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那年轻的猎人被护卫带进营房。
    老族长吩咐道:“你回山告诉族人,让他们带好工具出山,到双峰口帮朝廷大军修坝。”
    那年轻猎人回一声好,便迅速出营,北上山区。
    随后杨丛义便将双峰口附近的情况跟其他人细细讲了一遍,告诉众人,修坝拦河的位置要调整,攻击的目标也要改变。在双峰口修坝,拦住大河流水,可以在谷内蓄积一个大湖泊,等敌军全部聚集在那梭镇对面之后,立即毁坝放水,大水将从谷口直冲向南,可以一举将敌军全部淹没,如果敌军运气差,一个敌军都逃不了。
    其他人一听还有这等好事,无人不兴奋,若真拦河成功,四千来到那梭镇的敌人便能一举歼灭,宣威军便能取得完胜。
    “监军,有个问题不知道你有没有考虑到?”沉默多时的姚昶忽然问道。
    “说,什么问题?”杨丛义微微一惊,难道漏了什么重要细节?
    姚昶道:“敌人马上就到,就算我们两天之内把水坝修好,蓄水也需要时间,一旦开始截流蓄水,大河便水流断绝,下游水位降低,敌人到达那梭镇对面之后,就算没船也能很快渡河东进。为今之计,只有派遣一支部队开始与他们接近周旋,拖延他们行军,或在那梭镇部署一支部队,与他们面对面形成对峙,为蓄水拖延时间。不管是接近周旋,还是对峙,我们都是兵力悬殊,十分危险。”
    杨丛义点头,这的确是一个问题,即使大河水大,蓄水也需要时间,如果在蓄水期间,敌人刚好就到了,面对干枯的河流,敌人会很快过河东进,离开那梭镇,因此必须派人周旋,或在那梭镇隔河与敌人对峙。
    隔河对峙看似最好,能将敌人刚好堵在河对岸,处在南下大水的正面,但敌人一旦发现河流水位降低干枯,必然绕路过河,最终很可能奉命对峙的宣威军被灭,敌人也会逃走。
    “姚昶说的对,如果我们在双峰口拦截大河,就必须在水坝蓄到足够的水之前,将敌人留在那梭镇。我们要派一营人马立即渡河,在敌人行军路上骚扰阻击,延缓他们到达那梭镇的时间,至少延缓两天,等蓄水完成之后,听从号令,放敌人到达那梭镇。这个差事谁领?”杨丛义思虑片刻之后问道。
    “我来。”苏仲、潘诚几乎同时抢道。
    “你二人不管谁去,其实都能完成任务,但苏仲曾经跟李越人交过手,比较熟悉他们,这次还是苏仲去为好。”杨丛义对他们表现主来的勇气很满意。
    “谢监军,我现在就走。”苏仲起身。
    “苏老二,这此就便宜那你了,下次再有这样的好机会,可不要跟我抢,不然别怪我翻脸啊。”潘诚起身拍了他一下。
    “好,你带一人去,此战以骚扰拖延为主,不可力敌,在完成任务的前提下,保证宣威军安全,不要无故葬送将士的性命。四天之后,返回那梭镇附近,注意北方烟火信号,一旦看到烟火便立即隐匿形迹,撤往西边的山林。”杨丛义嘱咐道。
    “我知道了,保证完成任务。”说完苏仲快步离开营房,信心十足。
    “我们立即行动吧,全军北上双峰口,修坝蓄水。”
    杨丛义一声令下,各将带着宣威军马上行动起来,沿河北上,准备修建拦水坝。
    宣威军一到双峰口,便在山丘上扎营,随即开始砍伐合抱粗的大树,不论怎样修坝,都少不了大树。
    杨丛义带着姚昶等人在双峰口山丘上仔细观察河湾地形和谷口宽窄,他们要修建一个既能安全快速蓄水,又能随时摧毁的坝体。
    商讨许久后,终于有了具体的坝体方案,杨丛义画了简略的修建图纸。
    按他们的设想,以数十丈高的巨木从山丘上,斜插至河对岸山谷底部,两边同时开始,只在河谷中间留下数丈宽的出水口,等双向斜插出一个四丈宽的基础坝体,便将稍小的树木横丢入河中,将出水口堵住,山谷外水流一小,就可以将沙石从坝体巨木缝隙中间倾倒下去,用沙石把流速降低的河流填堵,最终修成一个高五丈长十丈宽四丈的木混坝体,等到蓄积到足够的水,便挖开坝体两头的山丘,让大水将木混坝体冲毁。
    修建坝方案确定,宣威军便马上开始加紧采伐树木,山丘两侧靠近河口地方的树木全被砍伐掉,以便开挖泥土。
    不久之后,在山里躲避战祸的那梭镇百姓赶来,他们足足有六七百人,携带的工具十分齐全,伐木的锯子、斧头,挖土填埋的锄头、铁锹和竹筐,更幸运的是,他们之中还有几个木匠。
