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神。”重华受召唤而来,恭敬向离落行礼。
    “这只小白鼠,本君甚是喜爱,如今受了点小伤,需你昆仑灵气护养。”离落轻轻抚过小老鼠背上的软毛,轻松道,“姑且放你那养几日,我回上天庭办完事,即可去接。”
    “是。”
    离落是天生的神仙,纵有那么片刻错愕,也早在重华赶来之前恢复了平静,旁人自然看不出端倪,不情愿松开的松开的手只会让人感觉不舍,不再有其他。
    “地上那位她一直宝贝得很,恐她醒来见不着担忧,你也一并带走吧。”许久之后,离落将小老鼠递给重华,恋恋不舍的顺了最后一把毛,瞅着地上蜷在一坨,昏迷不醒的夜宿说道,“本君知道你昆仑收弟子要求颇多,你将他托付于山下信得过的人家,让她想见了,能见到即可。去吧。”
    “如果她醒来,把这个给她。”重华接过恋尘,轻轻点了点头,刚走没几步,又听离落道,“没事的时候,给她喂点肉,她喜欢。”
    “好。”
    小老鼠眨巴着眼睛,看了眼那人的白色衣衫,又闭上了眼睛,躺在软绵冰冷的大人大手上。
    “你知不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一声厉声呵斥自宫内传来,正殿前的石桌石凳连同桌上的水壶茶杯乒乒乓乓碎了一地。
    离落站在宫殿门口,转身欲走,想起自己接到仙友密语说赤松子会上天庭便急急赶回的目的,硬着头皮,视死如归的迈入正殿。
    “她欺负弱小我见她不惯才出手的,她本事修仙弟子,我这不算插手凡间事物,顶多算是教化行为不端之人。”离落不知所指祸事是何,一股脑将惩罚云袖的事情解释了一通。
    “看来你丝毫不知自己错在了哪里!”赤松子气额够呛,胡须直跟着嘴唇乱颤。“从今日起,你给我留在武阳宫思过,何时想通何时才准出去,至于其他仙友我会一一告知,在此期间不得前来打扰。”
    赤松子只要一回宫,离落铁定被罚思过,他早已见怪不怪,索性厚着脸皮,直奔目的
    “水玉.....”
    “你还有脸提水玉?你盗取水玉,擅自助人成仙,乃逆天而行,若非那人灵力不够,未能飞升,就是拆了这武阳宫,将你贬为凡人也不为过!”
    “您的意思是灵力够了就可以了是吧?”被骂的多了过滤的本事已经出类拔萃,只听自己想听的部分,已经找到了问题的症结,离落开心不已。
    有人笑就有人愁,比如赤松子,看着自己儿子在骂声中嬉皮笑脸的样子,恨不得从未生过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种,用法术将人扔出正殿之外,刚好落在废石碎片之中。
    “你干什么!”被骂惯了,被打这还是第一次,旁边还有这么多路过的仙友看着,离落顿时来了火气,对赤松子怒目而视。
    “干什么?教训你这监守自盗的逆子!”赤松子还欲再施仙法惩戒,被闻声匆匆赶来的端庄妇人拦下,面上厉色瞬间柔软下来。
    “你让自己的老婆服用水玉与你双宿双飞就可以,怎么我拿自家的东西让人跟我天天在一起就成监守自盗了。我看你不应该说是监守自盗,应该说偷,我不是你家的人,拿了你的东西才是罪大恶极!”
    离落多年的怨气终于得以释放,心里虽然难过却痛快不少,一甩衣袖朝门外走去,潇洒利落丝毫不受自家父母脸色影响。
    “你要是敢走,就再也别回来。”
    离落未有半分停留,义无反顾向前,除了武阳宫和西王母的石头宫殿他无处可去,比起这里冷冰冰的家,他宁愿待在冷冰冰的石头宫殿里,至少那里慈祥的老人是疼爱自己的。
    “这孩子本就对我们颇多怨气,老公你何苦在说绝情的话激怒他呢?”梦曦扶赤松子到正殿捡了个椅子坐下,一脸惆怅。
    “你知晓的,那只老鼠是天庭的禁忌,离落跟她牵扯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
    昆仑山下绿水环绕,四周火焰缭绕,这无妄火非系有仙根灵力者不得过,也正因如此使得昆仑宁静而神秘,成为世间修仙弟子的向往之处。
    昆仑派便立于正中一座山脉,与其余诸峰相比,不是最高,贵在平坦,灵气集中,其中又以重华所居住的无忧殿最甚。无忧殿离主殿最远,殿中仅有重华与照料他起居的仙童鸢七居住,加之其素爱清静,不必弟子每日请安问好,殿中更是人迹罕至,尤为冷清。
    “师尊,要拿笼子来么?”鸢七见重华回来,手里捧着只小白老鼠很是欢喜,盘算着拿笼子带到自己房里养着,既不不破坏师尊喜爱的整洁,也可跟自己做个伴儿。
    “不必。”重华径直跨入自己卧房,那小老鼠像是知道此地灵气最足似得,强打精神跳到地上,小跑步跳上床,在锦被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目养神起来。
