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稷苏双手捧着杯茶,抬眸看出鸢七言语里的顾虑却并未吭声,她想了解苏稽,甚至不惜向素不相识的店小二打听,但重华和她的过去,她却只想听他亲口说,从旁人口中知道的只能他的故事,而不是态度。
    “姐姐,有肉吗?”
    “在楼下呢,我们下去吃,要多少有多少。”稷苏被苏雨溪这一拽,很快在听不听之间做出抉择,端着被舔的干干净净瓷碗,起身就要带着小人儿下楼。
    “我是大孩子了,我自己可以。”稷苏手中一空,瓷碗已被懂事的苏雨溪抢过,艰难爬过门槛,高高兴兴出了门去。
    “玉华师尊算出师尊与天华师尊飞升时日相近,让两人闭关净心,师尊收到苏稽姑娘被青玄囚禁的消息,提前出关,错过飞升,他第一次受紫藤鞭刑就是为此。”
    所以关云袖的地方是曾经囚禁苏稽的地方,她是在不知昼夜,不知时日,不知生死的煎熬下,一笔一笔记下的她与重华的甜蜜瞬间?稷苏的心不合时宜的疼了一下,心疼这个只因为爱了一个人便遭此磨难的女子。
    “师尊刚开始掌管昆仑时,不少弟子背地里说小话,徒弟都飞升了,师尊还占着掌门的位置不放。得亏他不在意又有天华师尊出面立威才慢慢好转。”
    净心仪式是修仙之人飞升前最重要的仪式,因为飞升机会难得,一个人一辈子最多也就一次,有些甚至几辈子也修不到一次,一般会提前几个月甚至半年开始准备,尤为重视,重华倒好,再仪式中途离开,恐怕,这辈子再无机会了,稷苏转念一想,反正他不在意这些,正好可以自己在人间做一对老不死的,长相厮守。
    “苏苏,我知道你委屈,师尊没给你讲这些,是他不对,但事关别人与他自己如此不堪的过去,他不愿提及也是人之常情,你别生他气了。”
    “我没生他气。”她谈不上生气,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突然有了过去,和明知道只是过去还耿耿于怀的自己。
    稷苏被鸢七拽着胳膊一阵晃悠,目光一瞥正好看见,夜宿身上的鳞片快速消散,散去的光芒凝聚在他脖子上的红红痕处,浅红色中透着刺目的金色。
    “这是怎么回事?”
    “不清楚?”稷苏双指并拢,凝聚内力,紫色的光芒如同跳跃的精灵快速跑过夜宿身体各处,唯独那道红痕,接连几次尝试都失败而归。
    她手背轻抚夜宿的额头,温度正常,掰开左眼睑,瞳目也是正常,人却未睁开眼。她反复揉搓夜宿的手掌,神色如常,心中却已慌乱,饿麟的事,她知之甚少,不知要如何才能帮到这个最想保护的人。
    “你不要着急。”鸢七轻拍稷苏后背,表示宽慰,“李爷爷孙婆婆都不在了,他又没爹没娘的,你就是他唯一的依靠啦,可得保持清醒拿主意。”
    鸢七话音刚落,夜宿脖子上的两道光快速融合在一起,变成一道绚丽的光柱,将整个房间映得通红。
    “姐姐我吃饱了。”小家伙一到门口被眼前的异象吓的哇哇大哭,快速爬过门槛,冲到稷苏身后,带着哭腔小声问道,“哥哥怎么了?”
    “哥哥没事。”稷苏手掌轻抚苏雨溪的小脑袋,视线却没离开毫无血色的脸。
    “小宝贝和夜宿真想啊,倘若他真的......”
    鸢七的话音未落,那道光柱突然变得更加明亮起来,晃的人睁不开眼,本能的用衣袖却挡。
    “苏雨溪是苏雨溪,夜宿是夜宿,谁也不能替代谁!”稷苏在红痕连续的变化下,已经摸索出些端倪来,对着红痕斩钉截铁道。
    光柱像听懂了稷苏的话似的,真的慢慢消散了去,变回夜宿是脖子上谈谈的红痕,若隐若现。
    “他醒了他醒了!”大人正在各自思考时,苏雨溪突然指着床上夜宿激动欢呼,却又不敢靠近,直拽稷苏的裙子。
    夜宿睁眼看着稷苏,又将房间打量了一圈,再次闭上眼睛,一滴眼泪从眼角溢出,直达耳蜗。稷苏知道他将自己与鸢七方才的话都听了去,应是在为孙婆婆两人的死难过,默默为其检查身体。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夜宿的身体恢复的出奇的好,仅仅一夜便从垂危的病人变回了活力的少年郎,让稷苏很是不安,指尖轻抚过脖颈间的红痕,小心翼翼问道。
    “为什么不告诉我?”夜宿突然睁开眼睛,盯着稷苏,看不出情绪,反而稷苏在那黑不见底的眸子里莫名的心虚。
    不告诉他,因为担心他痛失亲人难过又或是没有机会告知,无论哪一种,在此时讲出来都苍白无力,她选择沉默,因为无地自容。
    “血,很多的血,他们就在里面等着我。”在昆仑醒来,他千方百计的想要下山,结果遇到日思夜想的稷苏,被桃坪令耽搁,再次下山时,又着了青玄的道,夜宿再次抬眸,看的却是一旁站着的鸢七,无情的胡渣子与冷冽的眼神交相呼应,毫不掩饰的散出浓浓的恨意。“重华呢,他为什么不救,他心系苍生,为何独独对两位老人袖手旁观?”