    杨丛义将那梭镇几个主事人和工匠召集到一起,把修建斜插木混坝体的方案跟他们细说之后,工匠们又提议进行一些细小的修正。
    修正过后,修建的坝体更加牢固,拦河填土石的速度也会加快,也许用不了一天半时间,拦水坝就能修好。
    由于那梭人到来,带来了趁手的工具,伐木速度进一步加快。
    同时整个修坝队伍也进行分工,五百人伐木,六百人搬运,四百人修建基础坝体,剩余的人缝制麻袋,开挖土石。
    随着一声声整齐的口号,一根根稍作处理的巨木被拖进河中,又一根根斜立起来,一头插在河底,一头架在挖好坑槽的山丘。
    半天时间不到,一百多根大树左右斜插,基础坝体建成,从上边往下看,树木排列的整整齐齐,似乎看不到缝隙,但从下边看,缝隙还不小,河水还在哗哗流去。
    杨丛义带着工匠亲自检查了坝体,确认无误之后,一声“截流”,几十根稍小的树木被丢进数丈宽的水口,接着上百个装满土石的麻袋也随后丢进去,将水流堵死。
    下游水流顿时变小,片刻之后,河已见底,截流成功了。
    宣威军、那梭百姓在一阵欢呼后,马上开始以沙石树木填充坝体,同时又在坝体外侧堆积沙石,为木头坝体增添一分助力。
    数千人轮换填土,日夜不息,终于在一天之后,所有木头都被埋在泥土之下,五丈多高的水坝修成,将河口彻底堵住。
    在这一天里,水位上升了将近两丈,一眼向北看去,北边谷地已经有了一个里许方圆的小湖泊,并且每个时辰都在以眼睛可见的速度在变大。
    劳累两天不曾好好休息的宣威军和那梭百姓,围在山丘上,看着他们的杰作,激动不已。这项工程应该是他们这辈子做的最快、最好、最甘心的一个,也是最满意的一个。
    拦坝完毕,众人回到半里外的营地好好休息,接下来的时间,就等水位慢慢上涨,涨到淹没坝体。
    这条河的水流量很大,又过一天一夜之后,水位已接近四丈,但离淹没坝体差不多还有两丈高。
    原本预计修坝五丈高,但实际修建填埋土石后,高度已经接近六丈,坝体越高,蓄水越多,一旦毁坝,对下游平原谷底的冲击力也更大。
    但坝体一高,需要的蓄水时间就更多了,前期半天时间,水位就能提升一丈,到了后面一天一丈,再后来一天一夜才一丈,若要想水位上升到溢出坝体,以目前的速度还真预测不出来,水位每提升一些,水域面积便增加很多,水位提升的速度便要大大减慢,因为不知道上游谷底有多大,何时能蓄满水,杨丛义心里没底。
    “监军,要不我带一营人去接应苏老二。”潘诚见杨丛义站在水边山丘上,望着水面出神,知道监军是在为蓄水之事担心。
    杨丛义回头道:“也好,距离跟他约定的时间不多了,但这水位估计还要几天才能漫上来。你带一营人南下接应,继续周旋,三天后隐匿形迹,直接撤往西边的山丘,放敌人东进。切忌恋战,大水无情,要万分小心。”
    “监军放心。”潘诚接令后,迅速回去整顿队伍。
    半个时辰之后,潘诚带着一营宣威军通过坝体,到达河西岸,在猎人带领下,直往南方而去。
    又过一天一夜之后,水面距离坝体终于只有一丈来高了,但这一丈高的水位要让它涨上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杨丛义每天都去河边好几趟,水位每上升一点,他便心安一分,但随着水域的扩大,水位上升的速度进一步减慢,等到半天时间涨不到一尺深的时候,顿时心急如焚。
    跟苏仲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天,跟潘诚约定的时间,也过了一半,这该如何是好?
    水不溢出坝体将坝外的土石冲走,即使强挖固定巨木的坑槽,单靠水的力量也不能将坝外的小土山从原地推走。
    再过一天,实在不行,就只能从坝体中间挖开一条水沟,引水冲走坝外泥土,只是如此一来,水势可能会打些这扣,但蓄积四五天的河水,水量已经不小,消灭敌军虽没十成把握,也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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