    鸢七看着小老鼠在屋内跑过的路线,及在床单上留下的褶皱眼睛都要凸出来了,赶忙上前整理,师尊爱整洁在昆仑是出了名的,头发衣衫向来一丝不苟,要让弟子看到床上这串爪子留下的褶皱非得惊掉下巴不可。
    “无碍。”重华倒没太在意,稳稳当当在板桌子边坐下,给自己倒了茶,刚到嘴边又想起什么似的道,“准备些好吃肉来。”
    “是。”鸢七虽然疑惑,无忧殿一向戒酒戒肉,师尊为何会突然要肉,到底出于自觉没有多问,“我把它带出去,省得打搅师尊仙修。”
    “不必,它以后就住在此处,你得空了收拾间卧房出来,将我的东西搬过去。”
    鸢七还想再问,重华已然拿起临走钱没读完的书,细细看了起来,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只得退出门外,轻轻带上房门寻肉去了。
    稷苏神智清楚,却总也化不成人形,白天重华看书她睡觉,晚上重华睡觉了,她反倒精神百倍,在无忧殿各处溜达。
    一天晚上,她偷偷潜入鸢七的房里找吃食,窸窸窣窣一番之后啥也没找着,顿时起了歪主意,想逗逗这小姑娘,谁料才刚爬上她的脸颊就被呼了一巴掌,还没来得及喊疼了,大人的人却先哭了起来,哭声震天。
    因为这事儿,鸢七硬生生饿了自己两天的肉,还被重华抓去天天听他弹琴,都是些平和的修身养性的曲子,听的她只打瞌睡。醒了便爬上到琴上破坏两个音,或者爬到重华的衣袖上,身上,脸上捣乱,通常那人都不会有半点反应,很是没劲,她都打算放弃捣乱好好听曲子了,那人却先停了下来,从脸上取下自己仔细打量,然后放倒地上。
    稷苏像是得到了鼓励,恶作剧屡试不爽,只要一听到琴声,就往重华的嘴上爬,还吱吱的叫个不停,重华托着她无奈的摇头。
    “你是女子,怎可与男子有肌肤之亲?”
    往后的好几日里,小老鼠像受教了似的乖乖听曲子,偶尔也偷偷打瞌睡,到处乱窜,再没重华的身上爬过,这让重华很是欣慰,变回老鼠的稷苏似乎比做人的时候听话得多。只可惜,这份欣慰到了当天夜里便荡然无存。
    小老鼠在重华入睡之前躲到了他卧房的柜子里,等到入睡之后,摸上他的床,因为视力不好爪子和毛上都沾上了打翻的墨汁,弄的一地一床都是而自知。第二天醒来,平时一台端方的重华师尊见到,眼前的人和自己身上的墨汁,吓得差点从床上掉下去。而另一边,只是想吓吓重华的稷苏也愣住了,自己正以一副人形的模样躺在重华身旁,慌忙爬下床,冲出门外。
    奇怪,跟宿宿和其他门派的兄弟躺在一起也没觉得尴尬过啊,这是怎么了?稷苏脑袋枕在手臂上,斜躺在无忧殿外的小山坡上,嘴里含了根不知名的野草,心里直犯嘀咕。
    “原来小白鼠就是苏苏你啊,你早些告诉我,那日你到我房中,我便不哭了。”师尊平日话少,除了日常张罗他“老人家”起居,外面那些弟子对自己都是毕恭毕敬的,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一个人玩儿,现在无忧殿不仅来了个玩伴还是个老熟人,鸢七别提多高兴了,一阵小跑来到稷苏身旁。
    “在无忧殿疾行,被你那端方的师尊见着,不得啰嗦半天?”稷苏还是老鼠的时候四处溜达的时候曾看到过满石头的规矩,就记住了“忌酒忌肉,忌疾行”两条,也不知是无忧殿的规矩还是昆仑派的,总之都是包含了无忧殿的。
    “咦,你这么大了怎么还长牙呢?”小姑娘像是吃准了稷苏不会告状似的,大大方方瞅着稷苏的满脸的墨汁看,狐疑道。
    稷苏试探着伸了伸舌头,原本空着地方果然长出了牙齿,尖尖的像是虎牙,心里更不平静了,拍了拍鸢七的脑袋,跳起来就往回跑,迫不及待的想看看自己此时的模样。
    “师尊让我给你准备了洗澡水和干净衣裳,你要现在沐浴吗?”鸢七见稷苏急匆匆回房,翻箱倒柜的,以为她是在找衣服,试探着问道。
    “小鸢七,你有铜镜么,女子梳妆用的那种。”稷苏这才想起自己住的是个男人的房间哪里可能会有镜子,哪里可能会有镜子,只能寄希望于无忧殿了唯一的女子了。
    “不用灵力催动,它便是枚普通的镜子,你且试试。”重华已然整理好自己,又是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不知何时到了二人身旁,手里拿着稷苏曾见过的琉璃眼。
    要是平日稷苏肯定会就早上的事情调侃重华一番,但此时她太想看看自己不豁牙的样子了,顾不得那许多,拿过镜子,龇牙咧嘴半天,大笑道。
    “1680岁了,竟然还长牙,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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