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
    明明才分别不到半个时辰,苏雨溪像几年见着爹似的,屁颠儿屁颠儿迎上去,将重华拽到稷苏跟前,懂事的将两人的手放在一起。
    重华手心冰凉,比小家伙热乎乎的肉舒服的多,稷苏没有要收回的意思,盯着重华将自己的手指一根根塞进他白葱根般的纤长指间,十指紧扣。
    “苏稽姑娘这么快好了?杜大夫的医术果然不错。”她正与重华十指紧扣,很显然苏稽这次的挑拨离间并未成功,高兴之余,稷苏不介意再戳一戳对手的痛处让自己再高兴点,另外,重华只是心软心善并不是傻子,她要表达的意思,肯定能明白。
    “嗯,谢谢稷苏姑娘,我只是身体乏了,休息休息便好了。”苏稽眼睛若有似无的瞟过二人牵着的手,稷苏便牵得更用力,直到指甲因为用力而变白,才算满意。
    “苏姨娘身体要紧,要多休息才是。”苏雨溪没骨气的与外人站在一条线上是,牵着苏稽的手,关怀备至。这小家伙鬼精的很,知道她对重华有意,肯定不会这么好心的,稷苏也不吭声,只在一旁等着看戏。
    “真乖。”苏稽弯腰温柔抚摸苏雨溪的头发,母性光辉十足,“没关系,把你丹朱叔叔成婚用的东西准备好了,回昆仑就可好好休息了。”
    “那些东西让爹爹准备就是了,雨溪送姨娘回药房休息。”要是不了解的,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惊呼:谁家小娃这么懂事,真是有福了。好吧,她家的,她有福。“有娘亲帮忙,爹爹也定不会太辛苦,姨娘不必担心。”
    “爹爹肯定能办好的,对吧?”稷苏实在受不住对着自己疯狂眨眼跟风吹烛火似的苏雨溪,将脑袋扭到一边。
    “嗯。”
    “那便辛苦稷苏姑娘了”爹也说了,儿也说了,苏稽就是再想留下来也找不到理由了,只能答应先离开,对稷苏客气施礼,言语中满是感激。
    “不辛苦不辛苦。”稷苏指了指吊着脚想走的苏雨溪,“带他应该会辛苦一些。”
    两人终于离开,稷苏不用再装端庄,笑得前仰后合,眼泪花儿都出来了,这两人一个比一个会演,是谁队友多谁获胜啊。
    “跟这么两个戏精生活,重华师尊日子应该不会冷清了吧?”稷苏无比心疼一个喜静的人,每天要应付这么两个聒噪的戏精,该是浪费掉了不少精力吧。
    “你一个顶俩。”
    难民所的设立引来不少外地人来莫离定居,眼下节日将近,天气又是凉爽下来,懒在屋里的人都出了来,小小街道变得热闹而拥挤,两个人谁也没用因为拥挤不变,有松开手的意思,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二人无关,怡然自得漫步在街头。
    “蜀晏一向爱跟蜀清比较,这下丹朱成亲到了暮山,他痛失爱徒,没有再能与大师兄比较的,恐怕要安静上好一阵儿了。”蜀晏性格好玩儿,连带出来的丹朱都与严谨的昆仑弟子大不相同,丹朱一走,蜀晏一安静下来,昆仑恐怕就将真正成为别人口中仙门之首的样子了。
    “不会,他只会粘蜀清更紧。”重华笃定,“蜀清年少就严谨刻板,同辈弟子都不愿与他结交,唯独蜀晏,一上昆仑就整日粘着他,别看他整日不耐他的样子,实际爱护这个师弟得很。而蜀晏的诸多比较也只是为了蜀清的注意,比不是真的比较。”
    “哦。”这两人还有这么一故事呢,稷苏万万没想到在她看来的竞争对手,竟然只是以竞争来表达爱意,“想一想,倒挺像那十二三岁交往的小情侣。”
    “休得胡说。”重华的手指不客气的紧了紧,她却并不觉得疼,“你叫节并一声大师兄,按照辈分你理应叫他二人一声师叔。”
    “如此......”稷苏目光狡黠,扬起重华的手,笑道,“那你牵着我的手,他们岂不是该叫我一声师尊?”
    “我也牵小宝。”
    重华此人,一定是修了什么特别的功法,每次一本正经在言语上占她便宜,都能让她乐呵呵儿的,还觉得他可爱,想咬上一口。
    “买点儿?”重华看了看不远处的大酒缸,问稷苏意见。
    “无忧殿的酒禁解了?”以往她买酒买肉都得离他远远的,今日他倒主动提出买酒了?
    “你饮。”稷苏还未来得及好好夸夸他的体贴,已经被径直带到了酒摊前,“老板,来一壶桂花酒。”
    “好咧。”老板抄起酒瓢利落灌满酒壶,递给重华,却不肯收重华的钱,“稷苏姑娘对莫离百姓有恩,便是家属对莫离百姓有恩,这酒我请了,希望能为您二位中秋节助助兴。”
    来暮山短短几个月,她这个从前人人喊打的老鼠,竟然成了人人感谢的大恩人,也不知道算是成长了还是退步了,稷苏想着,见重华向老板道了声多谢,便收回银钱塞回袋子,一手拿着酒壶,一手牵着她走,他这是进步了还是退化了?
