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被汤圆手中剑吓的连连后退,口中念道,“我马上就收,全部收起来销毁,保准你们下次来再不会看到。”
    那些画带给老板的一年的收入比以往两年还多,突然决定不卖,老板自然是舍不得,瞅了瞅门外拥满的看热闹的人,一边收拾一边抱怨,连着两天这样闹腾,运气都给闹没了。却不想被已出店的稷苏听了个清楚,重新折回店里。
    “还有谁为这画闹过?”稷苏重新恢复平日里潇洒不恭的样子,双手环抱立于门口站着两个侍卫一样的男子,看颇为神气。
    “你最好从实招来,否则,我手里的刀子可不找眼睛。”黑猫左手食指轻轻划过拔出的剑刃,在眉眼出留下一道留下两寸宽的冷白剑影,声音冷清,足以让入耳之人不寒而栗。
    老板顾不上思索几个人明明已经离开,却还能听到自己说的话,委委将昨日之事道来。
    昆吾比跟云逸山相约汇合的时间早到,便在此镇落脚,整日在客栈待着实在无聊,云袖听邻桌客人唾沫横飞谈论此处新奇玩意儿来了兴致,硬拉着青玄上街逛逛,出门不到半刻钟便遇到了这家画店。
    “姑娘要画像吗?我保准给您画的跟这画上的姑娘一样美。”云袖蒙着面纱,老板自然不知她的容貌如何,只当是寻常顾客,照着平日里的推销手法一样招揽生意,不想,此举却惹来了一场莫大的闹剧。
    面纱落下,白皙的额头、美丽的眉眼下是一张满是刀疤,因为抓挠发炎得溃烂的脸。
    “她好看还是我好看?”
    “您,您,您好看......”老板被狰狞的脸跟浓浓的杀气吓的腿脚发软,自知闯了祸,昧着良心尽量将话说的真诚。
    “带上面纱。”青玄拾起地上的面纱,在云袖朝老板下手之前温柔递上,眼神示意大街上人多口杂,在别派辖区不可轻举妄动。
    “我不带!”云袖本来脑子就不好使,毁容后又敏感,根本不具备思考能力,青玄此时的示意只会让她觉得是他认为她容貌比见不得人,一怒之下将面纱拍在地上,双脚踩上去,用力揉捏像是要踩死什么讨人厌的虫子,“现在嫌我见不得人了是吧?你别忘了这一切都是你那心爱的徒弟造成的!”
    青玄不语,她的怒气更盛,一口气扯了店里十几幅画像,撕成碎片,一边撕,一边咬牙切齿咆哮“看到没,你心心念念人正和别人双宿双飞呢,你这一辈子都只有我,只有我!”如同魔怔了一般。
    最终,青玄只得将人打晕,打横将人抱起,让其脸朝向自己的身体的一面离开。
    “你说画里男子来买过画?”
    云袖丢人现眼的闹剧并未在稷苏平静的心上激起半点浪花,她一手背在身后,一手轻抚那些画像,十分不捧讲故事人场,淡然问出一句与故事全不相关的话。
    “是是是,我对天发誓绝无半句谎言,大概三、四月份的时候跟个小女娃一起来的。”老板看稷苏对自己讲的故事兴致却却,心里更虚,殷勤取下那副深情对视图递到稷苏眼前,继续道,“就是这个,他将我店里当时有的全买走了。”
    “他可有说什么?”重华买这么多画回去走什么,难不成也为了纪念?稷苏接过老板手里画,嘴角上扬,所有阴霾一扫而空。
    “没,他好像身体不好,指了指画就全是那女娃在张罗了。”
    重华素来有事没事儿都能装出一副翩翩君子模样,怎么回让人看出病态?这也没到病发的日子啊,难道是得了什么新病?
    “画我全要了,汤圆给钱!”稷苏拣了被画时的板凳坐下,随意摆弄桌上摆动作用的道具,全然不在意其他三人诧异的目光,突然,回眸,指着架子上除了深情对视图以外的画作道,“这些又是怎么回事?”
    老板贪婪的数着钱,闻声将数好没数好的一股脑儿还塞进腰间的钱袋子,围着晃悠的着二郎腿的稷苏点头哈腰,就像供着一尊财神爷。
    “傻笑个什么劲儿,问你话呢!”钱袋子空了大半,汤圆不敢冲稷苏嚷嚷,老板便顺理成章成了顶雷的人,拔剑就要上前收拾人。
    “我马上画,马上画。”
    画上的人正是本该在上一幅图中出现的蓝儿,难怪到日自己要调查蓝儿时她诸多阻拦。一个赤裸裸的真相在稷苏心中铺开,她失落却不难过,因为没有人能始终如一待自己是她早已认定的事,黑猫如此,青玄也是如此,旧人去了也总会有新的人将一天天日子填满。
    “大概半个月前,她重金定了一百幅您俩的画像,要求按照夫妻的日常来画,不能重复。我想着是笔大生意就多准备了些,这些是她挑剩下的。”
    稷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想的是不知重华身体调理的如何了,旧疾有没有再犯?昆仑有没有发现其他门派的异动,做好防范措施?桃林里的那条岔路有没有封死,有没有给小人留有机会?