    “宿宿,你才刚好不能太激动。”
    “别人帮你是情分,不是理所应当,你要记着。”稷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如从前相处那般,打破房间内诡异的安静。
    重华为了救他挨了紫藤鞭,也不可能没有安排人前去营救,鸢七沉默不说,她便不能说,此时的自己在夜宿眼中已是犯了错,但凡为重华辩解任何一句都能被解读成维护,旗帜鲜明的将自己与重华绑在一起,让敏感的他感觉“被替代”。
    “掌门。”汤圆风风火火进来,透过稷苏正好看到床上的夜宿,高兴问道,“兄弟,醒啦?”
    “宿宿啥时成你兄弟了。”汤圆是个傲娇性子,若夜宿此时因为情绪不佳而不做回答,两人间必定会生嫌隙。有自己在,两人以后相处日子肯定不少,为免误会,稷苏抢先解围道。
    “你是木之风看重的人,你的朋友自然就是我兄弟了。”
    “知道你木之风好。”稷苏被这浓浓的兄弟情甜的一激灵,想起自己与重华的现状,心里一阵酸楚,但大事在前,根本不容她儿女私情。“让你打探的事情如何?”
    “去看看。”汤圆耳语一番之后,稷苏喜悦决定,侧身看了眼床上的夜宿,温柔道,“你刚恢复能走吗?不能的话让兄弟背你。”
    “可以。”汤圆刚张开嘴要吐槽稷苏,便被夜宿干脆的答案堵了回去。
    “我们去哪里?”鸢七望着屋内忙碌的三人,一头雾水。
    “去了不就知道了!”汤圆回堵,奇怪的是,从前总是帮着鸢七的稷苏,此时正一声不吭的帮夜宿整理衣裳。
    “姐姐,我们去哪里呀?”苏雨溪扯着稷苏的衣裙,扬起小脑袋,大眼睛轱辘直转,甚是可爱。
    “去一个能打倒坏人的好地方。”稷苏被这股子可爱劲儿萌翻,食指在小鼻尖轻轻一点,小鼻子便成了个让人更加愉悦的“猪鼻子”。
    “哦,好吧,保密。”
    客栈出去,整条大街上一个行人也没有,许多摊位甚至买的小玩意儿都没来得及收,零零散散撒了一地,足见大家离开时的慌乱。
    希望经此一战,都能各归各位,正常生活吧。
    “咦,炮竹。”鸢七小跑着捡起一根花花绿绿的东西,那东西的一端支出一寸来长的引线,十分欢喜。
    “姐姐,这个不能玩。”苏雨溪小大人一般,一本正经道,“我娘亲说过这种升空的危险,不能玩,只能玩在地上转圈圈的。”
    “哈哈,姐姐可不是小孩儿哦。”鸢七不顾苏雨溪反对,端了隔壁面摊子上,煮面的锅,将引线凑近还没染过的木头桩子,引线顿时火花四溅,然后熟练的抛向空中。
    “姐......”苏雨溪懂事的跑到前面地上捡了几根能玩的回来,正好看到鸢七往空中抛那根带着火花的,吓的连连后退,还带哆嗦。
    “宝宝,过来。”稷苏望了眼空中冒着白烟的炮竹,伸手招呼苏雨溪到自己跟前。“你娘亲说的对,不危险的才能玩。”
    稷苏接过苏雨溪手上的炮竹,分发给汤圆与夜宿,小心翼翼保护着小孩儿的单纯世界与善良的心意。
    “要玩儿吗?”几个大人跟一个孩子蹲在地上看着炮竹燃烧的光亮,火光四溢,照的每个人的七彩斑斓的,稷苏将手中剩下的一根,递给鸢七,似有所指。
    “好啊。”鸢七接过,借了火,用力往地上一插,便捂着耳朵急匆匆跑回几人中间。
    “姐姐,这个不用怕,你刚刚那种才是危险的。”苏雨溪再次宣布真理道。
    苏稽的百姓已经先一步到达约定的地点,橘园的人也在陆续赶到,在节并的组织下还算秩序,大家规规矩矩的排成几列,认真检查有没有落下平时熟识的邻里相亲。
    “你们来了,我这边已经召集完毕。”见稷苏几人过来,节并主动迎上,分享进展情况。
    “有点事情耽搁了。”稷苏只说有事,并未说具体是那件事情,因为此刻时机还未成熟。
    “你怎么在这里?”鸢七走后,重华才又安排的节并回苏稽,鸢七不知节并在,实属正常。
    “我让他回来帮忙的。”
    稷苏原本搞不清重华的做法到底是在向自己示好,还是想支开旁人独自对战青玄,经过客栈的一些列事情,此时心中已有眉目。
    “我们也齐了。”丁老爷子跟着最后一拨人,终于赶到。
    至此,召集百姓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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