蛋儿红扑扑的,拽着重华的衣带不愿走,“小宝也醉了。”
    方才在饭桌上,离落与稷苏碰杯之后,抿了一小口,实在不喜欢烧刀子的口感,正好苏雨溪又是满脸好奇的模样,便遂了他的愿,将杯子里面的酒全部倒到了小娃的碗里。
    “舅舅抱。”重华意味不明的望了离落一眼,抱着稷苏先行离开。
    稷苏以酒抵饭钱,重华原本是要教育的,看着手里死死睡去,脸上还带着甜甜微笑的人,脑海中浮现她为了不让自己形象受损,明明醉了,却强装清醒的模样,嘴角却不自觉上扬,风度仪态,规矩束缚全部消散在风中。
    “羽西。”
    苏稽从客栈出来,肩上挂着小包袱,碰见抱着稷苏回来的重华,眼角的残留的泪水再du汹涌,无声落下。
    “嗯。”怀里的焦躁的咿呀几声,便又在睡过去,眉头紧锁,似乎睡得并不安稳,重华信细心调整手的姿势,尽量让稷苏能睡得好一些,“去哪?”
    “不知。”苏稽盯着重华手上的动作小声抽泣,一副小女儿楚楚可怜的模样,可惜,眼前的这个男子与常人不同,此时他想做的与眼里看到的都只有怀里的人睡不得不安稳,要赶紧将她放到床上。
    “哦哟,有些人无脸见人要走了?”后来的离落抱着小娃,挤开重华讽刺道。
    “既不知,为何?”根据苏雨溪的描述,重华大致能猜到早上发生了什么,可苏稽于他毕竟有恩,准确说来她变成今日这样,他也有责任,青玄不在了,他便是她在这世上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他无法仍其离开,也无法对其挽留。
    重华抱着稷苏,侧身跨入客栈,眼神坚定,步履从容。
    “羽西。”重华的益群被苏稽轻轻牵住,停下脚步,却未转身,“你真的愿意我留下来吗?”
    “我们是朋友。”因为是朋友,所以他不能对无依无靠的她置之不理。
    “嗯。”苏稽利落抹掉脸上的泪水,笑着跨过门槛跟上,热情凑拢,检查稷苏情况。
    稷苏突然睁开眼睛,将其惊着,身体不自觉后退小半步,另一只手却还停留在重华的衣袖上。
    “醒了?”重华关切问道,但见怀中的人双眼瞪得老大,确没有半点情绪,表情也是就知道只是醒了而非清醒。
    “重华是我的,你是何人,你走开。”稷苏双手紧紧圈住重华的脖子,又不放心的空出一手去打苏稽牵着重华衣袖的那只手。
    “嘶”
    苏稽里外五件衣裳,从肩膀缝线处全部裂开,露出光洁的手臂,大厅所有的客人伙计齐刷刷望了过来,尚在醉酒中的稷苏自然不知发生了何事,扔掉手中的衣袖,翻了个姿势继续睡着。
    重华一个转身,脚尖掠过近旁几张桌子,单手撕下墙边的帘子,披在苏稽身上,淡定道“抱歉。”
    苏稽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抹着眼泪,挤开重华,一路跑回二楼的房间,趴在床上嚎啕大哭。女子名节何其重要,露出手腕给人看到都是不洁,她却在大庭广众之下露出了整条手臂。
    稷苏被重华单手抱着又是旋转又是飞的,睁眼一看苏稽捂着帘子哭着跑上楼去,醉意全无,自己方才是做了什么样的荒唐事!