    睡不着,稷苏索性爬起来,张了灯,取出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的那些画像,一幅一幅看得极其认真,若是真有这些画面也不错,她心想。转念,又觉得自己想得莫名其妙,重回床上酝酿睡意,一个更大的疑问反复搅动原本已经浮动的心绪,顿时睡意全无。
    他买画做什么?
    稷苏索性披了外衣,出门一跃上了屋顶,手臂枕着脑袋看星星,刚躺下,脑海的画面又是同重华看星星的画面,心中气恼,取下恋尘一顿猛吹,如同一个走丢的孩子,在寂静的夜里找不到归路,嘤嘤啜泣。
    若是平时恋尘的声音必能招来离落,此时却不行,东面封印千年的玄武出世,伤人无数,天帝命其前去处理。这是一头未进化完成的玄武神兽,有仙的神性,又有妖的戾气,处理起来半点不轻松,已将离落拖住五日之久。
    “你变了?”
    身后十步之外,黑猫一手搭在膝盖上,一手拿着酒葫芦,正独自望着天空。
    “青玄跟云袖的名字连在一起你不急了,画店老板间接害你你不打了,这三十年的好酒你也闻不出味儿了。”黑猫起身懒坐着,望着自己手中的酒葫芦,像是惋惜好酒没能遇到懂他的人似的,仰头咕噜噜饮下一大口。
    “别人的生活岂是我想左右就能左右的?”稷苏突然觉得,自己以前做的那些自认为勇敢狭义潇洒的事情都有些幼稚,指着藏在黑纱是后面的星星道,“我让它不眨它偏要眨,我要打它吗?它眨与不眨,我还是我,它却不一定是它了。”
    “你有心上人了?”
    黑猫直勾勾的眼神盯得稷苏心底一阵慌乱,砰砰直跳,忙矢口否认,见他还一脸诧异的看着自己,丢下一句“爱信不信”就准备准备逃走,却被另一个问题困住了脚步。
    “你的眼睛能看到星星了?”
    夜宿被带回无忧殿住的正是稷苏之前住的屋子,家具陈设一应如前,醒来之后一眼便瞅见名字绣的歪歪斜斜的披风,露出憨憨的笑容,勉强起身裹上,在屋子里四处转悠,试图多找一些分别日子里与自己相关的信息。
    鸢七自夜宿被带回后一直忙前忙后,端着自己亲手做好尚未做好的衣裳进来,瞧见活生生的人在屋里四处转悠,托盘衣裳撒了一地,飞奔向夜宿就要索抱,被夜宿巧妙躲开,也不气恼,红着一张脸,笑眯眯的盯着眉头紧锁玄衣男子。
    待夜宿一问稷苏消息,立马变了脸色,随便寻了个理由跑开,一连几日如此,夜宿知晓必定有事,故问之前先拽着小丫头的手腕,让其无法逃走。
    “苏苏在哪?”
    小丫头脸上花痴欣喜的神采骤然消失,板着脸挣脱夜宿的束缚,喃喃道,“就知道问苏苏,我天天在你跟前转是隐形的吗?”
    “什么,你大声点说!”夜宿除了名字之外,其他一个字也未听清,扯了一把鸢七胳膊,鸢七不察,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好夜宿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没、没什么!”
    燥热传遍全身,两颊火辣辣的,鸢七猛的挣脱束缚逃走,带着两抹羞臊的潮红,如同怀春少女。
    “你跑什么啊?!”夜宿的问题自然得不到回答,一摸后脑勺又补充道,“我要见羽西!”
    “师尊在闭关,你见不着,安心待着吧!”
    夜宿跟随稷苏多年,稷苏的性子跟毛都习得不少,何况他有十万火急的事必须马上找到稷苏,怎么可能坐以待毙。于是,趁鸢七不在,悄悄离开无忧殿,在山上四处转悠找寻。
    “嘿,兄弟,你这一身到处转悠,被蓝十仁抓到要挨罚的知道不知道?”
    夜宿被人背后猛的一拍肩头,回头正要还击,两人同时愣住。
    “夜、夜宿。”丹朱没想到酒庄的毛头小子,竟然能不带腕袖便在昆仑行动自如,对上他漆黑淡定的眸子,知道自己失态,清了清嗓子道,“大师兄说你受了重伤,已经好了么?”
    “好了。”稷苏带着丹朱去过酒庄,夜宿记得,“苏苏去哪了?”
    稷苏下山他这位弟弟怎么会不知道,还找人找到流星阁门口来了?丹朱在心里骂了一百八十回,没好气回道,“她开春便下山了,去向嘛,这不够义气的东西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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