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星飏狐疑地看着傅挽挽,见她躺在自己怀中,一张脸红得跟什么似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刚才在浴桶里的时候还没这么害羞呢!
    “挽挽,洒这么多东西,不弄掉岂不是硌得慌?”
    “那也不用往地上撒,推到旁边不久行了。”
    “随你,反正,也不是硌着我。”
    孟星飏这话说得意味深长,傅挽挽初时竟没明白,片刻后方回过神,这混蛋的意思是,反正今晚躺在这儿的人不是他。
    “你放开我。”傅挽挽瞪他一眼,从他怀里挣脱出去,
    傅挽挽说着,自己从他怀里跳下来,裹着绸缎爬到榻上,小心翼翼地将那些干果往榻边刨去。
    见她如此滑稽的动作,孟星飏的目光紧紧盯着她身上那条缎子,喉咙不禁干燥起来。
    他对什么莲子红枣的无所谓,但既然傅挽挽在意,那他就得帮她。
    春宵一刻值千金,让傅挽挽一个人这么弄下去,不知道要弄到什么什么。
    他跟着爬过去,几下将那些碍事的莲子红枣桂圆弄到边上去了。
    “挽挽,可以了吧?”
    傅挽挽后背被他按了一下,一时手臂无力,便趴了下去。
    她感受到腰间的缎子被他拉了出去,索性闭上眼睛,口中喃喃道:“孟星飏,我……我有点怕。”
    声音柔柔弱弱地飘到孟星飏的耳朵里,刚才因为拨弄莲子桂圆极不耐烦想要粗鲁的男人忽然就心软了。
    他的手在她光洁的肌肤上轻轻点了点。
    “乖,不怕的。”
    ……
    “夫人,厨房那边把今晚的食单送过来了。”
    丫鬟见傅挽挽坐在书桌前奋笔疾书,走上前小声道。
    “今儿公爷要在家吃饭,添几道主食便是,不必拿来看了。”傅挽挽头也不抬的说。
    成亲后的日子不像傅挽挽想的那么劳累,公府的事有含玉和自己带过来的管家操持,一应事务井井有条。
    定国公府在京城的产业不多,房屋、铺子早些年孟星飏就变卖了,只留了几百亩田产,账目清楚,没什么可管的。定国公府库房里装了不少老古董,但银钱是没有的。那么多钱去了哪儿,孟星飏没说,傅挽挽也不问。
    左右她从侯府带了几千两现银陪嫁过来,已经够公府开支许久了。
    当然,这些银子不全都是给孟星飏占便宜的。办婚仪的那一日,傅挽挽就打定主意要专门为女子开一家医馆。
    宫里的太医那么恭敬顺从,皇后嫔妃们都更乐意让医女请平安脉,宫外的女子就更不必说了。
    而且据傅挽挽所知,民间女子因为各种原因,身子有不舒服的都只是忍耐,不轻易去医馆,傅挽挽总觉得这医馆若能开办起来,也是做了一件功德。
    这样想着,她越发干劲儿十足。
    孟星飏病愈后在兵部挂了个虚职,不过他倒是每日都去衙署办差,傅挽挽正好得了空闲做自己的事。
    他若是在家,她……什么都别想做。
    崔雅宁那边一直没有给她明确的答复,所以她又联系一位离宫的老医女,医术虽说比不得崔雅宁,但寻常妇科也是能看的,姑且做个准备。
    铺子那边,她提前给人结算租金把铺子腾出来了,如今工匠们正在布置装潢,如今傅挽挽正在拣选家具。
    公府库房里有许多旧家具,都是积了灰的宝贝,放着也是放着,所以抬到铺子里去放着。
    傅挽挽挑好之后,又唤了驭香过来,叫她去量一下尺寸,看看医馆里能不能放得下。
    正忙活着,一抬眼,见孟星飏走了过来。
    “今日怎么回来得这样早?”
    孟星飏道:“兵部无事,又有点事,就回来了。”
    傅挽挽被他说得云里雾里地,站起身想给他倒杯茶,却被他拉到怀里。
    “大白天的……”傅挽挽嗔道。
    孟星飏低下头,倒没做什么,只拿鼻子碰了碰她的鼻尖,“有点事,咱们去外头说?”
    什么事,非得去外头说?
    “就不能在这儿说?”
    孟星飏将她搂在怀里,半抱半拉着往院子里走去。
    雪琼院地方宽敞,出门就是个葡萄架子,已是初秋,架子上的葡萄已经结出青色的果子了,再有一月便能吃了。
    葡萄架上有一张摇椅,孟星飏先坐下,傅挽挽曲着腿侧躺在他身上,正好把脑袋枕在他肩膀上。
    “你倒是会享受。”孟星飏道。
    傅挽挽撅起小嘴儿:“你不享受吗?”
    头上是斑驳的日影,悠闲躺在葡萄架子下,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果香,怀里抱着娇妻,享受,自然是享受。
    孟星飏轻轻捏着她的下巴,吻了吻,“上次跟你提过的那件事,有眉目了。”
    “什么事?”