    “重……重华。”她自小在男子中厮混惯了,基本就是当男子养着的,不在意这个,但在普通女子眼中,名节是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竟被她这样一耍酒疯给弄没了,稷苏一掌用力的拍在自己的脑门上,暗自发誓,以后一定量力而行,一定不能再喝醉。
    “事情已然发生了。”重华放下稷苏,帮其整理凌乱的衣衫。
    “你去看看她。”是啊,事情已经因她而发生了,强加在别人身上的难堪她就是说一万遍的对不起也并不会有任何改变,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能快慰她让她看开,重华与她是旧友安慰效果肯定比任何人都好,稷苏转念一想,又不对,重华毕竟是男子,前去恐怕会再让她受刺激,又改口道,“我去吧,我是女子。”
    “醒了?酒鬼。”稷苏跑上楼正好碰见刚放下苏雨溪出来的离落,笑嘻嘻拦住了她的去路。
    “躲开!”稷苏理也不理,拍开离落的手臂就往前冲。
    苏稽的房间房门半掩着,帘子随意落在地上,伏在床上的小小身体,因为抽泣而不住抖动,衣裳的破洞似乎破的又厉害了些,露出纤长白皙的脖子,性感至极!
    稷苏试探着去拍苏稽的后背,长吸一口气,酝酿如何劝慰,苏稽倒是先开了口,“羽西,我嫁不出去了羽西。”
    稷苏被突然起来的苏稽双臂牢牢圈住了下身,半分动弹不懂,手犹豫着,最后还是轻轻落在她的后背,轻拍安慰,“不会的不会的。”
    “是你?”苏稽抬头惊异的盯着稷苏,双手缓缓松开。
    稷苏知道,她现在无论说什么,都会让人觉得她方才的醉酒是装的,方才的行为是故意的,但她毕竟是做错了,她应当道歉,应当弥补。
    “对不起,但请你相信我,你长的这么好看一定不会嫁不出去的,我们马上就会离开梅陇,回到我们自己生活的地方没有人会知道这件事情的。”
    “说的好听。”
    “我可以证明。”稷苏用力扯掉自己的两只袖子,脱掉鞋袜,提着裙摆,将中裤挽到小腿,朝苏稽笑道,“我以前扮男子时,经常这样同师兄弟们一起下河捉鱼的,真的没事、”
    云逸山稷苏曾经匆匆来过一回,救了昆仑弟子,被人关入了地道,机缘巧合救出了黑猫,今日再来迎宾弟子客气,山内梨花飞舞,桃花掩映,更有各色牡丹作陪,纷繁热闹,竟像到了人间的春日,只是如此的纷繁的景色,故友却看不到了。
    “师尊、稷苏、苏姑娘你们可算到了,我还以为你们赶不上时间呢。”节并一路疾行而来,将身后的几名云逸山弟子甩得老远。“丹朱在里面招待客人,白梨还在梳妆,我们先到里面坐。”
    “节并叔叔。”同离落一起后进来的苏雨溪,飞奔向节并,看了看重华的眼神,乖乖好好走了没几步,又看了看稷苏,再次小跑,飞奔过去,一下子跳到节并身上。
    “你可又重了哦,再长下去叔叔该抱不动了。”节并笑呵呵拍打苏雨溪的屁股,笑着抬眸正好瞅见夹在他头发丝儿里的花瓣,帮着摘下还不忘调侃,“大师兄,沾花惹草了哦。”
    “苏雨溪!”有了重华危险的信号释放,苏雨溪连忙从节并身上爬下来,理了理衣裳,昂首挺胸摆出小大人的模样。
    “怎么光拜见别人了,你这个表哥上神呢?”离落摆明刁难节并,同时一拍苏雨溪的脑袋,指着节并道,“他是我表弟,叫他舅舅或者教我叔你选一个吧。”
    “不,我就不选。”离落一直对“舅舅”这个称呼耿耿于怀,这不知怎么又计较上了,稷苏懒得理他,摸着找自己当靠山的苏雨溪柔软的头发玩儿。
    “没想到,你还真有几分当娘的样子嘛。”丹朱一身正红色新郎服,头上戴着顶比脸盆还大的喜帽,眉眼带笑,步履稳健,是从前的他又不是从前的他,“上次在昆仑摆酒你没来,我以为你这回也不来了呢,当了掌门就忘了我们这些昔日兄弟。”
    “那掌门事忙,先告辞了。”在昆吾时有任务的压力,现在有责任的压力,反而在昆仑与丹朱节并厮混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是最开心也最纯粹的一段时间,每每想起,都会觉得像极了有母亲有族人的小时候。
    “你可别,白梨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等着你来,要是知道你被我赶走了,非得跟我分房睡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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