    “施恩图报非君子也。”稷苏可是清楚记得,重华当日鸢尾谷外“教导”她的话。
    “两不相欠,才能不挂念。”重华重复她当日回他的话,“成全他人报恩的心,亦是君子之风。”
    原来,不仅她记得,他也记得!
    “丹朱成亲我去不了,你帮我跟他说一声,我就不专门回帖子了。”不是她不想去,而是因为忙于橘见,她耽搁了回上天庭签到的时间,这个月只剩下四天了,她必须回去,夜宿还在伏羲手里。
    “嗯。”她不说原因,重华自然能猜到与上天庭有关,无多过问,只问,“中秋能回?”
    “这个嘛......”稷苏预计那时她恐怕已经去了橘园调查当年之事了,但偶尔抽个空同心爱之人过个节还是可以的,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偏要卖着关子,“你要是想同我过节的话......”
    “丹朱与白梨会在云逸山宴请宾客。”她的“我可以考虑考虑”还没出口,便被重华堵了回去,很是气馁。
    “哦。”昆仑与云逸山相隔数千里,送亲队伍一来一去的确费时费力,而且丹朱白梨的情况,只能是丹朱去云逸山,怎么也不可行女子出嫁之礼,直接两头各举行一次是最好的安排,只是这样显而易见的事,她竟然忽略了。
    “这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个中秋节。”重华突然看着她,弄的稷苏心里小鹿乱撞,“我想同你一起过。”
    上天庭今日与以往格外不同,稷苏回庭花阁路上半个人影都没看到,平日这些个仙女仙翁的闲得很到处都是采花、作诗的竟然一个没有。
    “宿宿?”
    稷苏庭花阁里里外外找了一圈也没找着夜宿,心中开始不安起来,他被伏羲山软禁在此,谁有能耐敢带走他呢?若是伏羲也没道理呀,一来回暮山处理事务是他允许的,二来她也并未错过本月签到啊。
    “我的祖宗,你可算回来了。”离落从后院潜入庭花阁,言语谨慎,说话时眼神还在不断查看四周环境。
    到底发生了什么,连既与伏羲交好,又是神农外生,不可一世的离落的都如此小心谨慎?这又与夜宿不见有什么关系?
    “四方天帝正在披香殿议事,等你回来做决定呢。”
    原来少昊与颛顼不知从何处得来夜宿就是当年被女娲的封印在雷池的神龙,且被伏羲秘密安置在了庭花阁,少昊便联系颛顼,特意邀请了德高望重的神农氏为上天梯公道,提议将夜宿重新封印。
    伏羲原本以留夜宿为质,派人下界查千年前密案为由拖延,稷苏却迟迟未回上天庭签到,于是今日一早,少昊同颛顼便携神农氏到披香殿议事,意图强制执行重新封印夜宿一事。离落坚信稷苏最晚今日一定会回来,便趁着众人唇枪舌战之时,悄悄溜道庭花阁,通风报信,以免她回来找不着人,冲动行事。
    “重新封印宿宿对他们有何好处?”他们若是真想取代伏羲势力,留着这条“作恶多端”的恶龙岂不更好,倘若夜宿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伏羲必成其罪责,他们正好借此分瓜他手中势力。
    “没有好处。”
    “没有好处还这么上纲上线,这俩天帝是闲得慌么。”稷苏怒火中烧,创造龙族的是女娲,灭了龙族的也是女娲,龙族剩下的唯一的种,诸事不知还要无端被卷入这场上天庭权利斗争之中,他们是把人当什么了,此时怎么不说什么悲悯之心,不谈博爱了?
    “没有好处才是最大的好处。”离落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小声道,“只有这样,才能让众仙家看到他们是在完全的为上天庭好,伏羲大帝则是因为女娲对龙族的愧疚意气用事,这些都将被记入仙史,流传万年。”
    “神经病!”你们不是要拿龙族说事儿嘛,我们就说龙族,看你们要怎么载入仙史,稷苏整了整衣衫,端庄迈入披香殿。
    “参见伏羲大帝,南方天帝。”稷苏佯装不知对披香殿内之事一无所知,也不识得旁边两位是谁,“稷苏手头有事,签到来迟,还请赎罪。”
    在稷苏“请罪”的时间,离落已经成功通过另一扇门,悄悄回到原位。
    “怎么是她?”说话之人,胡子乌青,短而密集,如新扎的扫把,脸如汤勺,眼如铜铃,鼻如藕结,一看就是无脑之像,不用猜也知此人就是颛顼。
    看样子,他没少查自己啊!
    “正是稷苏,雷泽池边的那只老鼠。”他既然识得自己,便肯定知道她与伏羲的关系,正好......“因是我雷池之乱的见证者,故伏羲大帝不计私情,委托我调查当年之事。”
    稷苏此话既说给众仙家听,也说给史官听,她已然与伏羲绑到了一起,那么他好,她便不会坏。
    “而另一位见证者正是同我一起长大的好友夜宿,对案子起关键作用,”稷苏眼神一撇夜宿也在披香殿,身后站着四个人间刽子手一样的人,旁若无人过去将人拉到自己跟前,惊奇道,“伏羲大帝这是在问什么话吗?龙龙自幼胆小,见着这么多人肯定很怕怕,可要温柔些问,不然受了惊吓,影响破案的线索,稷苏也无能为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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