    “韦绍。”
    “啊?不是说你自行处置,不要在我跟前提了吗?”一提起这个名字,傅挽挽的神情骤变。
    “嗯,昨日我跟他谈了一次,今日我跟岳父谈了一次,两边的说辞对一对,再加上傅卫卫那边查的旁证,当年的事情我差不多搞清楚了。”
    “你是说姨娘当年的遭遇?”傅挽挽诧异道。
    孟星飏点头:“嗯,要听吗?”
    傅挽挽直发愣。
    姨娘进侯府之前的事,一直是家里的禁忌,傅挽挽从来没有在爹爹和姨娘跟前提过,但是心里偷偷想过。
    她知道姨娘是因为外祖父被抄家才被充入官婢,又因着貌美被送入官办书寓,从此坠入泥沼。
    这些事都是姨娘过往的伤痛,她身为女儿没有主动提及的道理。
    “韦绍他愿意说吗?我是说,这难道不是他的丑事。”
    “家丑不可外扬,我跟他既然要合作了,自然我得问个明白。”
    傅挽挽不解地问:“你去找了爹爹,那你把一切都告诉爹爹了?爹爹他……”
    孟星飏无奈一笑,淡淡道:“你爹若是知道这些事,只怕什么理智都不存了,只管去把韦绍杀了。”
    傅挽挽胸口一窒:“他……他真的对姨娘始乱终弃?”
    虽然她知道韦绍不是个好人,但心里总是存了半分希望,希望自己的亲爹不是那么坏的人,他是有苦衷,他是迫不得已,是老天爷存心作弄。
    孟星飏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缓缓道:“这个故事有些冗长,也有些残忍,挽挽,我其实不忍心告诉你,但事关以后的安排,我不得不跟你商议。”
    “事关什么以后?”
    “对韦绍此人,该如何对待,我有些拿不定主意。”
    “不是要利用他吗?”
    “我说的,是以后。”
    傅挽挽愣了愣,“那你原来是怎么想的?”
    “他毕竟是你的生父,也是我们孩子的亲外祖父,以我的立场,我总是要善待他的。”
    “现在你知道了许多事,你觉得他配不上你的善待?”傅挽挽最初的震惊过后,心绪渐渐平和,她深吸了几口气,“你说吧,我很想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丫鬟见他们俩在葡萄架下头躺下,奉上汤水和果品,又默默退下。
    孟星飏剥了橘子,自己吃了两瓣,又喂傅挽挽吃了一瓣。
    很甜的蜜橘,吃在嘴里却没得多少滋味。
    “当年你姨娘到扬州之后不久,就认识了韦绍。他这个人你见过了,样貌英俊,为人和气,当然光凭这些吸引不了你姨娘。”
    “那他靠什么?”
    “他出自寒门,天资聪颖,在科考场上连中三元,深受新帝器重,去扬州的官职是皇帝亲自选派。”
    “原来他还是个才子。”
    孟星飏颔首:“似他这样的人,寒窗苦读十数载终于熬出头,心里想的念都是要往上走,金钱、女人在他眼里都算不得什么。只可惜也是孽缘,他在书寓里遇到了你姨娘。皇帝要他去扬州,一开始只是想让他呆两年,再直接进礼部,但他舍不得离开,一拖再拖。”
    “他愿意为姨娘做的,只是多一点的停留而已。”
    “不错,当他拖到第四年的时候,皇帝已经很不耐烦了。他心里清楚,朝廷里已经有了新的状元,若他再不回京,皇帝的宠幸就留不住了。他下定决心与你姨娘告别,离开了扬州。”
    “是这个时候,有了我吗?”傅挽挽听着听着,眼眶里就有了泪。
    孟星飏颔首:“眷侣分别,自是浓情蜜意、山盟海誓,你姨娘深陷其中,想是甘愿为他停了避子汤药,在书寓中做出了大逆不道之事。”
    “那爹爹呢?”
    “岳父应该是在之前就在书寓里见识了你姨娘的风采,只是他家中已有妻女,一直克制着自己的情感。”
    “是姨娘向爹求助?”
    “嗯,也可以说是求助。京城和扬州相隔数百里,你姨娘相思成疾,一心想去京城寻找心上人。她思来想去,只能在常来的官员里头寻找。”
    听到这里,傅挽挽已经明白了,姨娘并不是向爹求助,而是在恩客中挑中了爹爹。
    “爹爹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孟星飏不置可否,说得淡然:“侯爷位高权重,要从书寓带人只需要跟礼部打个招呼,平宁侯又在京城,他把你你姨娘带回京城顺理成章。”
    “所以,姨娘接近爹爹,只是为了利用他?”
    孟星飏见她如此难过,不禁道:“岳父不是傻瓜,他未必不知是利用,只是你姨娘愿意亲近他,他已经很欢喜了。”
    “之后姨娘就进了侯府吗?”
    孟星飏摇头:“快到京城的时候,你姨娘查出了喜脉,戏演不下去了,只能向岳父坦诚一切,岳父心中难过,他不想勉强她,可又不忍丢下她不管,便将她安置在京城的别院里,买了仆婢照料她。”
    傅挽挽对平宁侯的感情很深,听到孟星飏说这些,心里竟有些怨姨娘了,爹爹对她这么好,她怎么还想着韦绍那种人呢?
    “爹爹对姨娘一直用情至深,姨娘对韦绍心心念念,爹爹当时一定很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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